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破衣服

　　在旅馆吃过早餐后，我便沿着发黑的街走到酒吧。
　　一群伐木工人坐在喷着黑气的货车上，匆匆而过。
　　一癞皮狗从酒吧里冲出来，撞倒在电线杆下面。
　　阿克坐在桌子上，喇叭里传来老鹰乐队的《州旅馆》。
　　“嘿，李非，我可是要问一个问啊。”
　　“该问便问，问就问。”
　　“不是阔佬吧？”
　　“不是，怎这问，怕我没钱请喝酒啊。”
　　我阿乐要了两瓶啤酒还有一花生。阿乐是酒吧里唯一的服务员。
　　“酒少吃点我是无所谓的，就是怕没钱找女人。”
　　“可以自己决。”
　　“嘿嘿，搬我里住吧，省点钱啊。”
　　“搬倒是可以，不会有什妨碍吧。”
　　“就两个人，有什。”
　　“既这样，便吧。适吗？”
　　“行，随时欢迎。”
　　“说客套话。”
　　“真话，不是客套。”
　　“就说定了。”阿克了电视里跳动的画面。几老鹰慷慨激昂。
　　“我早上找。”
　　“我住哪？”
　　“这个鬼地方就一间破烂旅馆。阿里还是傻吧。”
　　“我不觉得，少说话而已。”
　　“哈，这人……”阿克开始哼着几个调子。
　　《州旅馆》播到了高潮，后结束。曲子换到了卡朋兄妹的《昨日现》。
　　阿克找阿乐弄了十多个游戏币，搬上椅子在老虎。
　　“里男的女的啊？”
　　“我家里啊……女的，我老婆。”阿克了久才说。
　　“来结婚了。”
　　“结婚了，不过没有结婚证。”
　　“怎。”
　　“不要玩，有没有一样。”
　　“不要孩子。”
　　“没到时候。”
　　“这样啊。”我停下来喝了几口啤酒，涩味着胃部深处游走。“阿克，有时间？”
　　“怎？”
　　“和聊一下，毕竟要住里了，总不能藏着什吧。”
　　“藏着也没。无所谓的。”
　　“我说出来，不憋着。”
　　阿克游戏币输了。“换个地方吧。”
　　“也该这样。”
　　我们坐在树荫下。阿克手里攥着块石头，在泥地里摩擦着，像在画着什图案。
　　我用手慢慢撕碎几片落叶。
　　从我们的置可以见许多秃秃的屋顶。晾晒的衣服随风飘动，阳落在地面。
　　这里是一座长着野草的荒岭，不怎能到田地，有几块狭小的面积种上了桉树。
　　晃了一会神，我便开始跟阿克说我来到枯岭的，从封信“礼”说。
　　当我这东说完时，阿克哈哈大笑，而我长舒了一口气。
　　“来这家伙是这样糊弄来的啊，哈哈。”阿克总是笑个不停，虽难从他脸上到笑容，有浓密的胡子稍微颤动，也有可能是风力。
　　“就问一下啦，后悔吗？”这家伙突停止大笑，装成一经的样子，像极了上毛概课老师严肃的神。总是如临大敌。
　　“谈不上。现在和以差不多的，是这里比较陌生而已。”
　　“过下来干嘛。”
　　“过，是不清楚。”
　　“既这样就不了呗，嘿。”
　　“不倒是不行，不我该呆在这个鬼地方干嘛，呆在之个鬼地方干嘛。”
　　“这倒是所在。”
　　“也称不上什，就是人的。”
　　阿克的神一下子又松，非从他脸上，样子怎也不透。从他说话的语气便可听出来。
　　“刚才我用严肃的语气跟说话，不介吧。”
　　“介倒没必要。”
　　“觉得可怜吗？”
　　“可怜的感觉倒是有，从小学就有。”
　　“倒是挺早的。我还是在我画出一幅素描时才有。”
　　“比我年长许多的样子，就没有什乱七八糟的议一下吗。”
　　“倒未必，年龄决定不了什。说我也没有什必要，老气横秋。”
　　“老实话。”
　　“自。我说的话大多是老实的。不过我画的画像不是这种风格。”
