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账

　　懒得再废话，邱昊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下一个！”
　　“呃...”邱纪发知道自己说错话，身为鬼魂他早百无禁忌，很难转回头再代入人类身份去思考。
　　然他觉得自己不过无心之言，是邱典使太小心眼。
　　换做别的时候让上三分是必须，唯今...
　　那可是他的钱啊，不弄清楚谁甘心！
　　“典使在上，小的一时口误这就掌嘴，您老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待到来年清明小鬼定有回报。”
　　麻蛋，你过清明扯老子干什么！
　　邱昊冷着脸道：“道友言重，大家级别相同无分大小。”
　　邱纪发正待接话，邱昊又道：“钱款我这边是查不到了，具体什么原因不清楚，阁下既然说家人死绝，咱这儿是金融机构也管不到那些，要不你去民政部...我是说往生台查查，轮回殿也行；好了下一位！”
　　邱纪发显然不是三言两语能打发掉的，牵扯到钱谁个能淡定。
　　“不能吧大人，您总管地府一切银钱往来，若连银钱造都查不出头绪谁还能查！再说这是大人您的工作，您总不好推到别的地方吧？”
　　最后一句声音不大，情绪倒挺大。
　　“你说我渎职？”
　　“在下只愿大人实心为民办事。”
　　想把邱昊放火上烤，小邱当然不吃这套，话都懒得再接。
　　“下一位办不？不办就下下位！”
　　“邱典使！”邱纪发怒了。
　　换做平时给个天做胆他也不敢这么跟代理行长说话，别看人级别不高，那可是关键位置的关键人物，扯到钱就另说了。
　　他怒，邱昊更怒，好歹话你丫都不听，真拿爷们这儿当金融服务机构了？
　　就算是，老子也是垄断企业，我这移动和电信还没拆家呢，别把你自己当上帝！
　　真有本事你整个蚂蚁金服出来推着咱走鸭。
　　这事反正邱昊占着理儿，他管的是银钱不是刑侦，你自己的资金没到账，咱可没义务给你查来龙去脉。
　　邱昊蹙眉：“那么多排队的，为你一个耽误大家不合适吧？”
　　邱纪发恶狠狠回头望去，龇着牙一脸凶相：“我没办完今儿谁也别想...”
　　“噗！”
　　一阵疾风掠过，邱纪发飚出一口绿色血液，整个人被一巴掌扇飞老远。
　　打他的自然是排在其身后那位，身形比邱纪发壮了岂止一倍。
　　晃晃手腕，壮鬼啐了一口：“敢跟邱典使如此说话，嫌命长不是？一个靠检举偷渡上位的腌臜货也配来银钱造登堂入室，神马玩意儿！”
　　邱纪发捂着被打变形的老脸一脸怨毒地走了。
　　邱昊才不怂他，反正没打算走出这里。
　　打跑了邱纪发，壮鬼满脸堆笑上前道：“小的孔方，这是在下身份铭牌，您请过目。”
　　邱昊接过牌子看看，也是下品鬼差，不过人是靠实力上位，邱纪发与他差了百倍。
　　“孔方，这名应景儿。”
　　孔方弓腰，“您多关照。”
　　“嗯哼，下趟说话注意，我这里是银行不掺杂Z治因素，出去了可不好乱说。”
　　邱昊指的是孔方鄙视举报偷渡客的话语。
　　须知在地府举报是一种被鼓励的行为，只看孱弱的邱纪发能跟强壮的孔方同级便可见一斑。
　　然而举报又为众鬼所不齿。
　　所谓偷渡指的是那些本该进入地府的灵体因某些原因逗留在阳间不肯下阴司报道，或原本就在地府生活的鬼魂通过某些非法途径重返阳间；此为自下而上偷渡。
　　另一种是阳世的灵体在没有鬼差接引下绕过鬼门关私自进入酆都；此为自上而下。
　　第二种情况较少见。
　　偷渡的鬼魂大多都有未了心愿，话说回来，都是从肉体凡胎那步走到今天的，谁在上边没点牵挂？
　　同为亡魂，相煎何太急。
　　“兄台办业务还是查账？”
　　“查账，小鬼今回节日包比往年薄了一倍不止，有些困惑。”
　　邱昊调出他银行账户看了看，七万多钱余额，算小富之家了，再看他个人资料，丙辰年猝，是上一甲子生人，怪不得时时有人惦着烧钱下来，原来死了没多久。
　　“我这边显示你中元节到账七千钱，扣除一成银行托管金，实发六千三，有单有据。”
　　“喔小鬼不是说银行多扣了手续费，在下意思是今年怎么到这么少？”
　　跟邱纪发碰到的问题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少到、一个不到。
　　看在他方才帮自己出手份上，虽说完全不必，心意总是好的，邱典使难得多讲几句。
　　“你这问题我之前碰到过，后来证实是那位鬼差大人家中有人亡故，烧钱的人少了，到手的孝敬自然也减了；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我这里只能查看阁下户头和征信，其余一概不知，孔兄不放心可亲自走一趟往生台。”
　　“死人了？”孔方嘬了嘬牙花。
　　“既然大人这么说想必不会有差，我那老伴若在生，今年也九十有二了，挺不住实属正常。”
　　说这话时孔方心绪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谈一个陌生人，这大概就是常说的人鬼殊途吧。
　　“可以去查查，我的话也做不得准。”
　　孔方双手抱拳：“谢典使，得空了小的再去往生台问问好了，大人万安，小鬼告退。”
　　邱昊知道这位孔方兄决计不会去查的，地府行事一切都要用钱说话，根据死者身份划分，查一次往生记录起步价都要一万钱，孔方收才收了六千，怎可能浪费在这般“无意义”的事情上。
　　“下一位。”
　　“大人...”
　　“银行规定节日红包五百钱起放，足下十块不到我没法给你操作，要不拿跟棒棒糖走人，也不用找零了，下个节再来看看？”
　　“63号顾客请至柜台。”
　　“这群鳖孙是不是忘了他们还有个老祖宗啊？一毛都不烧！我我我我回去就花钱入梦，吓死他们算球！”
　　“78号...”
　　一上午迎来送往搞得邱昊头都晕了，大部分阴魂遇到的问题都类似孔方那般，邱昊把他们全打发去往生台了。
　　眼瞅就正午，休息时间到了，不算大厅外还在等排号的，放进来的就有二十几位，他们是不用操心吃喝，邱昊顶不住啊。
　　“内什么，要不烦列位在厅外稍候片刻，容再下后堂缓缓？”
　　邱昊起身揉揉酸痛的后腚，对众鬼拱手道。
　　“大人，俺们都排好久了，您也不差这点时间吧。”
　　理解这玩意儿可不是相互的，就有那爱钱且没眼色的。
　　邱昊暗愠。
　　银行规定，除非不放，只要别人抽了号，就算搞到明早你也得继续。
　　无奈坐回，晃晃脖子，正要喊后边的赶紧递铭牌，厅外传来阵阵骚动。
　　邱昊眯眼望去，但见那群等着办业务的大小阴魂跪倒一片。
　　而后便见一人缓缓向厅内踱来，身后跟着四只身材比孔方还壮硕的大鬼。
　　厅内众鬼看清来者，大惊下倒头便拜，声音甚是洪亮：“见过府君！”
　　崔珏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