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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石伸出门槛的那只脚一僵，随即快速收回。
他有些僵直的转身，脸色涨红，讪讪道：“老板娘，你…你是在说我吗？”
三娘将手里的账本放下，瞥了一眼陷入尴尬境地的少年，檀口轻启，似笑非笑：“这里难道还有别人？”
方石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自以为很纯真的微笑：“姐姐，我只不过是出去看看这半月城的夜景。”
他心中却暗自替自己辩解：“我纯粹只是好奇，绝对不会去逛青楼的，对，就是这样。”
“姐姐？”
三娘一听这称呼，先是一愣，随即笑颜如花：“小家伙嘴可真甜，你过来。”
“嘿嘿…果然啊，还是喊姐姐显得亲切，不招人烦。”
方石心中暗自窃喜，缓步来到柜台前，脸上则是表现出无辜的表情。
三娘理了下额前的青丝，捻起一粒瓜子扔进嘴中，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石。”
方石如实回答。
三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接着问道：“你师父是谁？”
“师父？”
方石有些愕然，疑惑的说道：“什…什么师父？我没师父啊！”
三娘盯着方石的眼睛，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不解与疑惑。
俄顷，她继续问道：“既然你没有师父，那你是如何进入淬体境的？”
“淬体境？”
方石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美妇人的话语，苦笑道：“姐姐，你说什么？淬…淬体境？那是什么？”
这次轮到三娘懵逼了，她呆愣半晌后，掩嘴一笑：“原来是个小糊涂虫啊！”
说完，她对着方石轻轻摆手：“好啦，你出去欣赏夜景吧！记住，青楼那种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懵逼中的方石一听这话，顿觉脸上发烫，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转身慌忙离去。
“有意思的小家伙。”
看着方石慌忙逃窜的背影，三娘嘴角微翘。
半晌后，她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随即起身离开柜台，走出了客栈。
半月城的夜晚并不繁华，街道上冷冷清清，偶尔会出现三三两两的行人。
三娘裙摆飘动，脚步轻点地面，宛如仙子般腾空而起。
下一刻，她妙曼的身躯便已出现在客栈楼顶的屋脊之上。
皓月当空，月辉下，一道魁梧身影正站立在屋脊的另一边。
“千古，那个小家伙你认识？”
三娘缓步来到魁梧身影的身旁，与其并肩而立。
夜风微微吹拂，吹动着两人的衣角与发丝，仿佛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
叶千古扭头看了一眼美妇人，目露柔和，低声道：“东边石桥村的，数日前，我记得跟你说过，那个小家伙胆子十分大。”
三娘柳眉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来就是他啊，怪不得已经进入淬体境了，而且还是稀里糊涂的。”
说完，她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是啊，被墨灵以龙气洗精伐髓，想不进入淬体境也不行。”
叶千古亦是罕见的咧嘴一笑。
“对了，看那小子的修行资质很一般，为何李老道还会传他呼吸法呢？”
俄顷，三娘收敛笑容，有些疑惑，不解的问道。
叶千古蹙眉沉思片刻后，答道：“李老道说了，方石那个小家伙身上透着一股神秘，似乎连他老人家也看不透，传他呼吸法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三娘显得有些惊讶：“李老道的人品低劣自不必说，但他的问天术当世几乎无人能及，居然连一个小娃娃都看不透？”
“一时兴起？”
随即，她冷笑着补充一句：“呵呵…依我看，那个老东西定是有所图谋。”
叶千古闻言，苦笑一声：“图谋不至于，应该是对方石起了好奇之心。”
“难道你不好奇吗？你不想做点什么？”
三娘似笑非笑的问道。
叶千古再次苦笑：“大劫将至，还是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想些别的吧！”
随后两人均沉默下来。
半晌后，叶千古一把将三娘搂入怀中，柔声道：“三娘，这些年苦了你了。”
三娘依偎在叶千古的怀里，抬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汉子，眼圈微红：“不苦的，不苦的。”
………
再说方石，他一脸好奇的盯着眼前的灯火通明之处，花香楼。
记忆里，这里是半月城唯一的青楼，不管是白天或者黑夜，这里的生意都是异常火爆。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类似这种地方，那绝对都是很热闹的。”
方石看着人来人往的花香楼以及里面传出的莺燕之声，不禁感慨万千。
不用想也知道，张大年与朱山这两惯犯早已进入花香楼，这会儿肯定在温柔乡里尽情遨游。
半晌后，方石摇了摇头，决定自己还是不要进去了。
