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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霜坐在道场中，正在经历一场考试。
她看着案上的玉简，心头涌上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之感……
「玲珑宝刹是修真界最古老的门派之一，历史悠久，弟子众多，请问玲珑宝刹的开山祖师是哪位大能？」
A.玄灵B.玄凌C.玄净D.净玄
——这是选择题。
「瀛洲与沧洲的分界线是____，苍洲与陵洲的分界线是____。」
——这是填空题。
「李老爷在山下买了一座宅院，附近人烟稀少，十里之外就是乱葬岗，李老爷找到了你，请你为他在前院设计一个辟邪护法阵。（要求：画出至少三个阵型。）」
——这是解答题。
分开的每一个字都能看懂，怎么合在一起就变成乱码了？
“这位师妹，可以借我用一下云刀吗？”一位冷峻青年转身问道。
她抬头将云刀递过去，不经意看到了他书写满满的卷子。
“你全都会？”她很诧异地问道。
他眉头蹙了一下，“这些都是送分题，非常基础。”
元霜闻言更郁闷了，怎么一个都没听说过？她明明记得自己成绩很好的。
“师兄，我想交卷。”
不远处一位银发男子站起身，将玉简递给了台上的白发长者。
白发长者扶着胡须，端详片刻满意地笑了，“恭喜你，你被清华剑宗录取了！”
元霜：“……”
“这也太离谱了，我才开始答卷，他就被录取了？”
冷峻青年将云刀放回案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通往清华北大的路都是用努力和汗水堆出来的，你这样的人只能做录取人数下面的分母。”
这可是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刻啊，他竟然如此恶毒地诅咒一个怀抱着梦想的少女！
元霜怒了，拍桌子吼，“你怎么说话呢？”
台上的白发长者勃然大怒，将一杯茶盏砸了过来，“再吵就给我滚出去！”
冷峻青年拍了拍肩上的水渍，眼中是看透一切的了然，“你买通别人得来这个座位，就是为了接近我吧？”
元霜猝然惊醒。
眼前有一把木制小剑，正如啄木鸟一般戳着她的眉心。
她睡眼惺忪地两指夹住木剑，一道金色咒光忽然如闪电般束缚在腕间，随后，青阳子威严的声音从剑中传出。
“今日秋水开坛讲道，务必到场。”
元霜先是一惊，钟离秋水身体才好些就被出来讲道吗？后又是一怒，青阳子竟然用噬言咒绑她去道场！
区区一个心魔誓罢了，青阳子犯得着这么报复她吗？真是晦气，梦里不得安生，今日又要起早。
远山晨钟一下一下震的人心头发慌，元霜认命地换了身衣服，前往道场。
云销雨霁，白日初升。
一路上无数剑影穿梭，四周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小弟子，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飞向道场。
元霜没精打采，慢悠悠地御着剑，在睡着之前总算抵达。
道场坐落于平坦广阔的渡月峰顶，是剑宗气机最盛之处，四周环绕云海，东南栽有一颗庞大的万年离槐木，枝叶繁茂，落英纷纷如雪。
此时已有许多弟子相继入座，悟道台附近几乎坐满，乌压压的一堆人头，元霜看的头皮发麻，拿着蒲团走到了最后边。
她坐下才发现，地面上铺的竟然是白色玉石。
这个道场是众人第一次来，据说前前后后修了好久，历经数次停工，最后还是向武陵仙门借了灵石才得以完成。
清虚剑宗的凌霄正殿都没这么气派，地面仅在普通的山石上镀了一层玉，而此处竟然用是纯粹的玉石铺就。
“剑尊到了！”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四周喧闹戛然而止，众弟子仰首向悟道台上望去。
玉阶之上，银发仙人如闲庭漫步一般踏雾而行，寥寥白衣孤影，仿佛凌然于天地之间的一把古剑，远远望去心神为之动摇。
剑宗弟子虽然桀骜不驯，但也极为慕强，他们大多原本是来凑个热闹，瞧瞧传闻中的小师叔长什么样，此时见青年落座于远山云海前，也不自觉屏息静静观望。
元霜不求上进，看热闹似的打量四周，感觉有些不对劲。
道场上，不知何时分成了两个世界。
前排的弟子像是参加偶像见面会，激动捂嘴，低头流泪，无措坐立不安。后排的弟子则纷纷垂着头，乍一看像是敬重，实则偷偷攥着留影石，甚至有人奋笔疾书像是在写人物专访。
元霜满头雾水，若是用留影石，为何不干脆坐在前排？
还未及想明白，讲道开始。
钟离秋水音色如冰玉，高深晦涩的道法自他口中讲出格外的好听。
有些悟性高的弟子，当即闭上眼沉浸进去，专心地感受玄之又玄的境地。
元霜听了一会，有些无聊。
作为一个工具人女配，她的修为并不需要多么出色，倘若不是青阳子强迫，她根本不会过来。
