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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冲突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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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五区-绝望深渊深处】
  艾德佩尔大陆第五区多是千米高的山,有些郁郁葱葱长着参天的巨树和各种植物,房屋零零星星的散落在这些丰饶的山间,每到晚上便和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着生命的光辉。有些则是荒芜一片,裸露着贫瘠的土地和深色岩石,毫无生机,从远处看这些荒山都像是某种野兽尸体高耸的背脊,漆黑且不详。
  第五区最高的两座山都足有五千多米高,这两座紧邻的高山像是被一刀劈开的巨峰,从山顶处分开一条狭长且笔直的裂缝。这两座山被当地人称为“特米娅”和“亚当斯”,象征着一对被分离的情侣,永世隔着中间的天堑不得相见。
  特米娅和亚当斯原本是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高山,比如今的高度更高。因为终焉之光的冲击,这座高山的正中被某种特殊的力量直接抹去了。从山顶到山脚,没有一丝碎石,直接消失了。虽然从远处看这条裂缝夹在两座山之间,显得狭长纤细,靠近来看,宽度其实并不很小,只是体格硕大的魔兽根本无法进入。
  这个被称为【绝望深渊】的峡谷,两壁的岩石切面平整,原本应该嶙峋交错的岩石被削整的异常整齐光滑。只有在特定的时间,阳光才能照进这条裂缝,导致这里没有太多的动物和植物生存,只有崖壁上漫生的青苔和底部长出的矮灌木,偶尔会有一两只迷路的小兽闯入这里,就再也没出来过。
  绝望深渊的深处,站着两个身影。借着微光,能够看出来一个人穿着笔挺的军服,另一个则穿着深蓝色的战甲,笔直的站在军服男人身后。穿着战甲的男人身材魁梧,浑身饱满有力的肌肉上纹满了各种象征雷电力量的图腾与画面。最显眼的就是他光滑的头上,也纹着一个硕大的闪电图样。他就是以绝对的身体强度与强大的雷电力量闻名艾德佩尔大陆的【雷神】【切罗西】。
  他前方正站立眺望峡谷顶部的男人,年龄稍大,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长着一双射出精光的鹰眼。这是一种许多年轻人都没有的坚定眼神,从他年近半百的脸庞上出现显得他英气十足。他右手压着挂在左腰的佩刀,仿佛一个正值壮年的武士,正要挥出致命的一刀。
  这也是神息赐予神醒者的另一个特权——不老。神醒者的年龄都会停留在完成神醒的那一年,神息在强化神醒者的身体技能的同时,让神醒者拥有了异于常人的恢复能力,也正是这一能力让神醒者得以保持容貌与活力。神醒者可以说近乎于永生,只能被杀死。
  “戴伯尔大人,收到了八畏藏袭击的报告。留守在第一区的音神卡维米和界神加默读在中心圣殿受到了斩鬼的袭击,目前还没有联系上。正在执行诛杀任务的死神赫劳德、火神草薙一刀与时神山吹花遭遇了裁鬼的袭击。赫劳德重伤昏迷。”
  戴伯尔点点头,说:“剩下的呢?”
  “在第十二区执行诛杀任务的【风神】【舞】、【树神】【晨夕】、【邪神】【刹那】正在肃清神堕者。【狂神】【诺诺】和【御神】【乌尼尔】此时正值守在深渊的两侧入口。”
  “看来骸鬼的死让八畏藏的鬼对我们更加敌视了,这群鬼们已经安耐不住了啊。真是有趣。”戴伯尔摸着下巴,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容。旋即变成紧皱眉头的思考。
  切罗西看了一眼戴伯尔,这个位居艾德佩尔大陆顶端的人,在接任了神徒司的职位后,成为了和帝王地位持平的权力者。而他平时的深谋远虑中,都有一种隐藏着某些真相的意味。也正是他联合十二神官一起讨伐了八畏藏的首领骸鬼,致使政府与八畏藏的战斗更加激化。
  “切罗西你知道为什么八畏藏现在如此急于攻陷政府和十二神官吗?”戴伯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切罗西,深邃的蓝色眼眸里透着一股残忍和狡诈。
  “唔——八畏藏自出现就与政府为敌,以将政府掌握的资源平均分配为目的,与政府频繁发生冲突,这一次首领被讨伐,恐怕是想要复仇。”
  “哈哈哈哈哈,”戴伯尔大笑起来,说:“复仇?那帮家伙可不是被仇恨驱动的团体。作为保持着神志的神堕者,他们的目的可不仅仅是政府的资源。被我们视作敌人,异类的他们,想要的可不止是资源。”
  “八畏藏从出现到现在。已经有近百年。在不停的战斗中,我们发现了他们鬼和我们的神官一样,是靠着【继承】来延续的。”
  切罗西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戴伯尔,等着他继续。切罗西意识到,这边年的交战与争斗中,藏着更多更大的秘密,他们这些杀戮的执行者,了解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就像我们神官一样,鬼也是在死亡后,将神息赐予下一任。也就是说,如果一个鬼死亡了,那另外的鬼就要找到另外一个获得认可或者说获得继承资质的人进行传承。我们神官是死亡后,出现了另一个继承了神官神息的人来继承【神位】。鬼也一样,他们死后,要找出神息性质相仿的人来继承鬼的神息。”
