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瓦加诺

　　新历一百一十四年，隆冬季十四月二十三日。
　　卡莱尔要塞远处的地平线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阵黑影，下一波换防的布鲁尼家族的人马准时抵达。
　　领头的是布鲁尼家族的右翼护卫统领克里斯，队伍里并没有出现杰里科·布鲁尼男爵的身影，显然像莱希特男爵这样传统的北地贵族已经不多见了。像杰里科·布鲁尼男爵这样的贪图享受的家伙来说，放弃瓦加诺的舒适生活来荒凉的卡莱尔驻守两个月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实上杰里科男爵可能连卡莱尔要塞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没有多说什么，莱希特这样老牌的北地贵族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交换好换防文书后立刻就带领整顿好的队伍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队伍最前方，北地特产的纯血安达西亚驹稍作停顿，突然尥起前腿，陡然昂首，咴咴鸣叫，马背上罗素一扬马鞭率先冲了出去。动作帅气凌厉，显然是一名一流的骑手，在卡莱尔的这些天可把他憋坏了。身后的队伍可没有他这样的待遇，比来时还要臃肿几分的队伍缓慢而有序地跟了上去，前方迎接他们的是上百平方公里的荒原。
　　尼德兰领下的九个男爵领中，霍亨索伦领的面积是最大的，接近一千平方千公里的面积听起来很唬人，但是其中还包括了接近三百平方公里的荒原，那里一年十五个月中有十个月都是处于冰冻的状态下的季节性冻土，根本不能耕种。剩余的七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呈月牙状拱卫着尼德兰领的北部，月牙凸起那面中段的雄月镇就是霍亨索伦家族的核心所在。霍恒索伦领治下三个镇子、二十七个村庄，管理着近十万的居民，莱希特男爵就是这片土地上的绝对统治者，没有任何人能够绕过他干涉领地内的事务。千百年来贵族历史的不断演变，奠定了如今这种贵族对私有领地的牢不可破的控制。
　　帝国的贵族分为两种，一是像莱希特这种拥有实际封地的贵族，他们也被称为被戎克贵族，因为旗帜上大多绘有蓝色纹路也被称为蓝旗贵族。拥有私人武装，平时种地，战时接受皇帝的征召，在自己的领地内拥有征税的权利，也要对帝国履行缴税的义务。蓝旗贵族的前身大多都是王朝开国的军事将领，对帝国开疆扩土有过突出贡献。蓝旗贵族的领地范围约占帝国版图的三分之一，这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另外一种是没有封地，被国家赡养的红旗贵族，他们的成分大多是政界大佬。他们帮助皇帝管理国家，代表皇帝行使权力，直接影响着整个帝国的走向。
　　红旗贵族羡慕蓝旗贵族在封地内近乎国王般的地位，蓝旗贵族觊觎红旗贵族手中皇帝赋予的权利，红蓝两派的斗争一直都是帝国斗争的主旋律之一。
　　
　　罗素一行人抵达雄月镇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但是他们没有久留，在家族城堡内住了一晚第二天往瓦加诺城赶去。雄月镇虽然是家族的核心，但是他们每年只会在丰收节前后待一段时间而已，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尼德兰领最大的城市瓦加诺的。那里的环境更好，资源更丰富，更利于家族的发展。
　　此次收获的肉食明天就会出现在瓦加诺市民们的餐桌上，而各种珍贵的兽类皮毛将会被商队们卖到临近几个行省和更富裕的帝国南方去，今年望京的贵妇圈流行穿皮饰品的野性路线，这些皮毛能卖出个好价钱。
