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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菲菲捏着下巴，出神的盯着桌面，眉头紧锁。
给予任何“被喜爱”的事物以毁灭的命运，这“代价”还真是恶劣。
要知道，几乎所有融合者使用能力的代价都只和自己有关，无论是变得暴躁也好，失去感情也好，承受创伤的只会是自己。
而林异的使用能力的代价却有可能“伤害他人”！
尽管林异研究出了类似“恋语癖”的方式将伤害转移到了“非生命物体”上，但他依旧要控制使用能力时的强度，万一用力过猛，说不定就会牵扯到普通人。
良久，菲菲开口道：
“这个代价……可以避免吗？”
“比如，不喜欢任何事物？”
只要不喜欢任何事物，就不会有任何事物受到伤害。
林异背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做不到啊……”
菲菲皱着眉头，努力表达道：
“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将对事物的喜爱‘伪装’起来？就是表面上不喜欢，其实内心很喜欢……达到一种欺骗的效果，这样可以避免代价吗？”
林异苦笑一下，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你觉得什么是‘爱’？”
听到这个问题，菲菲怔了怔：
“什么是爱……爱就是喜欢吧，我对这个问题没细想过。”
林异举起酒杯，晃了晃：
“爱，就是‘恨’的反面。”
“爱和恨，就像一枚硬币的正反面，有爱必然有恨，有恨也必然有爱。”
菲菲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这回答多少有些抽象了。
林异看菲菲没怎么听懂的样子，便顺势抛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恨深海组织？”
菲菲立马握拳道：
“因为深海组织残害普通人，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
林异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因为深海组织危害大众。”
“那我可不可以说，我对深海组织的恨，是源于我对‘世界和平’的爱呢？”
菲菲顿时瞪大了眼睛。
林异继续说道：
“如果我不热爱世界和平，那我又为何会对深海组织的所作所为产生怨恨？”
“如果我不热爱世界和平，那普通人在我眼里和一块块石头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深海组织对普通人的所作所为和对石头的所作所为没有区别，那我为何要为一些石头的遭遇感到愤怒？”
“可见，我之所以恨深海组织，还是因为我热爱和平。我的恨是真实的，因此，我的爱也必然是真实的。”
“如果我没办法否定我对深海组织的恨，我就同样没办法否定我对和平的爱……”
说到这，林异微微有些丧气：
“所以，除非我完全不管任何人，再也不憎恨深海组织，不然就说明我依然还残存着一些热爱……代价依然存在。”
除非彻底抛弃一切热爱，不然“代价”总会悄然降临。
甚至，想要抛弃一切热爱，又抛弃的不彻底时是最危险的，因为热爱的事物越少，被热爱的事物触发“代价”的可能越高。
人类联盟为此还特意做过实验，将林异送到一处无人星系。那里荒无人烟，只有坑坑洼洼的地面和呼啸不绝的风沙，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热爱的事物。
结果，实验开始不到一周，那处星系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伽玛射线暴毁灭了……
从那以后，林异就渐渐学会了将感情约束在一些没有意识的物体上。
既然暂时避免不了“代价”的发生，那就尽可能降低代价造成的损失吧。
但是，这种对无意识物体的“爱”也必须是真实的，同样的，对被热爱的物体被毁灭后所产生的恨，也必须是真实的。
这就要求林异必须为所爱之物的毁灭进行“复仇”，如果对毁灭者不够恨，就说明他还不够爱……代价似乎天然就能感知林异的爱是否是真实的，如果爱不真实，那无论林异表现的多热爱，代价也不会降临在这个虚假的“所爱之物”上。
并且，“代价”的存在也隐性限制了林异的能力，他不能无限制的使用法则，毕竟他能真实热爱的事物也是有限的，为了保护普通人，他反而要更慎重，更约束的使用能力。
听了林异的分析后，菲菲深吸了一口气。
这些确实是她没有想到的，但真正进行一番严谨的逻辑梳理后，一切又都说得通了。
菲菲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爱”竟如此沉重。
爱不是口头上说说就成立的事物，爱是一份责任，是“恨”的对立。
真实的爱注定是艰难的，刻骨铭心的，能在心口狠狠留下烙印的东西。
“原来如此……”
菲菲逐渐舒展开眉头，站起身，对林异说道：
“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林异赶忙摆了摆手，自嘲道：
“不不不！是我故意隐瞒自己法则的代价，才让你产生了误会。”
“不过有可能的话，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个代价……这样你就能一直讨厌我了。”
说完，林异忽然正襟危坐，严肃的看向菲菲：
“所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法则的代价了，那么能不能请你答应我……”
“永远不要‘喜欢’我！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这是必须明确的事情，林异怕菲菲真的产生了什么念头，从而造成某些无法挽回的局面。
看林异一脸认真的样子，菲菲忽然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胸道：
“噗！少自恋了，谁会喜欢你这家伙啊！”
“不过……”
菲菲话音一转，同样严肃的看向林异：
“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权力。我喜不喜欢你，是我的权力。”
“你，没资格要求我。”
说完，不等林异再说什么，菲菲已经向别墅第二层的楼梯走去了：
“对了，你不是说随时欢迎我来你这里住吗？二楼的房间我随便挑一个啦~”
看这架势，菲菲是打算住下来了。
林异张了张嘴，最终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晃了半天的葡萄酒，还是没喝下去。
“还没到……还没到时候……”
林异看向窗外，那里有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飞翔的海鸥。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无比坚定，喃喃道：
“剿灭深海，并非没有机会。我还要再等待，等待一个机会……不动则已……”
“动则，一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