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朝阴

　　朝阴县，隶属于大月王朝。七郡十四县，构成了有着六百万人口的庞大王朝。
　　两百年前，开国神宗皇帝继承天命，于诸方混战当中建立起大月王朝政权，往后历经百年，明仁惠三帝接连，励精图治，开创明贤盛世，大月王朝国力一度达到鼎盛。可惜，盛极而衰，自从三帝离世，武帝继位，大月王朝一改修身养息的对外策略，开始了长达五十年之久的对外扩张，将国力尽数消耗在针对北莽和东夷诸国的战争当中。
　　五十年以来，因为频繁发动战争，大月王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弱，每年在战争中死亡的人数累计超过十万，此外，农牧业和工商业受到巨大冲击，经济逐年下降，百姓种不了地，吃不上饭，还要面对沉重的苛捐杂税，可谓是苦不堪言，穷苦下层中，典妻卖儿者，时常可见。
　　合上书本，陆羽目露复杂，这本朝阴县志虽然在讲朝阴县的历史，侧面却是反映了整个大月王朝岌岌可危的严峻形势，按照大月王朝现如今国力，如果不加以遏制，顶多还有二十年便要有亡国之祸。
　　“看来，这个世界并非我想象中的平和。”方源自语，他还以为自己所处的是一个太平盛世，原来也同样充满残酷。
　　了解了朝阴县还有大月王朝的情况，方源心里不免有些忧愁，虽然目前衣食无忧，但保不准哪天大月就亡国了，到时候朝阴县也肯定遭殃。自古以来，亡国的下场，都好不到哪里去。首先就是财产被剥夺，然后就是贬为贱籍，一辈子都别想翻身。
　　“可惜我只是个富商之子，根本没能力改变这种大势。”方源叹了一口气。
　　放下县志左右看了看，将剩下几本泛黄的书籍挑出，挨个翻阅，其中一本《密津战争记录第一卷》令方源产生兴趣，其中记载着武帝七年，发生在大月边境密津山的一次战役，这一战规模不大，声名不显，作者也只是简单的记录，但方源却捕捉到一些他感兴趣的字眼。
　　密津战争中，大月王朝在人数不足敌方三分之一的劣势下，凭借一只全部由武者组成的尖刀队，硬是在千军万马中斩杀了敌人的指挥官，帮助大月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方源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那就是这个世界存在着属于武者的力量，并且在大月王朝占据了不容忽视的地位。
　　“会存在所谓的江湖吗？”方源眼里流露出亮光，有些兴奋的翻阅起另外几本书籍，不过可惜都没有他所要的记录。
　　“上二楼看看！”
　　书房的二楼，存放着更加珍贵一层的书籍，打扫的下人一般需要经过方全安的同意才能上去。
　　方源怀着某种难言的心情，在二楼的藏书中，翻找着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半个小时后，方源从静心居走出，迎面撞上父亲方全安。
　　方源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父亲”他看向方全安，一个眉目有些严肃的中年男人，身材不算高大，但气质异于常人，一看便知是经历过波澜的人，那种宠辱不惊的气度，令方源心中忍不住升起一种敬服的感觉。
　　“你怎么在这里？”方全安有些诧异，自己这个儿子一向不爱读书，反倒是喜欢骑马射箭，今天居然从书房出来，莫不是摔了一跤转性了？
　　“我来看看书。”方源老实回答道，他也不怕方全安看出什么，反正原本的方源性格就是如此，三天一爱好，作不得准。
　　“嗯，你去吧。”方全安没多想，摆了摆手，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对了，明日你陪你母亲回一趟秦家。”方全安道，说完便走向书房。
　　“是，父亲。”方源应道，他看了一眼方全安的背影后，转身离去。
　　入夜，方府一片热闹，一场晚宴正在方府中庭举行，灯火通明中，穿着华丽的各色人浮现，家主方全安同方源舅舅秦鼎说着话，母亲秦舒芸则拉着一个长相柔美，气质恬静的年轻女子小声说着什么，时不时两人的目光一齐看向方源，令坐在一边的方源有些不自在，他对那个女子倒是有些印象，好像叫做秦凝霜，其母亲和方源的母亲是亲姐妹，所以按血缘关系来说，是方源的表妹。
　　印象里，秦舒芸似乎一直在有意撮合方源和秦凝霜，但方源对秦凝霜却没有什么感觉，两人虽不是直系亲属，但也属于近亲，他思想上无法接受。
　　不过秦舒芸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反而有些责怪地瞪了方源一眼，对自己儿子的态度有些不满。
　　秦凝霜则是眉目含情，看着自己这位表哥，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并且她对方源早已是暗生情愫。
　　“表哥怎么感觉变了个人一样？”秦凝霜有些疑惑，方源对她一向态度温和，虽然没有显露过男女情意，但是也不至于今天这样冷淡，莫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得表哥嫌弃？念头浮起，令秦凝霜内心不免生出些许失落来。
　　晚宴进行中，参加的主要是方家和秦舒芸娘家那边的亲戚。舅舅秦鼎和表妹秦凝霜，还有秦家的几个小辈，同方源算得上是亲疏不一的表亲。
