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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独在异乡为咸鱼 / 第二章 一条独特的咸鱼

第二章 一条独特的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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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意了!
  这老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这种涉及生死的承诺怎么能够随便答应!特别是在老道士这种神神道道的人面前。
  危!必须提高警惕,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过,年轻人是一个善于从危机中把握机会的人。
  这不,避免今晚悲惨三连输的机会就在眼前——
  只见年轻人用力一拍桌子,嗖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有意思吗?!跟我玩套路!老子不玩了!”
  一说完,就打乱了棋盘,转身而去。
  年轻人一边潇洒地离去,一边在心里为刚刚干脆利落的乱棋动作打了个99分。
  之所以不是100满分,是因为还有点小遗憾。毕竟,如果能掀番棋盘的话,就能更好地表达出自己的恼怒情绪,这样就演得天衣无缝了。
  奈何棋盘是和石桌一体的。
  唉~
  实力不允许啊!
  奈何!奈何!
  年轻人心中下定决心:以后有实力了,一定得多掀番几张桌子!
  快速遁去的年轻人却没有发现,本来应该吃瘪的老道士却没有发火,也没有骂人,而是抬头怔怔地看着天空,似乎天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但是,真男人,不回头。
  好不容易才赖掉一盘棋,怎么可能回头!
  一溜小跑,穿过湖堤,兜过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从热闹的小巷子中游走了一段距离,随着灯火的稀疏,吵杂的人声慢慢地安静下来,一条蜿蜒上山的石阶出现在眼前。
  沿着石阶一路登上最高处,一座黑黝黝的古老建筑赫然出现。
  这是城中村常见的老祠堂。
  这祠堂位于一个小山岗上,周围都是粗大壮硕的木棉树和老榕树。这里十几年前就已经重新返修过,还用大理石铺了一个小广场,环境很优美。只是到了晚上,枝叶繁茂身躯高大的老树遮挡住了月光,连灯光也难以穿透,让祠堂所在的山岗显得有点阴森。
  偶尔还有一些夜枭和不知名的虫叫声响起,让人不自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景象,山脚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相距一百来米的山顶却静悄悄、黑黝黝、凉飕飕。
  随着夜风吹过,地上那些斑驳的枝叶投影也随着风声摇摆滑动起来,凭空增添了三分鬼气。
  这一切,常人眼里恐怖阴森景象在年轻人人看来,内心毫无波澜。
  无它,熟悉而已。
  这年轻人名字叫林五,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粤省人。可惜,不是生长在富裕的珠三角平原,而是生在粤省北部的山区,长大后和无数南下闯荡的人一样,成为了一个蜗居在羊城城中村的普通打工人。
  因自小在粤北山区的长大,年轻的林五对于农村的祠堂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
  小时候收完谷子,经常一个人挑进祠堂里存着。习惯之后,晚上进出祠堂连手电筒都不用打。至于说担心碰着个什么的,别说从来没有碰见过,就算有,怕什么?
  都是长辈,能有什么坏心思?!
  林五一个人来到祠堂前的小广场,伸了伸懒腰,看了眼乌灯黑火的耳房。那是老道士的房间,现在估计他正在山下广场上欣赏那些大妈们的绝世舞姿,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想当年,老道士落魄得浑身上下就剩一件道袍是好的。
  在公园算命,居然把大妈给说得哭瘫在地上。然后被人家儿子追了两条街,就差没拿西瓜刀去砍他了。
  当时自己也是看热闹看迷了心,觉得当今世界,一个混了一辈子江湖的老道士居然能混成这个狗样,真是个奇葩!
  当时就莫名地看对了眼,老子就是欣赏他!
  看在他给人算命不成,反而自己逃命的时候,连破鞋子都跑丢了一个的份上,给他送了一份粤省人民的温暖——人字拖!
  哪晓得老道士穿上人字拖之后,还腆着脸说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问是否可以请他吃个包子顶顶肚。等他给人算命赚到钱了,再还回来。
  还真信了他的邪。
  买了十个包子,半只白切鸡,请他一起吃。一顿饭下来,自己就吃了一个包子,喝了一杯热茶,其它都进了老道士的肚子。
  吃多吃少不重要,关键是,就这么聊了一顿饭的功夫,自己居然没觉得老道士得寸进尺招人讨厌,反而看起来更顺眼了。
  于是就这么着,帮着这个落魄的老道士在城中村里找了这么一个落脚处。免得一把年纪了还流落江湖,居无定所,饱一餐饿一餐的。
  真以为是个人就能仗剑走江湖,随随便便就能可以行侠仗义了?
  大侠也要吃饭的,更何况他只是个白发白须的老道士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讨要这份看守祠堂的工作时,估计太叔公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瞧这山岗,到了晚上拍鬼片都不用打特效的。村里的二傻子都不愿意晚上来这里。
  这份宁静只有林五和老道士独享。
  其实,老道士说得对,林五是一个普通又独特的人。
  像无数的打工人一样,怀着梦想来到羊城这个大都市,希冀能够赚到足够的钱,有房有车,实现所谓的财务自由;
  但事实是,每天都只老老实实地上班下班,领着一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工资,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安安乐乐地玩着手机电脑度日。
  哪怕有心仪的对象也犹豫着是否表白,只是担心自己给不了幸福的生活。
  每天晚上枕着枕头想,从明早起,就要改变自己,努力赚钱!改变就从每天早上准时起床开始!
