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青决

　　在那柄生锈长剑划伤李颙之时，李颙的血液与剑刃融合，而那柄长剑上的锈迹也就是那个时候消去的，霎时间青光四射，持续几秒钟的时间，而就是那几秒钟的时间，李颙似乎进入到了一种玄妙的状态。
　　他似乎被转移到了另一个时空，或者说只有意识被转移到了那里，就如同从现实世界转移到平行世界一般，而那个时空李颙先前也曾造访过，是一片满是沙尘的荒原。
　　然而荒原中的景象与先前不同，除了那面石碑之外，还有一把巨大的剑影悬在半空，那剑影周围还有着六道铁索牢牢地将它锁住。
　　“凡武人，有入气、炼气、成丹三境，自炎黄来如此，然今有天外灵能本源乍现，武人之境似有新辟，然孤行将就木，老迈昏聩，以为寿数将尽，难窥其一二。”就在李颙还没弄清眼前情况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这声音没有源头，似乎就在李颙脑中响起一般。
　　“...谁？”李颙观察着四周，但看不到任何人影，但方才那番话却在他脑海里深深映下，久久不能散去。
　　“迄乾，灵能乍现，武人之境亟辟，天地异象频生，值此大变，以为三境之上仍有可臻，故开修真滥觞，自三境上，有筑基、辟谷、金丹...”就在李颙茫然之时，又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男子声音传来，但从声音来听，那男子也不过三十岁，而与先前一致，李颙如何也找不到这声音的由来。
　　“朕扫六合，征高车、降东瀛、溃南勐，天下五州增为九，此修真裨益良多，朕已臻金丹，然以为此境之上仍有开拓，遂苦心孤诣，有元婴、化神之境...”先前那声音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充满磁性和神威的声音传来。
　　李颙站在那不知所措，而方才的那三道声音再次相继传来，不断在李颙耳边回荡，直到三股声音相互融合，从先前清晰明了的声音变成了一阵阵刺耳的杂音。
　　“停...停一停...”李颙捂着耳朵，被那些杂音震得耳内生疼，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片刻，杂音消散，李颙也总算好受了一些。
　　“咔——”而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吸引了李颙的注意力。
　　“咔咔——”碎裂声继续传来，李颙朝着那边望去，发现好像是那石碑传来的。
　　李颙朝那边走去，站在石碑前，却发现那石碑上刻着两个字。
　　“径路...”李颙望着那两字喃喃自语，而还没等他细细琢磨这两个字的意思，石碑便轰然碎裂，化为一地碎石。
　　而那石碑碎裂之后，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本书，书封上写着两个字——青决。
　　李颙捡起那本书，念着那书的名字：“青决...？难不成是什么功法吗？”
　　说着，李颙便立刻翻开书来，但是却出乎他的意料，那本书上每一页都是空白的，除了书封上的名字，这本书内找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字了。
　　“这...”李颙一愣，而他手中那本青决忽然间化为齑粉随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刹那间，一串串的文字忽然出现在李颙的脑海里，正是青决的内容。
　　就在李颙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这青决的内容时，身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声，他转过身去，只见不远处一根用来束缚悬在空中剑影的锁链轰然断裂，而那锁链断裂之后便化为一道青色的灵气朝着李颙袭来。
　　李颙本能地闭起双眼，而那股灵气则自李颙的眉心灌入，片刻的功夫，这些灵气便被李颙尽数吸纳。
　　而等李颙再次睁开眼，自己却已经不在那荒原之中了，此刻的他正手持长剑，一旁躺着奄奄一息的老叫花子，面前站着的是先前来找茬的那个男人和他的打手们。
　　随后的事情便不必赘述了，李颙杀了那男人和他的打手，只是老叫花子却已经没了生息。
　　“咕噜咕噜...”钟阳城外，李颙趴在钟泰江边从江中喝了一口江水漱口，他身边的地上鼓起一个土包，那里正是他埋葬老叫花子的地方。
　　李颙从钟阳城中离开，还带着一具尸体，半夜时分开始赶路，直到清晨才来到钟泰江边。
　　“徐公子...叫什么来着...？”李颙坐在江边，从江中舀起一把清水洗了洗脸，随后便在脑海里搜寻着关于那徐公子的信息，但李颙在这边的记忆里似乎并没有关于那徐公子的信息，难不成这所谓徐公子并不是本地人吗？
　　他想要复仇，想要为老叫花子复仇，也算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倘若不是当日他招惹这徐公子，也就不会又今天的这些惨案了。
　　“有没有什么吃的？”李颙摸了摸已经干瘪的肚子，他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先前昏迷的那三日里更是颗粒未进。
　　李颙四处寻找着，看了看眼前的钟泰江，一时之间便有了想法，他挽起裤腿钻到江中，在江岸便的浅水里找寻着，看看有没有鱼类。
