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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曾忆小楼当时景,珠帘轻挑再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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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川古道,山水层叠,天高地远,旷然无边。自杨坎与任天佑离了太和县后,已在车上度了些许时日。此番行程,乃是先往重庆,然后二人各分两路,杨坎去往唐门报信,而任天佑则取径成都,守卫分馆。
  数日之中,杨、任二人闲暇之时亦在车上相谈甚久,以自叙往事,各聊愿景,彼此也算相合,且有任学斌相荐在前,遂二人便以义叔侄相称。
  任天佑乃家中幼子,自小随兄长拜入段素履门下,修习段家武功。师父常赞其天资聪颖,根骨惊奇。未出几载,任天佑武功造诣便已略有小成。
  而是年会逢先帝禁武,大理武馆皆悉数查封,段家亦不得幸免。任天佐身为家中长子,便辞过师父,回往济世堂中研习医术,以继先辈衣钵,而任天佑自幼便于行医索然无趣,故经父兄承若,借宿师父家中,闭门学武。
  数年之后,段氏门庭衰落,虽有任家时常接济,依旧不免同室操戈,儿女相离,各奔走他乡。任天佐时任济世堂馆主,不忍师父颠沛流离,便将他接入馆中,隔年迎娶其长女段氏,自此任、段两门便成一家。
  然而朝廷依旧禁武限兵,任天佐为满师父传武之愿,便与族弟天佑以段氏武功为本,另辟蹊径,创出几套新拳法来,寻常之人勤练数月便可学成。济世堂遂假以强身健体之名广收门徒,并择其优者授予高阶武学。而大理府中虽对此事早有耳闻,但忌于任家行医百年,深得民心,故未追究。
  杨坎也将其书院故事说来,与济世堂个中往事,亦有相似相通,是以两人唏嘘万千。
  二人来到重庆之时,已至正月下旬。任天佑下车之后未作停留,简单嘱咐杨坎几句之后,便换车赶往成都去了。
  杨坎下车之后,便向各处车夫打听去往唐门路径。但问及车夫六七位,均摇头不知。此时,杨坎恍然想到,自己当初误入唐门,乃是跌入山涧之中,被紫萝拾去的,而离堡之日又有车夫在山门等候,故入堡之径,深处山中,就连杨坎自己也不清楚从何走起。
  无奈之下,杨坎只好再重庆街中茫然闲逛,只觉腹中饥饿,抬头看得已近正午,便只好先行寻处酒家果腹。
  常言有道“巴人善食,蜀人善烹”,这重庆城中各色酒楼鳞次栉比,果有一番天府食都之景。杨坎随意走入一家餐馆,刚要点菜,却摸得囊中盘缠所剩无几,只好叫上一碗白饭,就着腌菜吃了。
  正吃着,杨坎忽听身后有人走来,侧眼看去,竟是胡家公子夫妇二人,也来此地用餐了。
  只见那两人坐定一旁,要上担担面一碗,老麻抄手一份,另叫了口水鸡、回锅肉各一盘,及茴香毛豆一碟以作零嘴,再来上合川桃片一刀,配以名山蒙顶一盅,吃得甚是考究。
  杨坎听完两人点菜,心中暗自嘀咕,道是这二人能有多大胃口,点上这么多菜,而自己则是囊中羞涩,只能干啃咸菜。杨坎想到此处,不禁心中烦闷,抬眼朝那二人看去,恰与那胡公子目光相触,心中恐教他认出自己,赶忙埋头拾箸,连扒拉几口饭来。
  虽说如此,杨坎却还是让那胡骄大公子认了出来。只见他起身歪头向杨坎那边瞅了几眼,而后说道:“咦?你不是那天那个,那啥子来着?你是我婆娘老家过来的那谁吧?”
  杨坎本是侧偏着脑袋,挡住正脸吃饭,却听得胡骄喊他,实在躲不过去,只好转过头来,故装惊异道:“哎呦,这不是胡大公子吗,真是巧了,你也在这儿吃饭吗?”
  只见胡骄缓步走上前来,搭眼瞟见杨坎所吃饭菜,脸上不由皱起眉来,道:“你这吃的怎么跟个讨口子一样,来来来,跟我们一块吃吧。”
  说着,胡骄直接拉住杨坎袖子,将他拽了过去,又唤小二加了些饭食。而杨坎嘴上虽是推辞,但毕竟口舌之欲难忍,也是半推半就过去了。
  待到杨坎入座,见得胡骄将他肥重身子向前一倾,问杨坎道:“哎,兄弟伙,那天你们乘车走后,可有见到我家大姨子?”
