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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借用乐理,清乐巧破曲中意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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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旁一个幽静的巷子内,林府上十分的平静祥和,林典成在院中修理花枝,大女儿清言则在书房中整理书籍出来晾晒,悠闲自得。
  只有清乐因前几日被父亲罚在家中,闷得慌,只能将筝搬至院中,摆弄自己的新曲。
  听见前厅一阵热闹,就立马去书房拉了清言一同在前厅的屏风后面偷偷凑热闹。隔着屏风看到了爹爹在同西街的张媒婆说话呢,想来是为清言择婿之事。清乐看姐姐脸上故作不在意的娇羞,便对姐姐说道:
  “上次和你说的是真的吧,今天这媒婆定是带了几位公子的画像来的,阿姐你可有属意之人,需早做打算,不然被不知情的爹爹做了主,你可就会遗憾终生啊!”
  “你又瞎说了,婚姻大事,岂有女子点名择婿的道理,还需要凭爹爹做主,等爹爹问我心意时才能商量”清言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确实担忧自己是不是与爹爹心意相合。
  “阿姐你啊,就是在宫中当司赞太久,太囿于规矩礼节,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看到阿姐不守规矩一次!”清言听妹妹如此胡说,在屏风后又不能大声训斥,便只能无奈地拉了拉清乐的小脸,姐妹两正小声说笑撕闹着,前厅周管家进来告诉林典成,宁清候爷到了。
  听闻贵客上门,林典成便送走媒婆,出去将孟远迎入厅中。新茶洗过一遍,孟远便对林典成说明此次来意:
  “林主簿,晚辈听闻林司乐被罚在家禁足,晚辈此次冒昧到访,一来是为感谢此前林司乐在辽国使臣案件上仗义相助,二来是皇后娘娘最近欲让宫中教坊改编排练些民间乐馆的曲子,想借在下拜访之便,请教林司乐一二乐理。”
  孟远确实是想借着登门拜谢的机会请教清乐一些疑问,但却不是自己姐姐皇后所托,抬出皇后娘娘也是为了能够便于能当面请教。
  “小女对于乐理实在是一知半解,皇后娘娘重托,她必定也知无不言。”林典成受了皇后所托之事,又说到:
  “只是侯爷方才所说辽国使臣一案,清乐是万万担不起侯爷这份谢意啊!”孟远知道这林典成一向回避朝堂纷争,而自己作为官家心腹,侦破辽使一案,将矛头直指了马鸣以及其身后更多的元祐党人,如果被人知道清乐被卷入其中,那么他林典成这些年的谨慎经营将毁于一旦。
  知道他的顾虑,孟远便诚恳地告诉林典成:
  “林主簿一向以淡泊自立,吾亦知您不愿林司乐涉足朝堂之事,所以此次辽国使臣的案卷中,我并未有丝毫关于林司乐提供线索之笔,请林太常宽心。”想到清乐因此被罚禁足,孟远放下手中的茶盏,又轻声对林典成说到:
  “当日林司乐偶然得知曾刻意打探使团座次的陈司酿突然身亡,加之在典乐演奏前又断了琴弦,想必也是心中疑虑颇多,不吐不快,不过林司乐行事也十分谨慎小心,选择在宫外不显眼处将疑惑告知于我,所以晚辈斗胆多事,请林太常勿要再委屈林司乐。”
  听到眼前这个年轻的侯爷如此赤城谦恭,林典成笑着到:
  “下官这个次女,虽是庶母所出,幼时又长于乡野,但是性情最是跳脱淘气,心胸也比一般闺阁中女子要洒脱开朗,侯爷不必担心她能委屈了自己。”
  说着林典成得意又满脸慈爱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仿佛他口中可人爱的女儿就在跟前。
  孟远见平日里古板无趣的林典成聊起自家闺女也只是一个平常的慈父,哪怕女儿犯了自己认为的错,但是却也还是疼着,爱着,不禁想起了自己来到东京城后,就再没有感受多少这亲人间的天伦之乐。
  他和姐姐,一个在前朝的暗处风风火火,一个在后宫的明处摇摇欲坠,心中不由有些怅然。
  见孟远若有所思,林典成便也止住了家常闲话,想起皇后娘娘之事,便同孟远说到:
  “方才听侯爷说皇后娘娘还有事嘱托小女,下官这就差人请她出来回话。”
  而躲在屏风后面听了两人小半个时辰谈话的清乐,一时间觉得这曾经误抓过自己的宁清侯爷,人也十分的谦恭有礼,还体贴人情。
  更不曾想到,一直责怪自己不懂礼数、不知深浅的爹爹竟然在外人面前这么拐着弯地夸耀自己,心中甚是开心得意。
  若不是姐姐清言使劲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她还真就被仆人从屏风后面找出来。
  意识到马上要见外客,清乐马上拉着姐姐跑到后院,故意装作帮姐姐晒书,帮爹爹照看花枝的模样,直到仆人将其引入前厅。
  也许是因为听了爹爹和孟远方才的谈话,郁闷了几日的清乐终于添了几分喜悦,回房便简单收拾一翻后,清乐便去了前厅。
  清乐从画屏后走出来,身着女子平日所穿的素色襦裙,发饰梳成平常样式的云髻,只着点点珠花缀饰。
  眉若远山,目若辰星,淡然又坚定之态不似一般闺中女子那般娇羞,加之眉后及鬓角处一颗痣的点缀,又增了些生动柔美,虽然清乐的容貌不及姐姐清言那般精致灵秀,但是却也别有一番气韵。
  初次见清乐燕居打扮的孟远,也被她这气度所打动,不觉呆看了一眼。意识到自己可能失礼,孟远便马上起身行了拱手礼,言归正传:
  “叨扰林司乐,这是皇后娘娘欲改排的曲目,还请司乐指点。”说着让任羽将那首《忆秦娥》递了过去。
  “侯爷客气,不必叫我司乐,爹爹不许我在宫外被人这么称呼的。”清乐一边接过任羽的纸卷,一边说到。
  看到这纸上的词曲,清乐奇怪,怎地就只一首词,并无工尺曲谱,不过也并未多问,就对孟远说到:
  “此曲在瓦肆间有几个唱奏版本,不过流传最为广的还是州北瓦子的清音坊中所唱奏的徵调式曲,不知皇后娘娘有何改编上的想法?”