不是因为他年纪小，也不是因为他不近女色。
根本原因是，他兜里没钱。
一百文能干个啥？估计连姑娘的小手都摸不着。
正当他喟然长叹，准备离开这个令无数男人向往之地时，花香楼内传来了一阵嘈杂与咒骂的声音。
“你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没钱居然还敢进花香楼？”
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怒气冲冲的拎着一名猥琐老头的脖领子，一边走一边骂。
行至门口处，中年妇人直接将猥琐老头往门外一丢，对身后的两名龟公喊道：“给我往死里打，让这老东西长长记性。”
猥琐老头被扔的跌坐在地，眼见着两名龟公即将行凶，他急忙大声喊道：“没说不给钱，贫道不是说了吗？先欠着，下次一起给。”
“老东西，你上次就是这么说的，真当老娘好糊弄的啊？给我打！”
老鸨子一听这话更气了，身上的肥肉乱颤，脸上的脂粉都被激的簌簌往下掉。
砰…砰……
“别…别打脸，哎哟…疼死贫道咯……”
两名龟公对着猥琐老头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后者则是夸张的大声求饶。
“哎哟，打死贫道了，不行了，贫道要死了，真的死了。”
猥琐老头被揍十分凄惨，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双眼向上一翻，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老鸨子见状，对着两名龟公挥挥手道：“好了别打了，开门做生意，别真的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兴许是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些看热闹的嫖客皆对其一笑置之，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待所有人都回到了花香楼内，原本趴在地上不动弹的猥琐老头抬起了脑袋，眼珠子一顿乱转，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跟个没事人一般爬了起来。
拍了拍破旧道袍上的灰尘，从腰间摸出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叹息道：“人心不古啊！”
不远处的方石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珠子差点没掉出眼眶，呆愣愣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这老头不正是那位仙人吗？”
虽然当时夜色中看得不是太真切，但他十分确定，眼前的猥琐老头正是那位会飞的老仙人。
因为这老仙人当夜从他头顶飞过时，就曾低头瞥过他一眼，当时他还觉得老仙人眼神犀利，颇具高人风范。
此刻看来，这哪里是眼神犀利？
分明就是猥琐中带着一丝不着调，与眼前的猥琐老头如出一辙。
仙人难道也会逛青楼？
完事了不给钱，还被人揍的像条狗？
这还不算什么，这货居然还特么装死。
天啦！这个世界是肿么了？
梦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青楼灯火处。
真特么的应景啊！
“嗯嗯，一定是我记错了，眼前的老头并非那位老仙人。”
方石心中哀嚎，自我安慰。
这时，猥琐老头似乎也发现了方石，先是一愣，然后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挺了挺胸脯，将酒葫芦重新别在腰间，咳嗽了两声。
“咳咳……无量天尊！”
老道人行了个道门单手礼，迈开四方步来到方石近前，微微一笑：“方石小友，咱们又见面了。”
虽然眼前的老道人猥琐不堪，但他确实是一位飞来飞去的高人。
方石能够重新见到他，自然是激动大于失望，哪里敢怠慢，于是他深吸口气，抱拳行礼：“方石见过老前辈！”
这个老道人自然就是李有才，他看了看方石，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看样子那套呼吸法你也掌握了。”
“呼吸法？”
方石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想起自己梦中掌握的那套呼吸规律，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老…老前辈，难道梦中……”
“此事不急，我且问你，你身上可有银子？”
方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有才打断，一张老脸上满是期待，刚刚营造的高人风范瞬间消失无踪。
“银子？”
方石有些发懵，但还是如实回答：“回禀老前辈，晚辈身上并无银两，只有一百枚铜板。”
李有才闻言，老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囔囔道：“一百枚铜板估计连个小手都不给摸吧？真是可惜啊！”
末了，他还啧吧啧吧嘴，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方石满头黑线，彻底凌乱在这夜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