　　而在他站到江中的时候，也从江面的反射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蓬头垢面，脸颊还有些淤肿，而那副面容与自己在现实世界中一般无二。
　　“哈哈...果然。”李颙看着江面中的自己一笑，然而一时间那江面的倒影忽然间随着江水的荡漾而变得模糊，李颙定睛一瞧，原来是有鱼在江水中游着。
　　于是李颙便开始专心致志地摸鱼了，只是那些鱼儿游得很快，李颙费尽功夫，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摸到一条鱼。
　　“完了...没火...”李颙刚还在为自己摸到鱼而欣喜，但转瞬间便郁闷起来，这眼下可要去哪里生火啊？
　　钻木取火？火石？这些念头在李颙脑海中一一闪过，但眼下一时半会儿却找不到这些工具。
　　万般无奈之下，李颙决定生吃，于是便将手中的活鱼随便拍死在了一旁的石头上，拿起手中的长剑便割下一条鱼肉来。
　　他看着鲜血淋漓的鱼肉皱了皱眉，单位了填饱肚子，还是决定将那块鱼肉放进嘴里。
　　“腥...”李颙一边咀嚼，一边感受到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于是便加快了速度，迅速将那条肥鱼吃尽，吃罢后便将鱼骨随手丢在江中，准备离开了。
　　吃饱喝足之后，李颙便离开了这里，临行前他又看了眼老叫花子那简易的坟头，朝着那边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开。
　　“现在去哪？”李颙毫无目的地走在江边，他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虽然说无意之中觉醒了灵能，但他眼下还是对灵能这个东西一无所知。
　　想到这里，李颙又回忆起先前在那荒芜世界中所获得的青决，以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三道声音中所说的内容。
　　他大致可以推测出，在灵能本源尚未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武人只有三个境界——入气、炼气、成丹，而自从灵能本源出现之后，武人的境界便开始逐渐有了突破，继而有了筑基、辟谷、金丹、元婴、化神这五个阶段。
　　“这五个阶段之上还有没有新的阶段呢...？”李颙不禁思考着，但旋即便摇了摇头，这些东西还不是他需要考虑的。
　　没一会儿，李颙便来到了一处丛林之中，看来应该是钟阳城东面的一处密林，一进林子的地方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
　　“不如...”李颙看着那山洞若有所思，便朝着那边走去了。
　　山洞中很干净，空间不大不小，有一个普通房间大小，李颙坐在山洞中便回忆起了青决的内容。
　　“首先是...内视！”李颙回忆着，修炼青决的第一步就是内视，所谓内视就是汇聚精神力以达到能够看到自己身体内部的能力。
　　李颙盘腿坐在那里，紧闭双眼，聚精会神，不知过了多久，漆黑一片的眼前竟然有了些许形象，李颙心中一喜，但也因此分神，那堪堪有些形貌的图景就此散去。
　　“对对对...聚精会神，要聚精会神...”李颙暗道，又闭起了眼坐在那里。
　　片刻，李颙眼前的景象再次出现，那里混沌一片，似乎有着些许通道。
　　“这应该就是经脉了吧...？”李颙猜测着，便控制精神力让视野可以在体内游走。
　　顺着狭窄的经脉，李颙看到了许多经络的分支，然而最终却都汇聚在一处，那里就是丹田。
　　丹田中有一颗散发着微光的不规则内丹正孤零零地悬在那里，李颙疑惑地睁开双眼，仔细回忆着青决中的内容。
　　首先是武人最初的三个境界，入气、炼气、成丹，入气是指武人已经能够自觉地使用先天灵气和后天真气，从而在丹田中汇聚成足够规模的真气，如此一来便达到了入气的境界；而炼气是指入气阶段的武人体内真气充盈，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从而凝练真气，使之成为液态状的能量；而成丹则是指武人体内的液态真气充盈，最后凝结成丹的状态。
　　而如今李颙的体内已经有了一颗内丹，说明他的境界已经至少是成丹了，甚至更高。
　　“也就是说...成为灵能者之前，必须要成为始能者...”李颙自言自语道，而他现在已经是灵能者了，自然是已经突破了始能者的三个境界。
　　想到这里，李颙继续回忆着青决上的描述，成丹境与筑基境在内视上来看相差无几，而成丹境的武人内丹浑浊无光，筑基境的武人内丹虽然浑浊但是散发微光，而李颙的这颗内丹正与筑基境的描述一致。
　　“我这莫名其妙地就筑了基了？”李颙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但这无疑是件好事。
　　“嗯...然后要怎么才能踏入更高境界呢...？”李颙暗自揣摩着，又开始回忆起青决的内容。
　　内视之后便是外视，需要修真者借助体内的真气与外界的灵能产生共鸣，只需要将真气汇聚在双眼，修真者便能看到自己周围的灵能究竟是稀薄还是充盈。
　　李颙将精神集中在丹田，调动真气汇聚在双眼，他朝四周张望观察，果然，他看到了四周空气中悬浮着的灵能，那些灵能就如同粉尘一般，但是李颙周围的灵能并没有多么充裕。
　　外视之后便是同化，是指修真者通过自身真气与外部灵能达成共鸣之后再将其同化，并使之成为自己的能量。
　　李颙坐在那里紧闭双眼，调整气息，便按照青决上所描述的方法开始有规律的一呼一吸。
　　片刻，李颙的皮肤上凝结起了一层温软如玉的气雾，并随着李颙的一呼一吸而忽明忽暗，外部的灵能也随着李颙的呼吸时而向李颙这边汇集。