她四下望了望，见附近并无熟悉的面孔，放心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话本，才翻了几页就听见身侧有人小声问道：“你也喜欢看话本？”
元霜转眸看去，说话的人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弟子，她穿着一身青色道袍，手中攥着纸笔，膝上沾了些许墨迹。
这就是刚才那位奋笔疾书的人才，没想到竟是也是同好，元霜面上不自觉多了点友善，“喜欢，我身上还有几本，你要看吗？”
女弟子抿了下唇，没有回答，她撇了眼元霜手中的书，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这话本好看吗？”
元霜先是想起了良心的亲热戏，后又想起小师妹的八位未婚夫，委婉道：“总体而言很不错，就是女主有些花心。”
女弟子“啊”了一声，像是十分意外。
“花……花心吗？我觉得小师妹没有错啊，她只是太过善良想给天下男子一个家罢了。”
好像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反驳。元霜不想与她争论，聪明地换了个话题，“你也看过这一本？”
女弟子笑了笑，微微牵起的嘴角羞涩又得意。
她神秘兮兮地贴近元霜的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这话本……其实是我写的。”
元霜诧异地看着她。
这位女弟子胆子真是不小，如此光明正大的编排秦峥，也不怕哪日被本尊上门来报复吗？
她怔愣的杏眼极大地取悦了女弟子，女弟子见书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大方地将手里的一叠扎好的书稿递给元霜，“这是我写的新话本，你若感兴趣就拿回去看看罢。”
还有这种好事？
她看见秦峥两个字都快要疯魔了，真怕哪日见他本人，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他四处捉奸的模样。
“谢谢！”终于能换个主角看看了！
元霜欢天喜地接过书稿，不经意撇了一眼，指尖猛然一顿。
天哪，她看见了什么！
话本被风掀翻，“啪”地一声落在了地面上，只见摊开的封面上赫然写着：
——《小师叔貌美如花》。
作死罢？这位女弟子简直要上天了，对着正主的脸描述十八禁是怎样夭寿的爱好啊！
她慌忙去捡话本，抬起头眼前正好被一片雪白的衣角蒙住，衣角上散落着锦缎般的银丝，视线再往上是主角攻一张清冷的仙人脸。
元霜这辈子都没这么社死过，一只手收也不是，落也不是，僵在了半空中。
“……慧光生则与道为一，是名真忘，惟其忘而不忘，忘无可忘，无可忘者即是至道。”
银发仙人抬眸看来，“师侄可知下一句？”
周围的弟子寻声望过来，元霜感觉自己像是一盏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烛灯。
危矣。
钟离秋水难道是点读机成精吗，哪里不会点哪里？
她连上一句都没太听明白，怎么会知道下一句呢？
元霜假装若无其事放下手，正准备随口敷衍两句，就惊恐地看见地上的话本“长着翅膀”飞到了仙人手中。
……完了。
钟离秋水垂眸看着书册，目光一顿，清润眼尾勾勒起浅浅弧度。
“道在天地，天地不知，有情无情，惟一无二。”
“记住了？”
身侧的蒲团已经空空如也，元霜已经不知道该怪谁了，这就好比两个差生一起在考场抄答案，被抓的却只有一个人。
命运对她何其的不公啊！
千言万语汇聚在嘴边，最终化为一句。
“记住了。”
钟离秋水没有多言，脚下步子一动就要转身离开。
元霜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袖子，觉得自己也许还能再抢救一下。
“师叔。”
钟离秋水镇定自若，敛着灰眸看她。
元霜盯着他手里还未翻开的话本，干笑了下，“其实，这书是我一位朋友的。”她刚说完，周围的弟子就大笑着议论起来。
“果然，每个人都有一位朋友！”
“哈哈哈哈，我上次藏春.宫图的时候也是这样跟师父说的！”
“不知道是什么话本魅力这么大。”
“是啊，真想看看什么话本。”
元霜咬牙切齿。
这个锅背的简直比窦娥还冤，最可气的是话本里的内容她还不知道啊。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祈求似的地看向了钟离秋水。
他银睫低垂，微微思索片刻，道：“师侄若是能在求如山秘境开启前将修为提升至金丹四重境，我便原物奉还。”
元霜算了算秘境开启日期，简直欲哭无泪。
七日。
七日升一个境界，钟离秋水是要卷死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