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天，蒋桦一大早就从那座新宅子起来，简单洗漱之后，便向黄龙郡大殿走去，苏乾平时算的挺明白的，就是不知道给蒋桦配个马车，将军府在城东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而大殿在城中心，黄龙郡多大，半个郡城够蒋桦走好一阵，路过杨祎的剑铺，蒋桦便隐隐感觉不对，蒋桦第一次来这剑铺，感觉自己稍一用力便能把这摇摇欲坠的剑铺击破，可这次，蒋桦却有种下一秒整个店铺要张开门吞掉自己的感觉，蒋桦觉得不对劲，也顾不上什么早政不早政的了，走到剑铺门前，一掌拍碎锁着的木门，看着满屋的剑被丢的七零八落的，蒋桦知道，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蒋桦见店内没有杨祎，便去后院搜寻，上次蒋桦到这个后院，还是杂草丛生，而这次却连草籽都不剩一个，见后院也没有杨祎，蒋桦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冲进当初那个地下室，到了那间冯毅铭以身殉剑的屋子，果不其然，已经走火入魔的杨祎也打算以自己的气力和身体铸剑，蒋桦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幸好杨祎学到的只是皮毛，如果要以身殉剑，需要一些时间，蒋桦没有救过以身殉剑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只好一拳袭去，杨祎并无暇顾及蒋桦，被一拳打飞，撞击到后面的土墙上，杨祎才逐渐恢复意识，蒋桦依然警惕，杨祎的眼眶周围发青，眼珠充血，浑身气力发散，杨祎显然已经走火入魔到一定程度了，蒋桦都不敢细想，一个沉寂了小半辈子的男人昨天下午到底经历了什么，蒋桦听麦肖说过，人一旦走火入魔，那些什么道家，佛家救不了，只能是此人死后超度有他们，若想救他，便要废其武气。
　　蒋桦想想，毕竟杨祎才刚刚入门，便把他打到气力也刚刚入门，打到还剩一口气，等杨祎好的差不多了，再重新教他运用气力也不是不行。
　　杨祎眼睛死死盯着蒋桦，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盯了一会儿，好像自己在和自己作斗争，蒋桦也开始用语言劝杨祎不要中了邪，而杨祎实在是忍不住了，脚尖点地，腾空而起，一拳朝蒋桦打去，蒋桦见状，只好躲开，朝上跑去，狭窄的走廊，两人你追我赶，蒋桦没有带佩刀，只好先找一个宽敞的能施展拳脚的地方，与杨祎决胜负。
　　一眨眼功夫，两人便跑到剑铺后院，蒋桦一个后空翻与杨祎拉开身位，猛的转头，牟足了劲，一掌拍去，本以为一招便可以决胜负了，谁知杨祎竟直接隔空用气力挡下这一击，蒋桦震惊，才过一个晚上，杨祎纯拼气力强度便已经不输蒋桦，甚至如若蒋桦没有武器，还可以反胜几招，蒋桦不敢轻举妄动了，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却没想到杨祎的气力造诣竟一夜之间可以赶上一个气二级上的蒋桦，而蒋桦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蒋桦用气力在两人之间罩了一个盾，自己在剑铺这边，蒋桦立刻从那堆刀中挑了一把趁手的，一刀刺去，杨祎也不躲，仅仅用手往旁边一退，杨祎便将那刀打成碎片，蒋桦屏息凝视，一个气力发散，刀的碎片全部向杨祎飞去，杨祎只是双手一挡，便防下了当年蒋桦打败范小舟的那一式，残花雪。
　　蒋桦开始有些招架不住杨祎无限散发出的气息，杨祎先急了，大手一挥，蒋桦并无异样，倒是那间剑铺开始颤抖，随后，只听见好几声利刃斩破空气的嘶吼，蒋桦想到了什么想要躲藏，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霎时间无数刀剑从剑铺关着的门窗甚至直接将砖墙击破而飞出，朝蒋桦袭来，如果刚才给蒋桦一把刀，他便可以让杨祎用不出这一招而将其击败，但已经来不及了，蒋桦用全身的气力，为了防住这杨祎轻轻挥手的招式，最后一刻，蒋桦眼睛发昏，看了一眼杨祎，不知是该责怪自己教给杨祎剑道还是责怪杨祎亲手杀了自己。
　　蒋桦不想再想了，再用力支撑，但蒋桦知道自己只撑不住了，干脆眼睛一闭，顶着刀剑雨亲自捏碎自己的气力盾，霎时，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把那些刀剑击碎成粉末。
