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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星火计划之征途 / 第五章 死亡笔记

第五章 死亡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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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的一天划分为36个原子时,于是他们改造了钟表,与这里的时间相对应。
  同样,这里的一年相当于震星的1.33年,所以也需要重新划分。一个季度四个月,此刻正是北半球夏季的第一个月,6时多日出,29时多日落。若是在赤道,则是对称的9时日出,27时日落。
  在原始社会,吃饭问题怎么解决?
  几个人掰下树枝,制作成简易的长矛,对着懵懵懂懂的小动物就是一通乱扎。这些当地动物并不认识这几个“外星人”,吃了大亏,葬送了性命。
  一番努力,几个人虽说没有捕猎经验,但胜在身体素质还不错,短时间内就能收获颇丰。在小智的指导下,他们用飞船上的小刀,对这些生肉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生火烤肉。
  “我记得钻木取火怎么弄,我来吧。”唐琪自告奋勇。
  “可我们有打火机。”公孙月提醒道。
  唐琪沉默。
  一千五百多年的压缩食品时光终于结束,他们吃上了令他们焕然一新的烤肉。于是,一连几天,他们沉浸在各种肉类的美味中。
  “赵嘉怎么不来吃?”沈青问。
  就连好几次打猎时,他也发现赵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在看那本星火号上找到的日记本。看他沉迷好几天的样子,好像写得特别好。”唐琪又囫囵吞枣塞了几口肉,含糊不清地起身说道,“我去给他送点。”
  “顺便把他叫过来吧,有点事情要说。”沈青说道。
  杨欣心中一惊:该来的还是来了。
  很快,五个人围坐在烤火架前,沉默不语。
  “第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沈青开口,“勘测一下附近的地形、气候,找个好地方,该让南宫露睡个好觉了。”
  想到那个永远治愈着每一个人的笑容,众人面露哀伤。
  “第二,那些关于孵化室的设计图,我们要利用起来。具体位置就建在星火号和紫微一号的中间吧。”沈青继续说道。
  如果仅仅只是他们到达一号星球,百年之后也只是化作一抔黄土,不复存在。但如果将人类繁衍下去,生生不息,薪火不灭,他们便实现了此行的意义。
  “第三,建立信号覆盖网,至少要包括星火号,孵化室和紫微一号。”
  星火号和紫微一号相距五公里,经常往返有所不便,有些不重要的事情就可以通过网络联系。
  “第四,发展农业。”
  农业为人类生存之本。光靠压缩食品显然不行,温饱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气候、水文这些就交给小智去记录分析,我们不用操心。”沈青想了想,总觉得忘了什么,“暂时说这么多,有什么补充的吗?”
  杨欣暗自松了口气。
  “星火号里面的东西怎么处理?”唐琪问。
  “对我们有用的尽管拿来用,用不完的放回去,不要损坏。”沈青回答。
  “好。”唐琪说道。
  “那些大型生物会不会再次来到这里?”公孙月问。
  “紫微一号可以侦测50km的范围,如果出现大型生物就会发出警报,我们只能依靠这个来规避了。500多年过去,它们再回来的概率很小。”沈青也没能拿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公孙月点头。
  见无人再说话,沈青终于缓缓说道:“最后一件事,那就是重新选一个队长。”
  “什么?”众人震惊,满脸的不可思议。
  杨欣闭着眼,心中无奈。
  “怎么就要换一个队长呢?”唐琪问。
  沈青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众人,随后说道:“这么多年来,你们对于我来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所以,我可以毫无保留地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们,你们也会理解我的。”
  众人一时间还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队长,我们没你不行啊。”唐琪不知该怎么劝。因为要是换成他,他也会义无反顾。
  公孙月只是摇头,不肯接受。
  “唉。”赵嘉长叹。
  “家人们,终有离别时。我把该做的事情做完,本身就没有了遗憾,再换来我姐的苏醒,太值了。”沈青早已没了心理负担,“还是赶紧投票吧,我们不该因为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停下脚步。”
  他拿出平板说道:“把你们想投的那个人的名字发给我。只能投一票,不能投我。”
  四个人拿出平板,冥思苦想。漫长的三分钟后,沈青收到了四个人发来的名字。
  这是同一个名字,绝对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们……”沈青苦笑着。
  “为什么投她?”沈青问。
  “就当是队长你换了种方式,陪在我们身边,带领我们前进吧。”公孙月慢慢接受了这一决定。
  沈青看着四个人发来的“沈婕”,满是无奈。
  
