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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小人物漂流记 / 第十一章 转折

第十一章 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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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成祖年八月正值酷暑,烈日如火。远在陕西秦岭有一处峭崖绝壁的深谷,此谷四周密布荆棘沼泽,仿似万丈牢狱。谷内长年冰霜冷雨寒气笼罩,地底腐草淤泥积雪尺厚。此处常怪雾翻卷形同鬼魅,远近飞鸟绕行,野兽躲避。
  刚才峡谷里喧嚣沸腾,喊杀咆哮夹杂哭泣惨叫,濒死哀求伴随恶毒咒骂,还有疯癫绝望的嘶吼,现在都荡然无存,只听见风嘶鸟啼。
  离此谷三十里有个大村,风景却又不同,田连阡陌,树满邱陵。山坳中,宽宽一片空闲田地,曾为比丘尼道场。高阜处,大大一圈精致庄屋,倘建佛庵道院。
  这村子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层崖峭壁中,忽开几里平地,结成这个大庄,四散住着百十户人家,村民两季麦子,又务桑麻。山上有物可采,河中有鲜可钓,荇藻交加,野花互映,只一条仄径,通出山外,若以泥丸封固,竟是别一世界。
  远远可闻村中憨笑俚语鸡犬数声,这乡风烟景,真个深林飞鸟任安栖。
  村外草滩听得有人高呼:
  “喂”
  “天乐”
  “刘天乐”
  “这娃!”
  “刘...钢...蛋!!!”。
  “噢”闷闷的答应声传自草丛,其中站一少年正往起直腰,手里握把镰刀,满身汗水在阳光下油亮亮地反光。
  少年生的粗眉凹眼鼻准端正,皮肤晒的黝黑,骨骼粗壮以像个成人。劳动中鼓胀的腱子肉虬结滚动,显得精力弥满。
  “那个嚎嘞?”他用手搭在额前遮住阳光,四下寻找。
  “这里,个瓜娃”
  “三伏过了就十五咧,咋还记不住个大名,你叫天乐,谁在叫你钢蛋,你就说是他爹”。
  天乐已听出来人是娘,却不作答,嫌她总是话里话外的羞臊自己。
  “亏你还生的牛高马大,邻家丑丑娃,八岁会背孝经,嘴抹蜜般甜,逢这人便叔婶爷娘的奉承。你却三棍子撵不出个屁来,傻头愣脑不知个尊卑,当初那遭瘟老货不知拾你作甚,快!死过来”。
  齐肩高的荒草坡里,站着个矮胖恶妪,吊脸剜眼的跌声斥责。
  刘天乐是被打柴刘大胆捡来的,刘大胆因这件事情,四乡八里赞他胆大如斗,勇气过人,由此得了绰号,其实真名叫刘德厚。
  那时正处壮年的刘德厚,早晨喝下一锅包谷糊糊,肚里“咣当咣当”颤悠这进山讨生活,刚砍下几根粗枝,隐约听见不远处有咿咿呀呀“咯咯”笑声。
  刘德厚心里嘀咕,这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难不成夜猫子精变,白天出来采阳补阴,要么山魈作祟,哄人作血食。想至此心慌意乱,便要急急下山,走出几步又一转念,常闻富贵险中求,该死人朝上,倘若是场造化也未可知。正是穷及思变,他当时掖起柴刀,蹑手蹑脚循声去找。
  刘大胆在林中走不到百米,耳听那声越来越近,临到跟前,原是一棵参天古树,树下不知何时挖开个深洞,洞内枯草败叶夹杂缕缕绒毛,像是野兽巢穴。他蹲身细看,是几只还未睁眼瑟瑟发抖的黑狗崽,张嘴舔舌呜呜而鸣。刚才稚嫩的笑声,赫然是从这堆幼犬里传出。正自诧异,突地,窝中伸出俩条莲藕般肥嘟嘟的小胳膊,手里抓只狗儿玩耍,犹自“唧唧嘎嘎”的笑。