  听到清乐提到州北瓦子和清音坊,孟远愈加肯定这藏在《忆秦娥》的边境机要定是要从曲中先破了,只是林典成也在一旁,也不好直接说明此曲之紧要,便又试探性地说到:
  “皇后娘娘与我都不通晓乐理,不知道这清音坊传唱出来的徵调式曲,有何特别之处。”
  “要说特别之处,那就在于它的调式是徵调式,据说这一版曲子是一位宋夏边境的将官结合当地的唱曲艺人的唱曲风格所作”清乐说道认真处,便放下了任羽递来的纸张,接着说到:
  “不同于最普遍的宫调式曲谱,这徵式的曲谱,要求唱法稍作改变,所伴乐器调式也会改变,所出的韵味更足,更衬这词中宏厚又悲壮的意境。”
  清乐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便取来筝将词曲按照普通调式和徵调式都演奏了一遍。
  孟远听了,感叹这徵调式果然是与前几日耶律炎同他在清音坊内所听的曲调一致,也更觉徵调式更出此词曲意境,连一旁的任羽也不禁感叹到:
  “不想这音律调式稍作改变,竟也有如此的不同!”
  “自当如此!宫商角徵羽五音本是互相变化而来,各音之间有声韵的远近关系,只有调式得当,音韵之间远近恰到好处,方能韵律和谐。”清乐说到到韵律便不觉站了起来。
  “那这倒和这道家所讲的阴阳五行有相似之处。”任羽接到。
  “任羽将军真是孺子可教也,这五音的名称据说来源于星宿,宫商角徵羽五音对应五行中的土金水木火,也对应方位中的中西北东南。”清乐说到开心处,便又坐下了,突然注意爹爹在这大堂之上注视自己已久,还未等清乐收敛起容色,林典成果然开口说教到:
  “清乐!说话依旧没大没小,你还敢教侯爷和任将军!”
  孟远方才听到清乐说曲谱还和这方位有关,心中颇觉这耶律炎所留下的真相在清乐的乐理思路启发下,似乎只隔着一层薄纱。但是在这林府花厅之上却也不好细细追问,便心生一计,对林典成说到:
  “林主簿不必如此客气,林二姑娘如此不吝赐教,只是我等愚钝,恐不能理解一二。”说着示意任羽,一起向林典成和清乐告别道:
  “今日打搅多时,清音坊的元先生之子元阳约在下去往坊中商议弓弩机一事,这便告辞了。
  “元阳近日不是一直要同他爹爹制新琴吗?”清乐在一旁问了起来。
  “哦,林二姑娘,今日是沐恩节,也正巧是这东京城内闺中女子在汴河边祈福求姻缘的日子,许多大户人家在清音坊中订了舞乐演奏,清音坊中今日贵客多,所以元游师傅需亲自登台演奏呢。”任羽先回到。
  任羽知道,侯爷这是想用今夜的热闹将清乐引出去,然后找机会当面细细请教不便在这林府花厅上请教的疑问,任羽便用了这凑巧的好日子。
  孟远和任羽出了林府便往州北瓦子方向去了,而清乐从任羽口中得知今夜师父要上台演奏的消息,兴奋不已。
  再想到今夜是女子的祈福日,心中被那州北瓦子中的精巧吃食和那香粉簇拥的热闹勾得按耐不住了,便一直缠着姐姐同她一道出去逛逛,这样一来爹爹可能也不会阻止了。
  奈何清言就是不去,要在家整理典籍,不过看着妹妹这失落的眼神,便对清乐说到:
  “好好好!我去向爹爹说今晚我同你一起出去祈福,我陪你逛一会就回来,然后你自己自去玩吧,差不多时辰,我让周管家去接你。”
  清乐这才高兴地去为姐姐取了今夜祈福用的花灯和出门所需的面纱,只等着日头偏西,便立刻拉着姐姐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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