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凌奶奶

　　感觉到身旁的温暖，凌如初踏出了房门，坐在双人秋千上，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一侧的秋千微微晃动，她睁开清亮的双眸，谭子顾果然在看着她。
　　“子顾，能不能借你的肩膀让我靠靠。”
　　“嗯。”
　　凌如初轻轻靠在谭子顾的肩膀上，“子顾，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如初，既然是自己的故事，就不必用第三人称了，如初，在我这里，还要设这么多的防线吗？”
　　“子顾，对不起，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
　　“我知道，如初，如果撕开伤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我不想让你伤心，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
　　“子顾，谢谢你，不过这些话，我想我还是应该说出来。”凌如初微微呼了一口气，
　　“十七年前，我诞生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院宅里，母亲是难产，生下了我之后身子大不如前。父亲为了照顾母亲，便将手中的集团暂时交给了我的二叔。
　　二叔与父亲乃一母同胞，父亲自然是很放心的将家族企业交到了二叔手里，可是就三年，二叔收买了集团的股东，发动了一场政变。
　　只是就算这样，父亲也不愿伤了兄弟和睦，他答应交出股份，而且会带着母亲与我定居国外，用不回来。
　　可是二叔狼子野心，就算父亲做出了妥协，他还是狠心地将我们一家置于了万劫不复之地，我的父母死在了去机场的路上，后来奶奶赶来送机，不可置信看着我的父母倒在了血泊中，听见远处赶来的警车的笛鸣，她知道那是肯定是二叔买通的警察，如果再不走，我也会陷入虎穴之中，她不得不唔咽地带走了我。”
　　“所以，凌奶奶就是凌氏集团的前任董事长，你的父亲就是凌氏的前任继承人，而你，才是凌氏真正的大小姐--凌忧。那，现在的凌忧又是谁？”
　　“二叔的亲女儿，凌幻。”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谭子顾没想到凌如初的双亲竟是被她的亲叔叔陷害了。
　　“因为我身上有爷爷留下的凌氏集团百分十六的股份，而奶奶的失踪，就意味着奶奶手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二叔一辈子都得不到。
　　可是，一旦他的女儿拥有了凌忧的身份，那么，他就可以暂时掌控这百分十六的股份，而待奶奶百年之后，他的女儿就会顺理成章地得到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所以，当年被救回去的女孩根本不是你，你的二叔骗过了所有人。”
　　谭子顾在那一刻忽然明白了凌如初为什么总是对人带着一股莫名的疏离，
　　被亲叔叔逼迫于万劫不复之地，幼年被迫失去双亲，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样可怕冷漠的亲情，让她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敢依靠任何人。
　　所以这个女孩，束起了一身锋芒，谭子顾觉得很庆幸。
　　起码，这个刺猬般的女孩，允许了他踏进自己的世界……
　　“如初，你还有我们。”
　　“是啊，幸好遇见了你们，我想，奶奶当初带我来，让我遇见你们，或许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
　　凌如初抬起头，望着满天繁星，她发现或许她真的很失败，她错过了那么多美好，却将自己困在了最狭隘的黑暗里。
　　除了栀林小镇里自幼相伴的伙伴，她也许是真的没有一个能以朋友相称的了。
　　她束起了一身锋芒，可在他的面前，总是会不堪一击地全部瓦解。
　　谭子顾心疼地看着她，他知道这才是这个女孩最真实的一面，脆弱，敏感，自卑，害怕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害怕他人的审视。
　　因为怕，所以，这个女孩竖起一身锋芒，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一个正常的孩子应有的快乐童年。
　　“如初，该放下你的戒备了，”她失去了快乐的童年，所以他不想再让她失去这份本就属于她的青春。
　　“子顾，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谢谢你参与了我最美的年华。
　　“好了，今天我们就先不聊这个话题了。如初，你想好了吗，你去檀林一中，凌奶奶该怎么办，虽然宋叔他们都对凌奶奶挺好的，可是毕竟凌奶奶年纪大了，你不在，还是多有不便吧。”
　　凌奶奶是栀林小镇的一名英语老师，也是妇联主任，当年凌奶奶带着小小的凌如初来到栀林小镇时，这里只是一个山清水秀，但教育落后的小地方。
　　这里的学校，只能勉强凑够小学老师，初中老师只有负责教数学和语文的。
　　因为没有老师愿意被派遣到这样落后的乡下，所以这里甚至连个英语老师都没有。
　　直到凌奶奶的出现，这个外来的婆婆看似普通，却是精通四国语言，但镇长找到她说明情况时，凌奶奶没有犹豫，毅然决定担任了初中部的英语老师。
　　于是栀林小镇的第一个英语老师出现了。
　　令栀林小镇的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人，带给他们的惊喜，远远不止不只是这些——凌奶奶向镇长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她从小学老师中快速地培养了一批初中教师调遣到初中部，挑出了镇中为数不多的大学毕业生联名向市里提出派遣新教师的决策，拿出了身边的钱送出去了镇里第一批有潜质的年轻人。
　　当年她没有提任何要求，她只是告诉了那些年轻人，出去了也不要忘记哪里才是你们的根!
　　于是后来学有成就的那些年轻人几乎全回来了，将在外所学的知识投入到了家乡建设。
　　就这样，短短几年间，栀林小镇不仅渐渐步入了正轨，还参评上了‘最美乡镇’的美誉，成为了谭林市的第一城镇，与县同级。
　　栀林小镇不大，人口更是不多，不过后来升县级之后，周边的小镇乡村都合并了起来，唤名栀林镇。
　　只是后来国家限制一胎政策，与凌如初同个年龄的，栀林小镇上只有三个。
　　不过随着教育资源的拓展，作为谭林市里除谭林一中外最好的初中学校，没在市里读书的孩子基本都去了栀林学校。
　　加上了周边县城的孩子，一年到也有五六个班。
　　而这里的一切，都是一个年迈却又芳华依旧的女子创造的。
　　没有人知道她曾是一个集团的缔造者和领导者，她放下骄奢的贵族日子，住在一座古朴的院子里，过着粗茶淡饭的日子，却只是为了保护那个父母双亡的女孩。
　　就是这样一个被人尊敬的“凌奶奶”，却遭到了亲生儿子的背叛，领着微薄的工资，辛苦培养了一个孩子，却依旧带着贫穷的乡镇人走上了发家致富的道路，
　　“奶奶…我也不知道。
　　奶奶今天去市医院检查了，明天才能回来，我还没有告诉她我考上谭林一中的事情。”
　　凌如初默默地低下了头。以前奶奶不放心她所以才让她留在了栀林学校，现在高中了，凌如初早就有了足够的自理能力了。
　　她自然也没借口留在凌奶奶身边了。为了留在奶奶身边而把中考考砸的事情她也是不会做出来的，孰轻孰重，凌如初还是知道的，只是，心里有点难受罢了。
　　“没事的，明天再和凌奶奶好好谈谈吧！”谭子顾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