  一连几个夜晚,赵嘉都被同一个梦吓醒。不是因为这个梦有多可怕,而是因为他梦见了同一个人。
  她在生命最后一刻,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笑得很纯粹。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不怪你。”她温柔地笑着,丝毫没有任何哀怨。
  赵嘉紧紧攥着她的手,发现越来越冰凉,却又无可奈何。
  终于,窗外那一抹阳光洒到了她的脸上,她永远地闭上了眼,脸上还保留着治愈心灵的微笑……
  赵嘉辗转反侧,失眠了。不知是第几次失眠,他终于承受不住了。索性起身,轻轻走出门,没有吵到打鼾的唐琪。
  凌晨2点42分。
  柔和灯光映衬下,他看到躺在休眠舱旁边的公孙月。她坚持要陪着南宫露,大家也没有强求。
  赵嘉凝视南宫露许久,缓缓离去。
  望着赵嘉的背影,公孙月皱了皱眉。
  赵嘉又路过灯火通明的能源区。沈青正全神贯注地打造着机械,不远处杨欣蜷缩在睡袋里,只露出一个头。
  赵嘉想去和沈青说说话,最终还是打住了,独自走出舱门。
  氧浓度30%,呼吸一口便神清气爽。夜色中,赵嘉静静坐在一个石堆上。
  不过脑海中那张脸依旧挥之不去。越是不去想她,越是无比清晰。
  “不怪你……”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吓得赵嘉一激灵。仔细确认后发现,其实是自己脑海中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赵嘉面露痛苦地自言自语,掩面而泣。
  当他再度抬头时,泪痕已干。他仿佛做了什么决定,往星火号方向走去。不过他没有在星火号处停留,而是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穿过树林,来到一处断崖。
  “这就是医生写在日记里的断崖吗?”他站立于此,依稀听到了下方的水流声。
  紫微一号北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流,蜿蜒曲折,向东南面延伸;东面五公里是星火号,位于一片树林的西面。从紫微一号到星火号再到赵嘉所在的位置,地势逐渐抬升,于此形成一处断崖,断崖下方正好是那条潺潺河流。
  “独自承受的日子,实在有些煎熬。”他长叹。
  他就如一尊石像,一直伫立在山崖之上,遥望东方,也终于等到了泛白的那一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将他瘦削的脸庞照得发白。这尊石像缓缓张开双臂,毫无留恋地坠落到另一个世界……
  “你别只是板着个脸不说话啊。太空这么无聊,你这样会抑郁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本姑娘可就给你讲几个笑话听听……讲完了。怎么了,不好笑吗?”
  “额,好笑。”
  “骗子。”
  ……
  “赵嘉赵嘉,出来聊聊。”
  “聊啥啊?”
  “聊聊你的人生经历吧。已经走过了二十多年,再花个二十多年把这些经历全讲一遍,这不就打发掉了二十多年了吗?然后你再听我讲二十多年,打发四十多年也是轻轻松松。”
  ……
  “不是吧,你跟小胖是这么认识的?”
  “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噗!”
  “你笑什么?”
  “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
  “嘉哥,你说你跟小胖混那么熟了,怎么一点也不像他那样动若疯兔?”
  “算了吧,我可不想变成他那样没心没肺的。”
  ……
  “啊?小胖他们会搞这些吗?”
  “试着种吧,种坏了给小胖吃。”
  “你好坏哦。”
  ……
  “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这么问是不是太直接了点。”
  “咱俩谁跟谁啊,快回答。”
  “额,这个真没有。”
  “你是木头吗?”
  ……
  “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是个好人。”
  “哼,友尽。”
  ……
  “一定要帮我隐瞒住,不能让他们担心。”
  “我觉得还是要跟他们说一下。”
  “不行不行,不能耽误大家的时间。”
  “好吧,你好好休息,之后的航行日志都交给我了。”
  “记得不能写‘略’哦,会被船长一顿臭骂的。”
  ……
  “扶我一下,不能让船长他们看出来。”
  “还不准备坦白吗?”
  “我问过小智了,治不好,所以别让大家徒增烦恼了。”
  ……
  如走马灯一般,他忆起了点点滴滴。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终于在今天,释然地笑了。
  “不,不……”树林中的公孙月再也藏不住了,在听到那一声巨响后,惊恐万分地来到断崖边,看了一眼下方河流的血色,倒在地上哭了出来。
  “为什么……”公孙月痛哭着,最终昏了过去……
  