  杨坎正寻思他是否知晓王姑娘易妆出走一事,抬眼却瞧见胡骄身侧少妇正拼命朝他挤眼,遂强忍着心中暗笑,道:“我们自出发后便未曾见得王姑娘,怎么,她现在不在贵府之中吗?”
  只听胡骄叹道:“唉,老子那天还特意找了江南工匠,为她布置新房,以免她嫁来之后思乡念旧,就为这事老子还跟我家这婆娘打了一架。可哪个晓得这新房刚布置完,我那大姨子就找不到人了,我本以为是跟着你们一道走了,可后来我又听说,那小娘们在成都有个相好,八成是逃婚找那小白脸儿去了。诶,这事儿你可晓得?”
  杨坎一听此话,便知是王君梅暗中诋毁,道是王姑娘本就从未来过巴蜀,又从何来的什么相好?想来这王氏姐妹面上虽是金兰情深,可争起男人却是毫不留情,哄走姐姐之后,又编出一串瞎话来诬她清白,不禁教人叹然。
  想及此处,杨坎侧脸向王君梅意味深长一笑,还未开口,便见这胡大夫人坐立不安,耐不住抢先说道:“那是我家姐姐陈年旧事,他们仅是护送姐姐来此,怎会知道这些?”
  其实王姑娘出走一事,杨坎也是没少从中使坏,故他自然不能让王君梅露出马脚,便顺她口风应道:“是啊,王姑娘本与我等非亲非故,怎会将此等秘事告予我们?不过我在路上也曾听她说起,她在成都也有一位故人,若真如此,令夫人所言倒也不无可能。”
  “哦,原来如此。”胡骄少爷托腮点头道:“格老子的,看来那小娘们儿果真去找她相好的了。哈麻卖批,看老子找到了怎么收拾她。”
  正说着,菜肴已开始陆续上桌,胡大少爷见得美食端来,便抛下心中念想,专心吞咽饮嚼。杨坎提箸用食,却也不忘间或抬头留意王君梅脸上神色,只见她似是自知心中有鬼,全程埋头扒面,不敢直视杨坎。
  饭后,胡骄叫来小二结账,算得此顿共吃了四钱银子,可胡骄却只付了二钱,便拽上王君梅走了。起座之时,还不忘转头对杨坎说道:“喂,今天这饭你也吃了一半,这剩下的饭钱你就补上吧。”
  说罢,胡、王二人便相互挽着走出门去,留下杨坎一人坐在店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真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杨坎本当这胡大少爷是要请他吃饭,谁想临了来了这么一出,可毕竟自己也是动了筷子,眼下收账小二又将他盯着甚紧,杨坎别无他法,只好将仅有盘缠之中分出二钱银子,结了饭钱。
  付账之后,杨坎将剩余银钱数了一遍,仅留了几枚铜板,别说寻车赶去唐门,怕是连今夜住所也找不到了。
  焦急之中,忽见王君梅匆匆忙忙跑回饭馆,原来是相公荷包落在此地忘了带走。待她取完失物出门之时,见到杨坎杵在门外,便走上前去低声说道:“我家姐姐的事你可莫要跟人说起,晓得了么?”
  杨坎正愁无处搞来盘缠,怎会错此良机,便将脸一变,嘿嘿笑道:“那是自然,不过胡夫人既然有劳于我,那……”
  王君梅也早是料到他要趁机敲一竹杠,便顺手取下所戴玛瑙手镯,塞在杨坎手中,咬牙说道:“我今日出门未带闲钱,你去将这手镯当了,这可是西域产的樱桃玛瑙,可够你花销一阵了。”
  “多谢胡夫人慨然相赠。”杨坎躬身答谢,而后又问曰:“不过关于王姑娘,在下还有一事想问,不知方不方便?”
  “有话就说。”
  杨坎直起身来,悄声问道:“敢问胡夫人,既然令姐已虽我等离开重庆,自不会与你争抢夫婿,你又为何非要传些无中生有之事,污她声名呢?”
  王君梅闻言面色涨红,尖声怒喝道:“这是我们家事,关你什么鸟事?”
