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夺舍

　　身着蓝色长衫的马老三从一片林子上空掠过，一遍一遍地用神念来回探查夜笙的踪迹，左右寻不着心中不免烦躁了起来。
　　“该死的筑基期小辈，竟敢戏弄于我。等我逮到你，不管哥哥们要怎么处置你，我定要把你抽魂炼魄。你闯下如此大祸，夜家早已容不下你了。”马老三咬牙切齿道。
　　也不知夜笙在重伤之后使了什么手段，明明应该立刻找到的人，却偏偏就此不见了踪影。马老三心中好是焦急，皱着眉头在空中徐徐的飞遁着，心中早已把夜笙咒骂好几遍了。
　　一个走神身前突然出现一棵三四人方能合抱的大树拦住了去路，他心中的怒火陡然升高，便一挥手将其拦腰击断。出了些邪火，心境这才稍稍平复了些。他也知此事兹事体大不敢大意，连忙收敛心神，放大神念探查下方地界的范围，继续寻找跌落山崖的夜笙。
　　“哎，人呢？俺们倒是小心地捡完柴火回来了，这两人倒好，自己跑没影了，就这样还事先提着俺们的醒呢。”有财和众人捡柴回来却不见了阿弟和铁蛋两人，只看到小溪边已经垒好的石头灶，众人连忙高声呼喊二人。
　　“俺在这呢！”铁蛋一边从树上滑下来一遍喊道。
　　“狗阿弟人呢？”见阿弟不在有财肆无忌惮地问道。
　　“刚才他说听见对面有动静查看去了，还叫俺上树躲藏，也不知听到了什么。”铁蛋答道。
　　“那俺们现在是立刻去找他呢？还是边烤鱼边等他回来呢？”有财问道，历来是阿弟领头，此时他二人也没了主意。
　　“还是先去找他吧。”铁蛋十分义气地提议道。
　　“那就快走吧，山这么大，林子这么广，天很快便会黑了。”有财立刻招呼众人一同趟过小溪前去寻找阿弟。
　　“阿弟，你在哪？”
　　“快出来，狗阿弟，再不出来俺们把鱼都吃了，不给你留了。”
　　“阿弟哥！”众人一边唤他一边向前寻他。
　　不多会儿一群孩子来到了阿弟进入的那个山洞外，看着黑洞洞的山洞几个孩子都不敢进去。
　　“阿弟哥不会进去吧？”
　　“他这么胆小，俺觉得他不敢进去。”
　　“有财，都什么时候了，别说笑了。再找不到他俺们要下山去唤大人来找了。”
　　“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这山洞俺们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俺们先在洞口唤他试试，要是有动静再进去不迟。”没了主心骨的孩子们胆子都不大。
　　“阿弟，阿弟，你在吗？”
　　“狗阿弟，快出来！别闹了，可不能开玩笑。”接连叫了几声，除了回声洞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呜呜呜，阿弟哥哥。”年龄小的孩子吓得直接就哭了出来。
　　“别哭了，赶紧下山吧。回去叫大人，出大事了，快走。”铁蛋连忙带着众人下山回家找大人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弟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山洞的地上，连姿势都没变过。一点也没听见有人叫他，刚才在他的脑海里发生了翻天地覆的事情。
　　一片朦朦胧胧中，阿弟看见有一只白色的大鸟朝自己飞来，凶狠的用尖尖的喙啄他。他被啄得浑身都疼，想跑又跑不掉，想躲又躲不开，只能下意识的拼命抵挡大鸟的攻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他只觉自己越来越累渐渐抵挡不住了。大鸟张开大嘴一口将自己吞进了肚子里，然后它也累得一动不动了。
　　阿弟只觉得四周一片漆黑，自己像是身在水中一般。而且越来越喘不上气了，越来越没有力气，自己好像正慢慢离开自己的身体。这时脑海中回想起了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往事一幕一幕的快速闪过。
　　“这就是大人说的临死前跑马灯吗？自己这是要死了吗？不行，俺还没学艺出师！俺还没娶妻生子！俺还要给阿爹养老送终的。不，俺还不能死！”阿弟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各种念头。
　　力气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又开始用力挣扎起来，竟然过不多久便从大鸟腹中破体而出了。大鸟身躯变成了一股白烟一溃而散，随后又立刻聚拢变成大鸟，它暴跳如雷又上前啄起阿弟来。阿弟也发了疯似得和大鸟对打，用拳头打，用脚踢，用头顶，用牙齿咬，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相互纠缠了不知多久，双方都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大鸟喘着气，口吐人言大声喝道：“明明是个凡人，根本没有感觉到灵压啊！为什么我无法吞噬你的元神？夺舍若是失败我夜笙便会毙命于此，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的仇还没有报！”