  “那么你这一次下令肃清神堕者的原因是——”切罗西感觉戴伯尔此刻更像一只磨灭了感情的恶魔。
  “是的,我们要肃清神堕者的原因是,断绝骸鬼继承者的出现。”
  戴伯尔收回看向深渊顶端的目光,整个峡谷里回归死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切罗西这么多年,只知道战斗,砍下神堕者的头颅看他们的身躯在神息的侵蚀下消散。他会在诛杀了高度神堕者后开怀大笑,然后请跟随自己的新人去吃一顿大餐。他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其中的意义。
  或者说他从未将神堕者当做人类来看。但此时戴伯尔却告诉他,鬼或者说神堕者和他们神官一样,都是受到神息的馈赠而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们不是长着人型的怪物,而是变成怪物的人。
  “我们作为神醒者,是被神选中的人。神堕者不过是我们在前进中踏过的蝼蚁。我们想要追寻的不是杀戮,而是这一切的【本源】。善恶这种东西,不过是我们作为强者下的定义。因为我们将他们毫无怜悯的杀戮,所以我们就是拯救万民于水火的正义。就算他们不曾伤害过人类,但是因为我们作为政府,是世人心中的大善,与我们作对的他们,自然就是大恶。之前我也不曾明白屠杀神堕者的意义,甚至因为某些事情,我一度想要放弃神官的身份来停止这种无意义的杀戮。”
  “但是,如果一旦接触过我所说的本源,你会发现神堕者不过是神失败的造物。在杀戮生灵这种巨大的心灵痛苦之上,会衍生出麻木与猜疑,但如果不去理解这种痛苦,不去承受不知去向的迷茫,你是无法找到神迹,达到本源的。最后你会发现,你不过是在帮世界净化失败的产物而已。你早已经成为了那些人的神。”
  戴伯尔的笑容有些狰狞,他扭曲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极度克制的疯狂。平时温文儒雅的他此时正用极快的语速,说着一些切罗西不太理解的话语。他也曾因为任务的失败暴怒过,也曾因为发动了永恒零度杀死了数十人过,但切罗西却打从心里害怕此时的戴伯尔。
  “世人喜欢将自己不理解的东西,归类到恐惧里。起初因为不了解神息的力量,将神醒者供奉成神,以敬畏寻求庇护。现在他们又因为不理解神堕者为何会保有理智,将他们视为恶鬼。如果我们神官被八畏藏打败,这些愚蠢的普通人是不是又会把八畏藏奉为神明?”戴伯尔抽出腰间的佩刀,在空气里挥舞,每一刀都带着致命的寒意,斩开空气。
  片刻后,戴伯尔突然停下动作。他整理好自己乱掉的卷发,收回佩刀。调整好呼吸的他又回到了那副儒雅和善,刚毅不屈的模样。此时他强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狂喜,就算是听闻了十二神官伤势惨重的消息,也难以掩盖掉他的兴奋。
  八畏藏的所作所为让他知晓了自己的行为已经让八畏藏警觉,这也正说明了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如果关于鬼的事实,真如他总结出来的一样,那么距离根源,已经不远了。
  “切罗西,接下来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艾德佩尔大陆的最高禁地。”戴伯尔一字一句地说。
  切罗西还没有从戴伯尔突然的转变中回过神来。他是一个性格豪爽,不拘小节的人,这种细微的情绪变化他感觉不到。他只觉得戴伯尔的体内似乎是住着一只恶鬼,当恶鬼占领他的身体,戴伯尔就会成为像刚刚一般的疯子。他转过头去看戴伯尔,发现戴伯尔正盯着自己,眼神里的阴险与狠毒一闪而过。
  刚刚戴伯尔可以在一瞬间杀掉他。切罗西感觉到一股恶寒。他魁梧的身体不禁发抖,这个男人所说的禁地,是不是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随我来。”戴伯尔示意切罗西跟着他向前走。
  在前面毫无阳光的角落,有一个隐秘的洞口,如果不是走到近处,根本无从发现。就算是少有的阳光直射进这个峡谷,这个洞口也会藏在山顶的阴影里面,无迹可寻。
  他们走进洞口,一条由白玉石铺就的道路蜿蜒往下。越往下走,四周就越宽阔。慢慢的能看到一些白玉石的装饰。这种石头能够在黑暗的地方,产生一种微弱的白光。他注意到白光透射的墙上,有一些用血画出的阵,隐隐泛着红光,匍匐在墙上仿佛藏在阴影里的巨大蝙蝠。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渐渐出现一个宫殿般的地方,巨大的穹顶被白玉石包围,从深处露出来的红光让整个宫殿显得格外诡异。空气里还能闻到一股异样的血腥味。不像是新鲜的血液,而是那种腐烂的尸体传出的恶臭。
  在宫殿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人。他手举这一展摇曳着火苗的灯。
  切罗西认出这个人的瞬间,他感觉喉咙发紧,他的瞳孔因为惊讶放大。深吸一口气后,他微微颔首,说:“您好。”
  戴伯尔看着切罗西的反应,与面前这个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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