　　众人中，站在秦凝霜身后一长相尚可的青年目光不忿的看了方源一眼。
　　他叫秦松，是秦鼎的二子，对表妹秦凝霜早就心有好感，但奈何对方根本不喜欢他。
　　而方源坐在一边，脑子里却盘算着怎么接触武者的事情，不得不说方全安静音居里面的藏书十分丰富，加上武者虽然身份特殊，却也不是什么非常难接触的群体，所以方源还是找到了他需要的信息。
　　武者，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大部分游离在世俗之外，隐藏在山林或者市井当中，虽然喜欢独来独往却也秉持着各自流派的信条，用各种方法锤炼自身精神意志与体魄，以追寻武道之路为终极目标。
　　这是一群拥有超越常人力量的人，也是乱世当中最为皇室所忌惮的存在。
　　民以武犯禁，一直以来都被视为乱世之因。三十年前，大月王朝颁布禁武令，武者必须得到大月官方的认可登记，禁武令一出，仅仅十年时间不到，江湖武者便销声匿迹。
　　如今的大月朝，能光明正大走在街上的武者，都是得到了官方承认的，这类人同王朝的官员一样，每月可领固定的俸银，同时拥有一系列的特权，可见官不跪，持有兵器，首犯不杀。所以成为很多人趋之若鹜的一种身份象征。
　　方源对武者所持有的力量有些感兴趣，前世小说看的不少，对这类不同寻常的存在好奇更多一些。
　　晚宴渐进尾声，母亲秦舒芸身体不舒服先行离去，秦凝霜跟着照顾，方源也找借口跟着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侍女小月已经把洗澡的热水放好了，并熟练的替方源宽衣。
　　“好了，你去休息吧。”方源摆了摆手，等到小月关上门出去，他脱了衣服，在浴桶里坐下，水温合适，令他全身松弛下来。
　　闭上眼，耳边一片静谧，仿佛能听到小月的脚步声，烛光映照下，将方源影子拉到地面上，有些安神功效的熏香在房间里弥漫，方源脑海里前世和今生的记忆接连浮现，令他昏昏欲睡。
　　次日清晨，方源睡到自然醒，他梦见自己只是做了一个穿越的梦，却怎么也醒不来。
　　所有的惆怅化作一声叹息，方源穿好衣服从床上爬起来，侍女小月也在这个时候敲门走进来。
　　“公子，洗脸啦！”
　　“嗯。”方源接过侍女递来的洗脸巾，他昨晚睡得很好，精神状态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
　　“对了，公子，夫人吩咐让您洗漱好之后就去府门口去等一下，她们马上就来。”小月提醒道。
　　方源想起来今天要陪秦舒芸回娘家，于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简单吃了些糕点垫肚子后，方源来到大门口，只见四辆马车停靠在边上，赶车的车夫却是聚在一起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源的出现。
　　“听说了么，昨日房家村发生了一桩怪事！”一个车夫低声道。
　　“啥怪事？”
　　“村长家的傻儿子娶亲呐！”那车夫脸上带着怪异之色小声道。
　　“嘁，傻子娶亲有啥子怪的，这世道，有钱有势那就是头猪也能娶媳妇哩！”有人笑道。
　　“老刘话糙理不糙！”
　　“哼，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挑起话题的车夫接着道：“你们可知道接亲当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新婚夜里还能发生什么事？莫不是那傻子连那事都不会弄不成哈哈哈！”
　　其他几名车夫顿时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纷纷轰笑起来。
　　“那倒不是，重点不是这傻子，是他娶的那新娘子，刚入洞房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可是谁也想不到就在掀开盖头的一瞬间，不知道发什么疯，逮住那傻子相公就是一顿咬，听说当场就给那傻子的鼻子给咬掉了，那场面，啧啧，别提有多惊悚了。”
　　车夫的话顿时令几名同行表情一滞，竟忍不住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那新娘子现在咋样了？”原本还笑嘻嘻的车夫们齐齐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还能怎么样，早就被官府抓起来丢进大牢了。”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但又升起好奇心，继续问道：“这新娘子莫非患有癫病？”
　　“那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听当时在场的人，那新娘子面无人色，浑身皮肤煞白，不似活人，并且这里，又尖又长的！”车夫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牙齿，脸色莫名多出几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