　　当然这些琐事是不用麻烦男爵和罗素他们的，家族在瓦加诺发展了这么多年，自然有手下的人来处理这些。
　　“丹尼尔外公！”罗素跳下马。
　　城门处霍亨索伦家族大管家，罗素的外公丹尼尔·亨特带着大批人已经等待多时了，六十多岁的老伙计依然能够跑马、弯弓搭箭不比年轻的小伙子差多少。
　　“哈哈哈，好小子，两个月不见又长高了。”老人宠溺地揉了揉罗素满脑袋的碎发，捏了一下因为骑马被风刮红的脸蛋。
　　长高？罗素倒是没什么感觉。
　　“日安，见过男爵阁下。”丹尼尔低肩抱腹施乐一礼，即使是作为老丈人，对于男爵的尊严任然是要顾及的。
　　“嗯。”莱希特男爵骑在马上回应了一声，“，用不着亲力亲为，让伊恩他们来就好了。”
　　“不碍事的，小伙子们没经验，应付不过那些狡猾的瓦加诺商人。”
　　莱希特男爵马鞭指了指身后满载的车队，“那这些就交给你了。”
　　“父神保佑，看起来你们这次收获不错，”丹尼尔扬了扬眉头，老人是位虔诚的以赛亚教信徒，早年间拉着商队走南闯北时皈依了光辉之主。由于相对闭塞的环境，光辉之主的信徒在帝国北地四省并不普遍。
　　“这段时间诸位辛苦了，回去和家人团聚吧。”男爵留下了必要的五十名精锐士兵充当护卫，冬幕节将至男爵当场给他们发放了着两个月的兵饷。假期过后他们将会回到雄月镇，继续执行戍卫任务，这些职业军人是维护家族统治的基础。
　　封建文明的城市是摆脱不了河流的制约的，居民的一切生产活动需要大量水资源。瓦加诺也是如此，城市建立在索尔兹的余脉之上，总体地势西高东低，冰川融水带来了丰沛的水资源。莱茵河穿城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两座桥梁连接着南北两城，南城是平民聚集地，商贩走卒、手工艺人多聚集于此；北城居住的大多都是尼德兰领的贵族和大商人，这里有瓦加诺最豪华的旅店、最高档的餐厅、最雅致的剧院和最平整宽阔的马球场，以及最优秀的学府。
　　九个男爵府邸和一个子爵府邸占据了北城最好的地段。北城的建筑大多都是家族式庄园，错落有致地分布在最繁华的日落大道上。
　　队伍沿着街道，经过瓦加诺贵族学院、瓦加诺市政歌剧院、警务局、以赛亚教堂、莱茵河事务管理所、卡罗兄弟餐厅、莱茵港酒吧，再过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罗素的家了——霍亨索伦男爵府。
　　马蹄踏过镂花的铁门，别墅前有一个圆形的已经结冰的喷泉池子，白灰色的石柱巍峨耸立，大理石卷起雪白的涡花，乌木门窗没有过多的修饰，这倒是很符合索兰人简洁大气的审美。冬幕节将至，院内挂满了装饰用的灯笼和彩带，气氛浓郁，在在雪花的掩映下，美极了。
　　在纳若里盛开的复苏季，整座庄园都会置身在一片白茫茫的香气迷雾中。那香香甜甜的味道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可是却将人紧紧地怀抱，在发稍，在脸庞，在心上，让人无法自拔，罗素熟悉那味道正是青春的芬芳。
　　汪！汪！汪！
　　别墅的大门处探出一颗满是金色毛发的狗头，那是罗素养大的宠物，名叫九月的四岁金毛猎狐犬，平时和罗素形影不离，之前因为调皮钻到马肚子下玩耍被马儿踹断了腿，留在家里养伤。
　　“九月！”罗素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迎来的仆人，俯身一把接住兴奋的狗子。
　　汪！汪！
　　九月兴奋地扑倒在罗素身上，四岁的金毛猎狐犬直立起来已经能够到罗素的胸口了，狗子开心极了，狗尾巴摇个没停，逮着主人一阵狂舔。
　　罗素捏了捏狗子的肚子，两个月安逸的养伤生活，狗肚子上已经长了一层肥膘，整条狗都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