  杨坎听得王君梅动怒,却依然不紧不慢道:“吾在杭州贵府之中,尝闻令尊自号‘三有老人’,是名欲有,色有,无色有,不知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杨坎负手笑道:“在下曾在书院之时,吾师尝著有一本《渔樵闲话》,书中道曰:‘到深秋之后,百花皆谢,惟有松、竹、梅花,岁寒三友。’若依在下所推,令尊膝下一辈应是以‘君’为辈,‘岁寒三友’为名,可为何这三友之梅却排在兰花之后?莫非……”
  “呵,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告诉你吧。”王君梅冷笑一声道:“我那姐姐是捡来的。”
  杨坎虽对此事已猜到几许,却也未料到王君梅如此直言不讳,又听她继续说道:“我那姐姐的事,你若当真要听,我讲给你就是。在我出生不久,有一日清晨,家中下人出门买菜之时,看到地上有一棉布襁褓,里面裹的便是我那姐姐。我家爹爹宅心慈厚,将她养在家中,视同亲生,若非大哥在我出嫁之前将此事告诸于我,怕是现在我还不知晓嘞。”
  “此事之后,你便不再与她情同姐妹了?”
  “哼,姐妹?笑话。”王君梅蔑笑一声,道:“如今我爹爹死了,她一外姓野种,还想分我王家产业?呵,我那两位哥哥急急忙忙将她赶来我这儿,不就是为了那点儿家产吗?哼,给他们便是,但这胡家大少奶奶我可是坐定了,那个捡来的野种休想和我争抢。”
  杨坎听罢,不由心寒齿冷。道是这姐妹情深,竟皆是逢场作戏,若遇及遗产划分事宜,也不免割袍断袖,不留情分。也无怪王家松、竹两位兄弟趁家父尸骨未寒之时,便匆忙将妹妹送往重庆冲喜,其中原委,亦莫出如是。
  正想着,却见胡骄少爷气喘吁吁小跑过来,见得王君梅,也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她劈头盖脸痛骂一顿道:“妈个仙人铲铲,你这个憨懒婆娘,我让你回来拿荷包,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过来,在这嘀咕啥子呢?”
  王君梅慌忙应道:“没,没干啥子,我就是跟他聊了两句。”
  “那你们两在这里聊个啥子嘛?”胡大公子继续追问道。
  杨坎恐王君梅惊慌失言,卖了破绽,便抢先替她答曰:“哦,是这样的,我此行回来重庆乃有要事赶赴璧山之中寻访唐门,但无奈此地车夫均不知唐家堡所在何处,在下也是走投无路,便找嫂夫人询问,耽搁了些许时间,还望公子莫怪。”
  王君梅听得杨坎为她开脱,忙附和道:“对头,他就是想问我唐门在啥子地方,可你们做买卖的事情,我哪儿知道啊。”
  胡大少爷闻言大笑道:“我就讲你这哈婆娘瓜米日眼嘞,他想去唐门,你就带他来找我嘞,你自个儿跟他呱唧呱唧有个哈嘛用?”
  “咦?莫非胡公子知晓如何去往唐门?”
  只听胡骄笑道:“那可当然,我们胡家与唐家做了几十年的生意,怎会不晓得唐门怎么走?哈哈哈哈。”
  杨坎大喜过望,忙揖手道:“真是甚巧,不知可否烦请胡公子将所去道路告与在下?”
  却见胡骄摆手道:“我们家往唐门取送货品都是下人做的,我又没去过唐门,怎么告诉你?不过你可以跟我回府,等下次他们去唐门之时再顺带把你捎上就好。”
  杨坎忙躬身谢过胡公子,又见胡骄眯眼笑道:“嘿嘿,兄台,你既然此番要去唐门,那唐家堡内‘诗画双姝’你可晓得?”
  杨坎闻言一愣,念想这胡大少爷问的应是唐诗、唐画二人,不知他所谓何事,便答曰:“在下略有耳闻,敢问胡公子可认识她们两个?”
  “哈哈,那倒没有,不过老子早有耳闻,这唐门‘诗画双姝’个个貌赛天仙,若以我胡、唐两家关系,哪天能收了她们当老子填房,岂不美哉巴适?哈哈哈哈。”说着,胡骄也不管身侧王君梅嗔目怒视,直接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朝她脸上狠狠亲上一口,大笑而去。
  杨坎见状,赶忙跟在后面。他对胡骄此言虽未评上什么,但心中却想,这憨戆胖子还想染指唐诗、唐毒,真乃痴人说梦,道是那两位小姐纵是瞎了眼也看不上这等货色。不过从那胡大少爷口风来看,江湖之上垂涎此二人美色者应不胜数,而自己有幸能与其一亲芳泽,也不枉度此生了。
  念想至此,杨坎心中不禁偷笑起来。
  杨坎随着胡氏夫妇去往胡家商行,路上从胡骄口中得知,原来胡氏蜀商自创立以来,便沿江通贸,将巴蜀商货广销中原、江南等地,而今已在重庆颇具盛名。
  而胡家与唐门来往亦有多年,胡氏专营经商,唐家精工制造,是以唐门机关、火器等物皆假自胡家出蜀,运往江南应天等地。故虽唐家堡地处深山,秘不外宣,除却璧山周边登山樵猎之人,也就仅有胡家知晓入堡之径。
  三人行至商行,胡骄将杨坎引至商队头领处,简单交代几句,便携王君梅回家去了。这头领上下打量了杨坎一眼,问道:“我往唐家运送钱货多年,见你有些面生,你可是堡里新来的?怎的连路都不认识?”