　　至于李颙，则好似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而精神也前所未有的放松。
　　片刻，李颙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清醒，于是便睁开了双眼，但眼前的情况让李颙疑惑不解。
　　“嗯？这...”李颙睁大双眼看着周围，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和门外微弱的灯光让他大致能够分辨这里的情况，他现在正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而母亲正趴在他的床边熟睡。
　　“我记得我...”李颙摸了摸脑袋，他记得自己正在那边修炼青决，为何自己的意识又会忽然出现在现实世界？难不成是自己修炼到一半睡着了？
　　实在是弄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但李颙又不想打扰自己母亲休息，只好干躺在那里。
　　彻夜的功夫，母亲都趴在李颙的床边熟睡，时不时会翻动身体，但始终没有醒来，看样子是这几日来积累的劳累与困倦太深了，李颙不由得有些心疼。
　　李颙在现实世界醒来差不多是半夜十二点左右，一直躺到了凌晨五点钟的样子，母亲的呼吸声才稍稍有些紊乱，那是人马上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嗯...”母亲从睡梦中醒来，伴随着舒适的呻吟，起身伸了个懒腰。
　　“嗯...？醒啦？什么时候醒的？”母亲伸完懒腰，就看到睁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李颙，不由得问道。
　　“我也刚醒。”李颙笑了笑说道。
　　“刚醒？”母亲看着李颙，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鬼话，但也不好说些什么。
　　“饿了没，妈去给你买些吃的。”母亲说道。
　　“谢谢妈，我不饿。”李颙道。
　　“不行...不饿也得吃点，你三天多都没吃东西呢，现在一定要调整过来，妈去给你买早餐。”说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母亲便拖着还有些迟钝的身体朝着门外走去。
　　“妈，这才五点，你能买到什么啊...”李颙连忙叫住母亲。
　　母亲站住脚想了想道：“倒也是...要不妈回家去给你做，然后带来？”
　　“别吧妈，你这一来一回，还不如等到晚些时候再去买呢，你就坐着休息会儿吧。”李颙哭笑不得，自己的母亲是个女强人，总是挑起家中的一切，想到这里，李颙又对自己那个不负责任的爹感到些许怨恨。
　　“不行，外面买的总不如自己家做的放心，妈回家去给你做。”母亲态度坚决，朝着门外走去，而李颙见自己劝阻不得，也便摇了摇头，放任母亲离去。
　　母亲走后，李颙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时之间感觉自己的双腿好像都不属于自己了一般，兴许是因为母亲彻夜都趴在他的腿上。
　　“说来...我在这边，已有好些日子没有活动了...”李颙想了想，便下了床，等到自己的双腿稍稍恢复些知觉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
　　李颙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天色，夏日的五点，已经能够感觉到些许微光，但此时的光亮主要还是由街上的路灯和霓虹灯提供的。
　　“现实...也挺好的...”李颙看着窗外的一切，那些都是现代科技的成果，虽然这个世界没有灵能，但科技为人类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至少，在现实世界，李颙不会为了生火的发愁，随处通电，随处可以买到打火机，如果在平行世界有这样发达甚至更为发达的科技，李颙也不至于生吃鱼肉了。
　　“对了...如果是平行世界的话...”李颙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要知道，自己所处的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理论上应该是平行世界，正是因为在那边的两千年前出现了三簇灵能本源，所以那边世界的发展路线才完全偏离，导致两个世界在同一时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但这些都不是李颙考虑的，他在想，如果两边世界的物理法则相同的话，那么言下之意，在灵能尚未出现前的各种规则在现实世界应该同样适用。
　　而在灵能出现前便有始能者一说，也就是所谓武人，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也修炼成为武人呢？
　　想到这里，李颙便回到床上盘腿坐好，按照青决的内容修炼起来。
　　李颙集中精力，果不其然，在平行世界能够成功的内视，在现实世界居然也可以使用。
　　李颙顺着浑身经脉游走，最终来到了丹田，只是在现实世界的李颙的丹田里空无一物，只有些许真气。
　　“既然行得通，那就让我在这边成为始能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