　　原来，蒋桦授业恩师麦肖在教蒋桦使用气力盾时，便在蒋桦身上留了一手，麦肖知道蒋桦的性格，头死之前蒋桦肯定愿意痛快一点，被打个粉身碎骨，也不愿承认自己输了，麦肖便把自己的气力注入蒋桦的气力盾中，想要保他一命，这冲击波把杨祎打的直接口吐一口鲜血，接着杨祎开始浑身冒红光，那红光格外明显，随着杨祎的手臂里的血管扩散全身。
　　蒋桦还没来得及顾及自己，看到杨祎，立刻跑过去，看着杨祎，自己焦急万分，这时一杆长枪飞来，蒋桦反应很快，一击拍飞，那枪头刺入后院的老房子墙壁中，跟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另一家房子的屋顶落下，踩到卡在墙壁的长枪的枪杆上，蒋桦认出是谁大喊：“安将军这是要杀我。”
　　“蒋将军哪里话，我刚刚受郡王命令来找蒋将军，没想到发现一股强大的气流从我身边经过，便好奇来看看，蒋将军在杀人?”安小白一本正经，盯着蒋桦。
　　“安将军，在下并不是杀人，此人乃在下好友，修炼剑术，走火入魔，若不是在下会两下子，怕到在这里的，便是蒋某了。”蒋桦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旁的杨祎，一脸担心“安将军见多识广，在下朋友，不会死吧。”
　　“蒋将军，如若此人这般情况，全身血管明显，又刚刚走火入魔，那便是被打通了正脉，身体正在吸收这气力。”安小白看着杨祎“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如果那时没有郡王，我必死无疑。”
　　蒋桦不想听安小白的往事，一心担心杨祎，看着昏死的杨祎，心中百感交集：“那他多久才能醒来。”
　　“那就要看他的气力多少了，我当时昏迷了一个月有余，才吸收了不到走火入魔时的三之一分。”
　　蒋桦点点头，一个声音突然传来：“杨祎，不是你那么多破刀破剑都买干净了?怎么一个……”那人打开那扇被刀剑穿破的门，话语戛然而止。
　　开门的是个女人，走道一摇一晃的，看起来有点呆，说真的不算那么惊艳，但是从五官，样貌甚至说的话和说话的声音都把朴实有风趣印刻在身手，那是驾驭的最好的一人。
　　那女人便是周颂，她看着一个站在枪杆上的看起来像傻子的男人和一个衣衫被刀剑割破，嘴角还留着血的男人后面躺着自己的相公，身上红一道青一道的，嘴角留着鲜血，满地都是剑柄，便联想出自己的丈夫是怎么躺在地上的，周颂大喊一声，捡起一个看上去还算能用的破剑，朝蒋桦砍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杀我相公我便让你偿命！”
　　蒋桦赶紧躲开，听出来这个女人的身份，赶紧说：“嫂嫂，杨祎他是走火入魔，我救他一命。”
　　而周颂根本听不进去，安小白跳下枪杆，抽出长枪丢给蒋桦，蒋桦接过说：“谢了。”
　　回头，避着要害刺回去，而周颂不知为何习武，竟赢蒋桦三分，安小白看不下去了，跑过去一把抢过蒋桦的长枪，回击，而周颂一点不怂，回击，直到最后一击，周颂跳起来倾尽全身劈下去，那剑终于招架不住，裂开来。
　　周颂立刻满地寻找另一半，蒋桦直接跪在周颂面前说：“嫂嫂，杨祎他真的是走火入魔，我为了救他才……”蒋桦抬头看到女人眼眶已经开始变红。
　　“我怎么相信你！杨祎连气力都不会用，你告诉我他走火入魔。”女人大喊着，而动作停了下来，直接瘫坐在地上“他是废物，但也用不到你来教训。”
　　“嫂嫂，待我说完呐。”蒋桦扶起周颂，把这两天的事情跟周颂娓娓道来，并表示抱歉，周颂眼泪还没掉下来，一个声音响起了：“娘子怎么哭了。”
　　周颂猛的回头，杨祎已经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周颂和蒋桦赶紧去扶他，安小白不可思议道：“他这么快便醒了，怕是连百分一之都没有吸收。”
　　蒋桦回头说：“感谢安将军今日帮助，今日之事还请帮忙转告郡王，在下不是故意不去早政，另外，人醒了就行了。”说完便抱拳鞠躬送客。
　　安小白点点头，背着手拎着枪走了。
　　蒋桦看着杨祎，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而又绷紧了蒋桦知道，若是此等打击，杨祎气力尽损，要想恢复，不，要想活着就不容易了，更别说恢复了。而现在杨祎失去了气力可能就失去了唯一的尊严，杨祎看着周围的碎剑，看着蒋桦，想到了什么：“给你看看。”
　　说完，一个转身动作，那些刀剑随着杨祎而动，组成好的刀剑，不一会儿，几百把刀剑便恢复如初，而且比以前的还好。
　　蒋桦傻笑着跪下，反应了一会儿说：“你这不是有天赋，你这是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