  杨坎答曰:“在下仅于唐门留未盈月,路还生得很,还请烦劳头领指引,感激不尽。”
  却见那头领脸色一沉,摊出左手向前一摆,冷言道:“你不晓得入堡路径,还说是唐家中人?呵,近日唐家在重庆地界广收门生,众人皆知唐门富甲一方,我看你小子贼眉鼠眼的,别是想混进唐家堡内偷东西吧?”
  杨坎见状,只得假意堆笑道:“头领心思缜密,在下着实佩服。在下的确不是唐氏门人,但我自云南任家而来,受馆主之托,有要事与代宗主相商。此言句句属实,还请头领行个方便。”
  且说巴蜀之地,山路崎岖,常有蛮匪剪径之徒,而此人能率商队穿行山岭之中,黑白两道自然混得熟络。这头领虽与唐家通商数年,但唐门内事悉不外传,而近日唐家忽然广收门徒,而杨坎此番又讲以“代宗主”云云,不由引他狐疑万分。
  杨坎说罢,又从腰间解了折扇,连同荷包剩余铜钱倒入手中,一并交至那头领手上,笑道:“此扇乃任家文武公子随身信物,孰真孰伪一看便知,还请头领过目。”
  这头领接过折扇,顺手将杨坎所奉铜钱收入囊中,展扇观之。他虽不懂文玩风雅之物,但依然可见此扇做工考究,似为贵重之物,由是心想:任、唐两家渊源,江湖之中并无多人知晓,故虽不知此人来历如何,但我年前去往唐门取货之时,唐家宗主依然安好无恙,可他今日竟以“代宗主”相称,想来唐家近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看这小子应是晓得什么唐家内情,只是未谙世道,不懂嘴上把风,且让我从他口中试探一番。
  想罢,这头领抹脸一笑,将折扇交还杨坎手中,道:“哦,原来小兄弟是任家来的,多多得罪。毕竟唐家堡内有了此等事情,我虽不是唐家门人,也应小心一些,以防外贼混入,还请小兄弟多多包涵。”
  “不要紧的,”杨坎应道:“头领行事谨慎,在下还当多多学习才是。”
  头领听得杨坎此言,便已断定唐家必有大事无疑,但惧以杨坎生疑,不敢深究,便转言道:“小兄弟今天来得甚巧,正好我们今日要去唐门取货,你随我等同行便好,不出一个时辰,便可到唐门了。”
  “多谢!”杨坎抱拳称谢,而后即被头领引至一旁等候,未过多时,便出发了。
  车队一行出了重庆,于山中行了十余里路程,便见丛山之中豁出一条裂口,此地便是唐家堡。
  杨坎一路静坐板车之上,仍不忘盘坐调息,修习内功。待得运功间隙闲暇之时,又尝与马夫攀谈,原来此商队乃自唐门购来机关、火器,再乘竹筏行水路东下应天,假以唐家之名售与朝廷。待到回蜀之时,不得溯江逆行,便拆筏卖竹,再广收江南产物,赁以车马入川。道是自古川商,千百年来,莫不如是。
  商队行至唐家山门,便有守山弟子叫停车马,交易钱货。原来这胡家商行虽与唐门通商数年,但也只能候于山下,不得入堡窥探。
  于是,杨坎跳下车来,辞别商队众人,便向山门去了。
  话说当日平乱之时,杨坎也算出了些许风头,加以唐毒掌事风流韵事,故堡中弟子对杨坎也多少眼熟几分。只见传令弟子认得来人,也未加盘查,仅是简单询问杨坎此行来意,便带他去往代宗主处了。
  杨坎随传令步入理事房,便见唐理代宗主埋头籍册之中,听得传令弟子通报,才搁笔抬头,召杨坎上前。
  杨坎将任家之事向代宗主禀罢,见唐理眉头紧锁,抬手自案上抽来一尺简牍,提笔写上什么,而后交与传令弟子,道:“你先送他去客房歇息,再将此简送至毒房唐毒掌事处,速速去吧。”
  杨坎听闻是要送去唐毒那里,心念自己与唐毒姐姐已有许久未见,便抱拳请道:“不必劳烦这位小哥了,堡中路径我都知晓,且让在下将它送去毒房便好。”
  杨坎、唐毒一事,早便传得满堡风雨,唐理自不免有所耳闻。只见他抬目朝杨坎脸上瞧了一眼,也未作声色,道:“也好,那你赶快去吧。”
  “在下得令。”杨坎应了一声,便从传令弟子手上接过尺牍,动身去往毒药房了。
  路上,杨坎暗想此行云南学艺,已是今非昔比,定要教姐姐刮目相看。心念如此,也不时低头偷笑起来。如是未过多久,便到了毒房。
  杨坎步入房中,只见毒房各弟子各司其职,井然有序。而唐毒正端坐一侧,伏案磨药,全未察觉杨坎前来。
  杨坎见唐毒如此认真,心中不由想逗她一逗,便轻声蹑步上前,走至唐毒身后,忽然伸出双手将她两眼捂住,笑道:“唐毒掌事,你猜猜我是谁?”