  刘大胆被唬得一怔,忙撑这洞沿,俯身进去瞧个明白,见竟是个月子里的婴儿,肚子上缠块破布,头顶胎毛稀疏,黑黄相杂,烧焦似的黏在一起,两颗水晶葡萄般的黑眼珠,熠熠闪光灿若星辰,小鼻子小嘴也煞是惹人心疼,皮肤粉团介雪白。
  “深山野岭怎会有襁褓乳子”刘大胆自语。心中泛起一惊一喜,惊于婴儿与兽类为伴,只怕是狐仙百年修炼要脱皮成人,恐惹祸招灾。喜自年过四十还膝下无子,今日奇遇,何不是上天送与他的福分。
  想想家中发妻,凶悍刁蛮,常因子嗣艰难,互相埋怨,砸锅绊碗,恼起来各持锄头木叉争闹不休。其实不知,妻子月前以有孕在身。后话暂且不提。
  刘大胆暗自思量又忍不住细细端详,实实的心里喜爱。
  那婴儿看见人,不但不哭,反而弃了手中狗娃,鼻耸眼弯,笑的乐不可支。嫩嘴张合“嘟嘟”有声,弄的口水四溢;两只胖脚肉手乱蹬乱抓,似欲坐起让他搂抱。刘大胆听此音,观此景,如闻悦耳丝竹,如见吉乐大道,心中化出千般慈爱,万般怜惜。于是笃定决心收罢犹豫,匆匆脱下衣衫裹起孩子贴肉抱住,立觉婴儿温热柔软。这下刘德厚更是心酥魂摇,四肢百骸吹进仙气般轻飘飘没了骨头。
  刘德厚待要抬腿离去,忽看那树林暗处两点幽芒闪动,绿荧荧放光。竟是只毛色灰白,胸宽体壮,尾巴下垂的巨狼,此时正冲着刘德厚露出森森利齿,口中低声咆哮。他本激动的全身直冒热气,霎时变成津津冷汗,方才忘乎所以,不察那洞中并非小狗而是狼崽。按理自己也是山中长大,年年与野兽为伴,只因此事太过奇异,又加生出私心,才没能分辨。看来今番要命丧于此。
  林中正日头偏斜,秋风骤起,树叶哗哗震响。一人一狼在其间相互对持。
  “怎地狼还不过来,莫不是已然吃饱,等着晚上再用咧。这狼倒有算计是会过的”。刘德厚吓得瘫软无力,脑子胡思乱想,连见到阎王要如何应答都以做了腹稿。
  突然胸脯痛痒难耐,低头发现是怀中孩子饥饿,噙他左乳吃奶,使劲啃咬吸吮,攻伐不停。刘德厚咧嘴咋舌不敢出声,只能轻摇婴儿,细声哄道:“好乖哟,咱既无江山,你又无兄弟,怎学的李世民跪乳”。
  那头大狼看到刘德厚动作,猛地跃起,引颈长嗥,前腿弯曲背毛竖立,死盯着他们缓缓逼来。
  刘德厚怕的气若窒息,紧抱孩子抖如筛糠,恰恰此刻,婴儿半天胸口努力无果,气愤的尖利嘶叫,洞中小狼也随声附和。灰狼听的一顿,迟疑后退忌惮不前,粗尾乱摆扫的落叶纷飞。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刘德厚脑中灵光乍现,见狼肚皮鼓坠,地上有滴滴奶|水,想来这只母狼产子不久,机缘际会误认婴儿为狼崽,现在必然急于哺乳,又怕伤它孩儿,今天或可因此得命。
  刘德厚心内有了倚仗,恐惧渐消,魂魄归位,筋肉手脚复还。便挺身而起,从背后抽出柴刀握在手中。嘴里郑重道:“狼啊!人兽有别,不可同类,虽知你爱子之心,但绝非长久之计,仰体上天好生之德,万物和乐之心,咱俩互不相伤,我带此子下山,抚育成人,将来具说你的功劳,报答哺乳之恩,若是阻我,唯有拼死一搏”。
  说罢,徐徐到退。灰狼如何听得明白,看他要走,焦躁间四爪刨地,左右往来奔窜,扬的土块飞溅。几次要冲上前,全被婴儿叫声止住,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刘德厚见果然是这个道理,就放下顾虑,拿出平日登山越岭的本事,乘着晚霞未落,选那熟悉山路,急急逃遁,真恨不能肋生双翅。路上不停回头察看,发现灰狼时远时近跟随,不禁脚下跟头趔趄,只摔的皮破肉烂,仍是紧紧护着婴儿。
  眼见村庄遥遥在望,几个农人田里耕作,刘德厚含泪高呼,“来呀!有狼!”,正待再喊,突感肩上猛地一沉。
  浪说曾分鲍叔金,谁人辨得伯牙琴!