  第二天早上,又总有无数的理由摁掉闹钟。
  还是一样的时间,一样地挤地铁,一样地匆忙跑进公司打卡,上班!
  晚上想想千条路,明早起床走旧路。
  星爷说过,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林五想说,梦想一直都有,还很多,只不过在现实中被消磨了热血,没有了用行动去实现梦想的激情。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不愿意人情世故,不愿意拍上级和老板的马屁,不争不抢、不卑不亢、不喜不悲,一切随缘,直到变成一条庸庸碌碌、混吃等死的咸鱼。
  但是,林五觉得自己不是普通的咸鱼。
  虽然性格随遇而安,没有多强的奋斗精神,但却拥有一颗独特的心。
  不从众,欣赏一切独立自强的人和物;
  随遇而安,但却有坚持不变的原则。
  譬如此时此刻,中秋佳节,林五却觉得上个月已经回了一趟家,那么这个中秋可以先不回家,过几天就国庆七天长假了,到时再回家。
  毕竟,自己没有买车,哪怕是回家不足两百公里,搭乘公共轻轨加换乘,怎么着也要花费半天时间,来回就一天了;回家买这买那的,怎么着总共也要花上一千大洋,不如直接把钱给老爸老妈。而且他们和大哥一家子生活,不会觉得孤单的。反正过几天,国庆就回家。
  粤省的穷人,就是这么实在。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事,并不影响熟悉的动作。
  直立站好,双脚与肩同宽,脚掌水平向前,然后在保持直立的状态下,慢慢地弯下腰,双臂伸直,手掌压到脚尖前的地面,整个人弯成一个“n”字形。
  继续保持n字型不变的情况下,缓缓地把头抬起来,抬到到眼睛几乎能平视前方。
  脖后跟的筋都因为抬头而蹦到最紧,拉到最开。
  这个时候,林五感觉到自己肘、膝、背、颈四个部位的经络都绷紧、拉开了的。
  在这种因为筋络绷紧而产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中,慢慢地进入了一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
  这个动作是林五读中学的时候,在气功秘笈中学来的站桩动作,名为“鸟伸”。
  只不过十多年来,不断地调整和改变,原来的姿势早已忘记。今时今日,这个动作就是最适合自己的鸟伸。
  这个被同学、舍友嘲笑过无数次的鸟伸动作,从初一坚持到现在。得益于此,所以哪怕是这些年天天对电脑、整天低头玩手机,但林五都没有什么肩周炎、颈椎病、腰间键盘突出之类问题。
  独立自强,随遇而安,有所坚持,林五就是这么一条独特的咸鱼。
  嗯,还是咸鱼。
  最多是一条随时能咸鱼翻生的咸鱼。
  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一刻钟,林五从那个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神清气爽,浑身通泰。
  从小广场往山下看去,只见万家灯火如同星星点灯,一直散落到天地的尽头。
  正前方大约数里远,一条珠江的支流犹如银光闪闪的长龙,蜿蜒东向。
  天上的云层有点厚,但是月光从缝隙中照下,与地上的灯火相呼应,看起来更具人间的烟火气。
  看着如此美景,忍不住又爬上广场围栏的大理石石柱上。
  站得高,看得远,景色也更具诗意,而且,吹起风来更舒服。
  林五干脆脱了上衣,张双臂,迎接夜风的拥抱。
  风,轻轻地拂过。
  一丝调皮的夜风,绕过人字拖上的脚丫子,钻进宽敞的“孖烟通”短裤里,转了一圈再溜出来,带着粤省人特有的风骚气息,远远飘荡而去。
  是的,中秋时节,北方都已经开始穿毛衣了,但在羊城,还是短袖短裤,热成狗。唯有从江上吹来的清风,让人感到清爽惬意。
  正沉浸在凉风中不可自拔的时候,林五忽然感觉到有一道光自西而来,跳入眼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眼前的珠江“飞射”!
  对!就是飞射。
  光的速度正常是快到肉眼不可见的,但是,如今眼前却有一道可以看得出速度的光!
  福临心至!
  看到这道光,林五就想起了刚才老道士说的劫难!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道光射入珠江,随即,在江面上一弹,一个转折,迎面直奔山岗而来。
  林五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这道光直接糊在脸上!
  瞬间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老道士问是否愿意应劫的画面,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应个屁,国庆我还要回家呢!”
  话音未落,身体都还未来得及动作,就是眼前一亮,眼睛本能地一闭,两眼一黑,林五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身体便化作了了青烟,消失得了无痕迹。
  不
  还有一只人字拖顽强地踩在围栏上,证明曾经有一人在这里俯瞰人间烟火。
  这是咸鱼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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