  只见唐毒受此惊吓,娇躯一颤,而后识出杨坎声音,也未回头,柔声嗔骂道:“你个哈戳戳,回来了也不跟姐姐说一哈,跑来这里搞耍啥子嘛,害姐姐差点伤着你。”
  说着,唐毒将左手轻轻收回,梳理鬓发。而杨坎这才发觉,原来方才自己只顾逗着她玩,却全然未觉自己近身之时,竟早已被唐毒取下簪子抵在喉口。念想及此,杨坎不由感觉脖颈一阵泛凉。
  只见唐毒钗好云簪,便转过头来眯眼笑道:“你这哈批小子还知道回来啊,任家那边有什么事吗,可别跟我说你是专程回来探望姐姐的。”
  杨坎抬手轻捂脖子笑道:“在下当然是来看姐姐的,嘻嘻,也就顺道回来稍个信儿。”
  “哼,我就知道。”唐毒故扮怒状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吧。”
  杨坎将代宗主所书简牍交放至案上,嘴中说道:“哎,唐毒姐姐,不知唐诗小姐可是安好?”
  唐毒将脸一撇,说道:“呵,哼哼,来我这里还没讲上三句话,就唐诗长唐诗短的,你就这么想我家幺妹儿么?原来你是回来看她,不是来看我的呀。”
  “哪有,哪有。”杨坎挠着后颈不知所言。
  “嘻嘻,好啦,没事,你先坐那边儿自个儿耍着,等姐姐忙完就来陪你。”只见唐毒变脸一般转怒为笑,伸手教杨坎去往一边坐着,而后便伏案翻阅代宗主指示。
  杨坎在毒药房坐了些许时辰,眼见晚膳时分已到,毒房众弟子皆陆续散去膳房用食。唐毒抬头环视房中已无他人,便唤来杨坎道:“哈戳戳,姐姐这里还要在忙一会儿,你先去膳房吃饭吧,等到晚上申时三刻,来姐姐房中找我。”
  “啊?这……”杨坎虽与唐毒亲昵,但若要深更半夜前往女子闺阁,也未免颇有不妥。唐毒见他面泛难色,噗嗤一声笑道:“我让你来,你来便是了。但且好生记住,申时三刻,后殿阁馆偏屋一层左手第三间便是。直接推门进来,不许早到也不许晚来,晓得了吗?”
  “哦,知道了。”杨坎不知唐毒作何心思,只好先行允诺,而后暂别唐毒去膳房了。
  晚饭过后,杨坎眼看时辰还早,便在堡中独自闲逛,期许或能碰上什么熟人。自唐凌、唐厉之变后,唐家人丁已是少近半数,杨坎如是一路走去,也未遇到几人,百无聊赖之中,只好到飞瀑台上盘坐练功,倚松听泉,不知不觉便到了申时。
  申时三刻,杨坎准时走入后殿阁馆偏屋之中,数着左手第三间房,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便听有女声传来,宛若银铃一般:“姐姐你来啦?”
  杨坎闻言心觉有异,循声看去,只见有一亭亭玉人,挑指掀了珠帘,轻裹浴袍纤纤而来,这哪里是唐毒,分明是唐诗。
  唐诗本与姐姐相约会面,并不知杨坎前来。而她此时定睛见得来人,惊慌之余,忽然明白又是着了姐姐的套儿,羞恼万分,撇过头去,轻咬朱唇,却似有心怀小鹿,扑通乱撞。正恰得一曲两阙《相见欢》,道是:
  亭亭出水芙蓉,玉围中,巧指珠帘轻挑,再相逢。
  当时景,曾相映,小楼风。似有千般心事,转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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