  干今交道好如鬼,湖海空悬一片心。
  
  慌乱之人,草木皆兵。刘德厚觉有物压来,刹那两腿棉软,憋着的那口气直泄而下,挣出两个响屁。叹声“苦也”,自道:“将将要脱险,偏偏水中月”。
  耳听脑后急喘哽咽,干呕唾痰,想起先辈讲古,狼搭肩膀莫回头,蹊跷怪声血盆口,说是受了蛊惑,应声转头,脖子就要遭殃。正没奈何,有声嘶哑道:“刘德厚,休要在跑”,刘德厚听见,愕的手脚发麻,昏头胀脑不及细辩,揣度这狼道行以深,早修炼成妖,不然怎能讲人言且知我名姓。打算要求饶,舌头却使唤不动,口里拖着长音,哼哼嘿嘿没一句囫囵。
  “你怎地唱戏,荒腔走板听不出名堂,让我如何猜嘞”。那声接着又道:“选那顺耳耐嚼的新曲唱来听”
  刘德厚以为这狼妖想消遣捉弄自己一番解恨,蝼蚁尚且贪生,无法只好能拖的一时,便多活一阵。记起年幼家中光景也曾殷实,专爱青衣旦角,访过名家,学的几本折子。免不了施展出来,保命要紧。
  只见他糙手慢翻,卷个擀杖粗的兰花指;褶脸堆笑,挤得泥屑飘落;枯眉拙目里媚笑如丝若点点桃花。身上功夫丝毫不差,脚踏右步双手抖袖,弯蹲曲臀转脸朝天,娇羞羞来个反卧鱼。若不是这危急时刻,必定有个碰头彩。
  刘德厚开口唱道:“小奴家年方二八,正值青春......”这出思凡他最拿手,讲的是小尼姑含春,动了儿女之情。下面念白要用眼来撩拨男子,刘德厚唱发了性,全忘身在何处,回眸一笑万种风情,直裸裸向后勾去,却惊得张嘴结舌,底下戏词卡在喉咙。
  面前那里有狼,这不是村里驼背猎户,大胡子宗良吗!
  “你这模样,敢是活见鬼嘞”猎户笑道。
  “矮子,为何在我背后不言语。只管咳嗽吐痰”。
  “有脸说嘴,远远见你好意问候,怎知你欺我腰短背驼,用两记臭屁款待。可恨我又抬不起头,只能生生受了。熏的我泪流胸闷,眼睛现在还红咧。刚好些,你又自顾骚|情唱曲”。
  “莫在耍笑,你没看有狼!”刘德厚疑道。
  “那里?”猎户一怔。
  刘德厚自转身四下查看高声欢呼道:“哎呀!这下好了总算平安”。
  猎户见他怀里蠕动,好奇便问:“你捉个啥嘛?”
  刘德厚解开衣服露出孩子,抱到猎户面前,又把事情大致讲了。
  胡子宗良摇头称奇,“俺祖辈山里打猎,怎样怪事不曾见过,今次的稀奇倒是头一遭,咱二人回村去讲,那个能信”。
  刘德厚急于上家去告知妻子,哪管他罗嗦,甩开大步,直向村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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