　　“是不是多时候没有什人信说的话啊。”
　　“的确。开始时我挺在，渐渐习惯了就习惯了，我对人说的话成了自言自语。嘿嘿。”
　　“我还是比较希望听听的法，至少给点什安慰啊。”
　　“我是不需要什安慰的。不是说信上什的吗。”
　　“我是信上，上也是灵验的，不过是在我没有祈祷的时候。”
　　“要是真听一听，我可以跟说一下我的故。”
　　“这样倒，是恐怕没有时间喝酒了今。”
　　“我吃酒从不选择时间，也一样。”阿克捡一块石头朝着空地大力一扔。“讲故却是不一样的，这种一定要选择对。选错了对，对谁是一坏。”
　　“这倒是。”
　　“我便说了，可能要费时间。”
　　“无碍。”
　　“大概十二年吧，具时间我记不太清楚。总之时候才二十出头。也，年轻气盛总是有的，多多少少，如。我在艺术学院了已经读了两年，多时候是整在屋子里调色，拿着画笔画稿子。日子就是这样一便过。每晚上我见自己衣服上沾满了颜。样子照着镜子怪可笑的。”
　　阿克又往空中扔出一块石子，继续说下。
　　“不，有一我觉得我身上衣服乱糟糟的色块组成的画远比我在画纸上费尽心力的要。于是我就衣服保存了下来，是在太阳底下晾了一会，就进了箱子里。时候是夏，气真够热的。不过我倒不在。是我忽略了衣服上早就浸透了汗水，臭。开始的时候是油画的味盖住了，后来就不一样了。”
　　“也许以为我说偏了，怎净是讲着一破烂衣服呢。”
　　“不会。”
　　“实就是这衣服改变了我。瞧，我们的经历有点像，为封信，而我为一衣服。真够可笑的。哈哈！来是没有什的，要是我没有干一蠢。我不我脑子动了什歪筋，总之我衣服拿参了，一个还比较要大的艺术。我一心认为我的画还不错，而且还有杜尚致敬的义在。杜尚吧？艺术锋啊。虽我不是为了获什奖什扬，不过也该人是有虚荣心的，多多少少。”
　　“可惜我奖倒是没获，却获得了领导的批评。艺术结束后不久，主便叫到办室。我站在漂亮的地板上，主坐着老板椅，垃圾桶里就装着我臭衣服。我倒是没有害怕，实也没有什害怕。可是当我见主的肥肉里泻出一粒粒豆大的汗水时，我心里就不为什发懵了，我搞不懂，办室里可是开着空调呢，我要冷死了。”
　　“下来，主便运用几十年来积蓄的功力我和我的画，噢，我的衣服骂个狗血淋头，一无是处。什乱七八糟的词语也，是恶心的，往我身上扑来，索得。后，主像觉得时已到，便停止了进攻，忽苦口婆心地教育我，说老掉牙的话，听得我烦得，真挑我的衣服便走。，这样走总是有点不够思的。所以我就慢慢地装作受益匪浅的样子一点头，一点头，一点头。点个不停。就这样完了，我背上了亵渎艺术的罪名，学校给我记大过一。这下子了，杜尚是当不成了，差点就成了英年早逝的布鲁诺。”
　　“不过我就衣服复了几遍，还是觉得画得是当不错的。我搞不懂。多了以后我便寻思着画一幅作，真真的画，再画出来的东和衣服上的作比较。会有什结。”
　　一阵风吹过，远处扬沙尘，树木模糊了许。
　　“猜怎样呢？”
　　“大概是不怎样。”我笑。
　　“每我为了作一幅画而绞尽脑汁，灵感始终不来。我也是束手无策。时我大概以为旧衣服上的画已经是我的极致，即是无产生的结。可是我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什，画不出就不要费脑汁。费尽脑汁可没有乳汁费了啊。”