  沈青看着窗外渐白,放下手中的事情,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打盹。
  他梦到一个看不清面孔的人,一直下坠,好似跌入无尽的深渊。
  沈青一阵抖动,从梦中醒来。
  “怎么了,青?”杨欣被这动静惊醒,问。
  “没事,做了个梦。”沈青揉了揉太阳穴。
  “快好好睡一觉吧。”杨欣起来,把沈青的睡袋拿出来。
  “没事没事,中午再睡。”沈青摆了摆手。
  “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杨欣只好把睡袋卷了回去,往外走。还没出能源区的门,就碰到了匆匆赶来的唐琪。
  “赵嘉和公孙月呢?”唐琪一脸焦急。
  “他们不在吗?”杨欣问。
  “都找了一遍,没找到他们。”唐琪说道。
  “小智!”沈青喊道。
  不一会儿,一直在控制室的小智利用圆台移动了过来。
  “父亲大人。”小智说道。
  “赵嘉和公孙月去哪了?”沈青问。
  “稍等。”小智利用脑中所连的监控翻阅着,不一会儿就查到了,“凌晨2:48,赵嘉走出舱门,公孙月跟在他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正东方向走去。他们经过星火号,却没有停留。”
  小智也把监控影像呈现在三人面前。
  “走,去看看。”沈青二话不说,拎起圆台上的小智,跑出舱门。
  “去拿点吃的吧。”杨欣对唐琪说道。
  “好。”唐琪点头。
  杨欣拿起桌上的水壶和压缩食品,追了上去。
  一路跑到星火号,沈青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他毕竟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有点头晕,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下。
  杨欣追上来之后,把食物递给沈青。
  沈青缓过来,边吃边思考。他看向东面,发现一路过去地势将不断抬升,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来唐琪,休息一阵后,三个人相隔一定距离,往东方向树林深处推进。
  “赵嘉!”
  “公孙月!”
  ……
  直到走出树林,他们也没有发现两人的踪影。前方就是断崖,难道……
  沈青突然想到打盹时做的那个梦,心中一颤。
  心灰意冷之际,杨欣率先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身影。
  “月月!”杨欣大呼,跑了过去。
  扶起公孙月,她打开随身的水壶,给她倒了一些。
  悠悠醒来后,杨欣又给她喂了点吃的。
  见到三人,公孙月失声痛哭,泪如涌泉。
  “怎么了?”杨欣安慰道。
  “瘦……赵嘉呢?”唐琪心惊,问道。
  “跳,跳下去了。”公孙月啜泣着回答。
  “什么!”唐琪小心走到断崖边,俯身一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没有,下面什么都没有。”唐琪仍心存侥幸。
  “日出的时候,他就跳下去了。”公孙月痛苦地回忆着细节。
  “……整条河都染成了血红色……”
  三人光是听听都觉得不寒而栗,很难想象当时给公孙月带来的恐惧有多大。
  “不要站在这里了,我们回去。”杨欣搀扶着公孙月,想让她尽快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赵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沈青直到现在也无法相信。
  “我确实也感觉到他最近有些心神不宁,可没想到会这样。”唐琪目光黯淡。
  “他最近接触了什么吗?”沈青问。
  “没有啊,一切正常。”唐琪仔细回忆着,突然发现了什么,“不过他最近一直在看那医生写的日记。”
  “走,我们先回去。”沈青当即决定先把四人带回紫微一号。
  回到紫微一号,已是11点多。沈青拿来那本日记本,边吃边看。
  “今天上太空了,我和船员们相处融洽……”
  “老实说,我以前一直有个太空梦,没想到真的上来了……”
  沈青连翻几页,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赵嘉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常的?”沈青问。
  “拿到这日记本开始就有些沉迷,不过当时也没什么,最近才开始魂不守舍的。”唐琪想了想,说道。
  沈青翻到最后一页,准备从后往前看,却发现了一张纸条。
  “赵嘉的字!”唐琪只一眼便认出这方方正正的字体,惊呼。
  “大家,对不起,我实在迈不过去心中那道坎。这些天来,我每天都梦到南宫露了,她说她不怪我,可我却不能不怪自己。我需要一个解脱,恕我不能再与你们同行,祝你们顺利。”
  一阵沉默。
  
  三个人只见沈青一页页翻着,面部表情愈发阴沉。他独自坐着翻了一个多小时,没人打扰他。
  “你们,有看过吗?”沈青一合日记本,问道。
  大家摇头。
  “这本日记本一直在赵嘉手里。”唐琪补充道。
  “好。”沈青起身,走进控制室。过了一会儿,走到舱门外,生了一堆火。
  “队长?”唐琪问。
  “你们没看过就好。”说话间,他将这本日记本付于一炬。
  “就当是给赵嘉陪葬了。”沈青静静看着烈火将这本满是罪恶的日记本完全吞噬,只留下灰烬。
  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如果仅仅告诉一个人“不要打开它”,无论如何都会勾起他的好奇心。不如就让它不复存在。
  似有风精灵低语,一阵微风吹过,将这些灰烬吹向远方。
  “今日一别,你可以如愿照顾南宫露了。”沈青望着天边,悠悠自语。
  
  “人类的情感让我捉摸不透。灾难来临时,人类争先恐后,为搏得一线生机自相残杀,从来都觉得理所当然。可面前这个奇怪的灵魂,却因为不属于他的愧疚而长眠。他说这是他真正的解脱,我无法理解。修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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