　　很快它又冷静了下来，似乎做了某种什么决定。“人算不如天算，难道这个有灵根的凡人天生神识强大？没有时间了，我元神出窍太久了。已经不止是境界大跌的事情了，元神都快要溃散了。就算不甘心也只能如此了，总比马上魂飞魄散无法轮回来得好。”说完大鸟身体溃散开来，化为了一个白色的发光网罩将阿弟罩住，就好像一层皮肤一样附在了阿弟的身上。
　　阿弟的身上立刻现出了许许多多古朴的类似梵文的印记，接着白光一闪全都没入身体消失不见了。之后阿弟在地上滚来滚去，显得痛苦异常，没多久便不再动弹了。
　　天渐渐黑了，躺在地上的阿弟渐渐苏醒过来。他慢慢的坐了起来，眼睛异常明亮，摊开了双手又握紧了拳头。站起身来，走走跳跳显得很开心。“哈哈哈，果然还是我压他一头先醒过来。不过此刻我能动用的法力也剩得不多了，趁他还没醒先做下布置吧。”
　　‘阿弟’走向了夜笙的身体，从他身上取出一个纹饰精美的袋子，一运法力从里面取出两个玉盒和几张符箓。先是从一把破损的羽扇上摘下三根还算完整的羽毛放入其中一个玉盒中封好。而后双手结了一个古老的法印对着尸身一指，只见夜笙的身体慢慢变化成了一只全身白色羽毛的孔雀。他赶紧上前从孔雀尾部小心翼翼的取下所有完好的尾羽，放入另一个玉盒中贴上封印的符箓，将两个玉盒放入了储物袋。
　　再从孔雀的腹部引出了一团绿色的气旋，展开气旋后从里面露出一个刻有古朴纹路玉瓶。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玉瓶后再用气旋重新将其包裹好，一张口将气旋吞入腹中。
　　最后他取出三个空的玉瓶，口念咒语将孔雀尸身内剩余尚未凝固的鲜血一吸而入，玉瓶的表面亮起一个红色的咒印后恢复了原状，再将每个玉瓶都封印上一道符箓后一起收入储物袋并系在腰后。
　　做完这些后他拿起了最后一道符箓，看着孔雀的尸身停顿了下来。片刻后他神色一变，运转法力注入符箓，往尸身上一掷，贴了上去。立时一道火光燃起，白色的孔雀很快便化为了焦炭碎成了粉末。‘阿弟’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手里运功一扫，这些粉末飞扬散开。从此他夜笙便尘归尘土归土，消失于天地间。
　　而后他疲倦地坐了下来，深入识海中检索一遍之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阿弟一个机灵，睁开了双眼。一睁开双眼他就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惊恐异常的左右扫视。发现四下无人，那个恐怖的白衣之人也不见了，就好像一切都是幻觉，什么也没发生过。
　　“俺这是中邪了吗？”摸了摸自己的头，活动了下身子，除了觉得头有些痛，身体乏力外没有什么异常。
　　“天也黑了，赶紧回家吧。”阿弟慢慢的出了山洞，想寻找来时的路走回去。
　　“大哥，我……”老三一落遁光，向端坐的中年人小声的唤道，双手来回地搓着。
　　“没用的东西，连个尸首也找不到吗？”老大还没发话，老二已先向他咆哮了。
　　“老三，什么也别说了，这差事算是彻底办砸了，事情已然失控了。后果会如何难以预料，但我会一人担下所有罪责，听凭长老会发落吧。倘若能留得性命，老三百年内需完成不下十次甲等任务磨练自己。老二、老三，我们一同去找。”老大伸手止住了发火的老二。三人一同驾起了遁光，摆出一个三角阵型缓缓飞遁，各自展开神念对着地面扫去。
　　山林里十几个有老有少的陈家寨乡亲们正在寻找阿弟，人人手举火把，有拿着镰刀的、有抄着扁担的、有拿着长棍的，穿梭在山林里呼喊着阿弟的名字。陈瘸子在铁匠铺里急得也是团团转，要不是实在腿脚不方便，他就自己上山找儿子了。
　　乡亲们找了半天都不见阿弟的踪影，人好像消失了一般。之后连着十好几天寨子的人天天上山找，就是没找到，连孩子们描述的那个山洞都消失了。于是寨子里的人纷纷安慰起了陈瘸子，阿弟可能不走运被野兽吃了、或者不小心跌进了深谷。寨里的大人们都严令自家孩子以后不许上山玩耍了，孩子们也都吓坏了。
　　就这么又过了若干年，渐渐地大家把阿弟就淡忘了，好像这个勤快的孩子不曾在寨子里生活过一样。只有铁蛋和有财有时会聊起这个儿时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