　　“哈哈！我时还是难受的。一开始我以旧衣服上的画为傲。适尽致的色彩，每一笔是非适的。线条，色彩我认为是完美的。我在画中的境界了无法自拔，所以灵感一不来。我是不服气的。我尊幅画。可我也希望能凭自己的构思创造一幅作，与愿违。我依旧不甘心。我也无法自己后的差竟厉害，出乎。渐渐地，我像进入了一个死循环，一走不出。有时候梦梦见无数面镜子出现在荒野了，出现在海面上，出现在空。镜子充斥了我的梦境，我到无数自己的面孔，每一张一样，却又像不是自己，不是同一个人。种感觉，可懂？到后来，一个念头突萌生，奇怪。个念头促我寻找，就像脑子里灌满了弗洛伊德的论。在这种念头的驱下，我便一找小姐，找妓女。”
　　“没有女朋友？”
　　“之有过，后来分了。我不记得了。就样。分手后我就整在画室里，就没有交女朋友。”
　　“着不像啊。”
　　“不像也像了，就是如啊。”
　　阿克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就是为这样我遇到了我的老婆，叫小斯，斯文的斯。可能惊讶，我的老婆曾经是个小姐。”
　　“的确，必中缘还有许多。”
　　“倒是有的。主要是为我发现我们是一类人。我一见到小斯的时候，就走火入魔了，到现在仍是如，恐怕是走不出这个深潭了。当，我不是在抱怨，我乐在中。不容易遇到一个与我这契的人，难得。下面我要说的大概就是我和小斯之间的故了，也许是爱，也许不是，又许是比爱更深刻的东。还愿听下？”
　　“无所谓愿不愿，决于。我倒是有奇心，可能还倾八卦方面。”
　　“当，当作听八卦也行。听了就行，我也不需要作什评判，我讨厌套东……”
　　阿克又停了下来，突不说话，像是在什。
　　两三黑色的鸟掠过低空，停靠在不远的一棵榕树上。粪便滴答掉在树荫里，野草便耷拉了许脑袋。
　　阿克像岔开了话。
　　“有没有过写个什故呢，李非？”
　　“时过，却不曾动笔写过一个字，是在脑子里糊涂地东。”我在地上捡一片枯叶，苍白的叶纹清晰可见。我手里继续掰着叶子，说：“怎问这个？”
　　“刚才突写一个故，关于我和小斯。即这种故的义是对我们俩，读有我们俩。我可以请帮个忙吗？帮我写这个故，我口述完便写吧。”
　　“写倒是无妨，是怕写不，毕竟我已经久没有写过东了。”我推脱着，我心里确实对写故有一种莫名的奇怪的恐惧。我不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怎不自己写呢。”我抛出了我的疑问。
　　“许，讲故和写故这两种，我更喜欢讲故。另我也希望能够读到关于自己的故，他的倒也无所谓，要写完便。一个完整的故比什。”
　　“既这样，便的故讲完吧。我写。”
　　阿克着用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他的经历说完。
　　风吹过，我们俩的置飘满了叶子的骨骸，划过野草丛间，像白云侵扰了暴雨。
　　阿克扔出的石头纹丝不动，保持着不变的神。
　　时候已经不早，阿克和我便沿着来时的山下，到镇上的街。
　　一股树木的味飘过街，两旁稀疏落依旧葱绿的桉树叶子。伐木工人跟在满载木材的货车后面，踏过地上干裂的水泥和灰尘。汗水吧嗒吧嗒地掉在散着热气的街，匆匆而过。
　　抬头，透过稀薄的汽车废气可以见杂着血红的太阳往城退，渐渐失掉了踪影。
　　残存的线慰藉着空气。。
　　夜渐渐黑了。
　　（到有书友给我投了推荐票，十分感谢！更不定，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