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红雾

　　红雾中，部曲盯着光柱全速奔跑。耳边尽是嘈杂刺耳声闹，眼前红茫茫一片看不见地势。
　　被东西绊倒，被墙壁撞倒，她爬起来继续奔跑。得益于提升的身体素质，部曲伤势不是很严重。
　　无法阻碍她奔跑。
　　红雾里一直有什么在吵闹，不肯停歇，穿过耳朵钻入大脑里，痒得让人想要把大脑挖出来狠狠抓挠。
　　情绪的不连贯反而救了她，每次想要付诸行动就会陷入莫名空虚冷静。
　　铁门前，布莱恩看着红雾没有半点想要踏进去的心思，诺拉倒是想进去把魔镜捡回来。
　　她看见过部曲照镜子的样子，很是欢喜。
　　布莱恩拉住想要进去的诺拉，不想她以身犯险。
　　红雾里不知有什么东西，贸然进去太过危险。
　　可能会死。
　　拗不过诺拉，布莱恩只好自己先进去探探路。
　　他伸出一根手指，先试探红雾有没有腐蚀性。
　　没有疼痛感。
　　布莱恩把手指举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查看，没有任何异状。
　　月光？
　　他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如此浓重的红雾里，怎么会有月光能透进，何况还如此清澈地照亮门前的地方。
　　不是门外，而是门内。
　　有什么东西在门内窥探他们，蠢蠢欲动。
　　布莱恩刚要让诺拉后退小心，突然感觉到背后推来一股巨力。他踉跄几步跌倒在红雾里，回头一看眼中所见尽是红雾，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他站起身，往记忆中铁门的方向伸手往前摸索走了几步，什么都没有摸到。
　　布莱恩被什么东西绊倒，稀里哗啦地被长条状东西砸个满头。
　　他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已经迷失在红雾里。
　　四周尽是黑暗，诺拉什么都看不见。
　　她只看见布莱恩跌倒出去，连伸出手都来不及，门已经关上。
　　寂静，不安。
　　诺拉感觉心慌，想要呼唤拉娜，又强自忍住。
　　她不想太依赖她。
　　尤其是现在。
　　诺拉感觉到心念连接的另一端还有它，欢喜地呼喊。
　　1号，它正要睡一觉。
　　人类的死活与它无关，希望那个讨厌又可怕的人类能死在里面。在洞口打开的一瞬间，它就感觉到里面非常不妙，魔法多的异常。
　　魔法迷宫，它听说过这种地方。傻瓜才会去挑战的地方，没有魔物喜欢呆在里面。
　　可惜它来不及睡着，听到了主人的呼喊。
　　唉。
　　1号认命地滚进魔法迷宫里。
　　它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傻瓜。
　　傻瓜。
　　红雾里，部曲完全分辨不清地形，更遑论东西南北。如果不是一直能看到通天光柱，她早已经迷路。
　　也许是因为受伤太多次。
　　偶尔，遭受撞击前她能察觉到模糊的预感，能提前减速规避。
　　虽然身体上的受伤次数减少，但心灵所受的折磨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愈演愈烈。
　　红雾中的窃窃私语已经演变成大吵大闹，在部曲耳边聒噪不停。
　　刺耳，不悦。
　　累积的愤怒感在灼烧理智，让她不自觉想要跟着大喊。
　　若不是能一直看见光柱，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接近，部曲早已坚持不住。
　　孤寂，布莱恩本就身体虚弱，此时更加难以抵御杂念。他感觉到耳鸣，有什么东西在耳边轻声呢喃，又有什么东西在另一边大声吵闹。
　　交杂混乱。
　　布莱恩感觉呢喃声有些熟悉，嘈杂声又让他无法思考。他不自觉地，迫不及待地想要听清它们在说什么。
　　他的身体蠕动着爬行着，神情狂热捧起魔镜。
　　楼道里没有1号想象的危险。它仗着黑暗视觉通行无阻，却总感觉不太妙。
　　在它看不到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窥视，蠢蠢欲动。
　　垂涎欲滴。
　　可是它无法违抗主人的命令，缩成球状滚下去，希望能快点找到她。
　　部曲伤痕累累却露出笑容。身体的疼痛让她清醒，而且也极为接近光柱，很快就能到达。
　　诺拉感觉到1号已经到了附近，开口问：“你能发光吗？”
　　1号无奈地发光，淡绿色的光芒驱散黑暗，也驱散走诺拉心中累压的紧张不安。她抱着球状的1号，突然想起一件事。
　　开门？
　　开门！
　　她可以开门。
　　诺拉感觉十分懊恼，她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思维里放了一根铁钉，让诺拉下意识地绕过这个可能性。
　　她转过身开门。
　　魔镜被捧在布莱恩手心里，他深情地抚摸着魔镜，如同咏唱一般说：“魔镜啊，魔镜。”
　　“告诉我。”
　　“宇宙……”
　　部曲在奔跑，她已经如此接近光柱。
　　耳边一直嘈杂的声音陡然升大，部曲却感觉其没有什么底气。
　　急迫，急躁还有点害怕。
　　她看见红雾开始消退。
　　像是有某位存在微微张开眼睛瞥了一眼，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诺拉推开门看到布莱恩举止怪异，大声地说：“布莱恩！”
　　布莱恩的问题被打断，他吞咽着话语，眼神挣扎。
　　部曲跑过来撞倒布莱恩，抢过魔镜放到口袋里。
　　光柱消失。
　　没有血月，没有红雾。
　　城市又如此安静。
　　甚至不确定是不是被祂看见，只是想到要被看见这种可能性，红雾已然怕的退却。
　　部曲拎起昏迷的布莱恩，看到诺拉和打开的铁门，还有旁边倒了一地的拖把。
　　部曲也看到诺拉身后有阴影凝现，饱含恶意。她喉中沉气而后呼喝道：
　　“停下！”
　　阴影还未成型已然溃散。自从黑茧里重生后，她已经能自如控制这种力量。
　　诺拉僵住笑脸，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有点委屈。
　　部曲拎着布莱恩走进去，关上铁门。她丢下布莱恩深深抱住诺拉，轻声说：“没事了。”
　　诺拉笑脸再次柔软，也抱住部曲。1号在中间被挤得变形难受，但是不敢有丝毫动作抗议。
　　这个新来的女人给它一种危险至极的感觉，比之前奇怪的主人还要危险。它不禁在心里哀叹一声以后的悲惨生活，有点发白褪色。
　　部曲看见胸口散发的淡绿色荧光，看着诺拉问：“这是什么？”
　　“宠物。”诺拉笑着回答。
　　1号被部曲揉来揉去，完全不敢反抗。
　　很快失去兴趣的部曲拎起布莱恩，借着1号发出的淡绿色荧光往上。她已经很累，只想回去洗个澡睡觉。
　　诺拉跟在身后。
　　楼梯没有尽头，与此前一样。
　　走过几次塌陷处，部曲失去了耐心，她边走边取出魔镜。
　　还没有等她开口问，部曲已经看见前方有门出现。
　　只是门破破烂烂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砍过砸过又腐蚀过。
　　随手将布莱恩扔到沙发上，部曲跑去洗完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
　　没有睡着。
　　躺在部曲旁边的诺拉担忧地问：“一切都还好吗？”
　　“放心。”部曲翻身握住诺拉的手，轻声说：
　　“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