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狱中的少年

　　北原，极北之地，极寒谷。
　　谷中，风刀雪剑肆虐，在谷中雕琢出一座座的冰峰雪山。
　　极寒谷，还有一个名字：极寒地狱。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里最初是用来流放犯人的，起初谷外还有看守军，但这谷极深，一般犯人丢下谷，立马就会被摔得粉身碎骨，更不用说上得来了，所以后来索性连守军也撤了。
　　除了被流放的犯人，还有一些被仇家所逼，无路可走，以求苟活之人，为了避难，不得已才躲到了这谷中来。
　　随着极寒谷中的人越来越多，形形色色的人，在谷中也形成了形形色色的村落和势力。
　　这极寒地狱，俨然成了一方新的世界。
　　极寒谷群山的边缘，一座不起眼的小山上，有一个不起眼的村子。与其说这是一个村子，倒不如说是四个冰山窑洞。
　　这一天，一个披头散发，看上去有些疯癫的女人回村的时候，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一个光头壮汉，正坐在一间冰窑外喝酒，他的身边，立着一根拐杖，再仔细看，他的原来是个瘸子，左腿缺了半截。
　　瘸汉子见疯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过来，问道：“疯婆子，这是你的孩子？”
　　疯女人并没有理睬那瘸子，继续往前走。
　　“那这是你今晚的晚餐？”那瘸汉子说着，舔了舔嘴唇。
　　疯女人停下了脚步，看着瘸子，一字一顿道：“你要是敢动他，我会把你的另外一条腿也砍断！”
　　吱呀！
　　一个窑洞上仅剩的两片木板打开，走出一个拄着拐杖的老汉，那老汉双眼空洞，已是没有了眼珠。
　　瞎老汉笑道：“哈哈哈……疯婆子，我听说你今晚不吃狼肉熊肉了，有嫩肉吃？”
　　“瞎子，你要是敢，我让你也变成瘸子，我还会割了你的舌头，也让你变成哑巴！”
　　“呜呜呜呜……”
　　疯女人刚刚说完，一个书生打扮的儒雅男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从另一个窑洞走了出来，他一脸微笑，呜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还有你，哑巴，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敢对这孩子有什么心思，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
　　训完了瘸子、瞎子、哑巴，疯女人便回到自己窑洞中。
　　也就是这么四个奇怪的人，生活在一起，成了一个小村子。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四残山，四缺村。
　　“小石头，来！瞎爷爷给你讲讲当年我纵横北原的故事！”
　　“瞎爷爷，这故事，你都讲了几百遍了，我都能背下来了！”
　　“哈哈……你这小子，来，瞎爷爷这里有酒，过来喝一口！”
　　“瞎爷爷，我娘说了，我要是喝了你的酒，她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让我也变成瞎子！”
　　“这疯婆子！”
　　“小石头，你娘是不是还说了，喝了我的酒，就把你的腿打断，让你变成瘸子？喝了你哑巴爹的酒，就割了你的舌头，让你变成哑巴？”
　　“瘸子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娘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瘸子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这疯婆子！还真是个疯子！”
　　瞎子也笑道：“五年了，你这小子，竟然能在这里地狱般的环境里活下来，也真是和你的名字一样，命硬啊！”
　　“呜呜呜呜……”
　　“小石头！你是不是又在和那三个不死的东西在一起？快回来！”
　　“瞎爷爷，瘸子爹，哑巴爹，我娘在叫我，我要回去了！”
　　“这疯婆子！也不让这小子多陪陪我这瞎老汉！”
　　“就是！这多少年，这小子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呜呜呜呜……”
　　冰窑中，小石头和疯女人正喝着狼肉汤。
　　极寒谷内，野兽横行，在这里生活的人，野兽便是他们的口粮。
　　小石头边喝边问疯女人：“娘，那瘸子爹和哑巴爹，到底谁是我的亲爹？”
　　“都不是！”
　　“那我爹呢？”
　　“死了！”
　　“怎么死的？”
　　“被我杀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和那三个不死的说的一样，我是个疯婆子！”
　　“我……娘，那你会不会把我也杀了？”
　　疯女人看了一眼小石头，愣了愣，一边摇头一边缓缓地说道：“不知道！”
　　小石头放下了手中的碗，扬起小脑袋，顿了好久，才缓缓地说道：“娘，你要是杀了我，就把我吃了，反正你都要杀了我，还不如让你吃饱一顿！”
　　疯女人闻言，也放下了手中碗，看着小石头，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娘！你别哭！你别哭……”
　　窑洞外，哑巴长叹了一口气，正想要走进疯女人的窑洞。
　　一把拐杖突然横在了他的面前，是瞎子。
　　“哑巴，你现在进去，疯婆子杀不杀的死你我不知道，但小石头肯定会死！”
　　瘸子也一瘸一拐地走近了过来：“这疯婆子，一天要哭半天。不过也是，疯婆子也是个可怜人啊！新婚之夜，被自己心爱的人出卖，还变成了一个弑师屠门的恶魔，遇上这样的事情，不疯才怪！”
　　瞎子长叹一声，缓缓地说道：“那她事后杀了那么男人，让许多女人成了寡妇，那些人守活寡的人，难道就不可怜？”
　　瘸子冷笑道：“死瞎子，贼老道，你不当年也为了给自己的妻儿报仇，灭了仇人六家七十二口？”
　　“那些人都该死！用我这一对招子换他们六家七十二口的命，不亏！”
　　“一对招子换七十二条人命，是不亏。不过你也未免太过狠毒，灭了人家满门，一条根都不给人留下！你们这些贼道士，一个个张口闭口天道地道人道的，难道这就是你们的道？”
　　“瘸子，你当年杀了师门上下三十五人，似你这般欺师灭祖之人，也好意思说我？难道你们这些吃斋念佛的贼和尚，欺师灭祖，戕害同门就是你们常说的大慈大悲不成？”
　　“死瞎子！我当年是被人算计了，这才走火入魔的！”
　　“呜呜呜……”
　　看着瞎子和瘸子就要打起来，哑巴手中破旧的折扇，横在了二人的面前。
　　瞎子看着哑巴，冷声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书生，最是龌龊肮脏！”
　　瘸子也讥笑道：“勾结魔教妖女，被逐出师门后加入魔教，在战场上，杀了自己的师父，你这贼书生，比我们两个更脏！”
　　“呜呜呜……”
　　哑巴手里的折扇，瞬时化成利剑一般，朝着瘸子的喉咙点了过去。
　　瘸子也不躲，一手抓住折扇，另一手握拳，狠狠地朝着哑巴的胸口砸了过去。
　　哑巴见瘸子的拳头砸了过来，也不躲闪，只是一伸手，用手掌挡住瘸子的那一拳。
　　瘸子见自己的招式被化解，放开折扇，撑开拐杖，双手飞快地捏出印诀，然后双手合十，一尊金色巨佛幻象，出现在了瘸子的身后。
　　巨佛幻象映照在茫茫雪山之上，庄严肃穆。
　　“贼书生，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佛爷我的手段！大慈悲手！”
　　巨佛幻象一掌推出，一道金色的光芒，直冲哑巴。
　　“呜呜呜……”
　　书生也不甘示弱，将那折扇插在腰间，整个人腾起升在半空中，一手背在后腰，一手手心朝前心，随即一掌推出，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冲瘸子。
　　砰！
　　一金一青两道光芒，碰撞在一起，整个雪山也都随之一震。
　　“天罡正气，大慈悲手，瞎子我虽然看不见，倒也算是见识到了！”
　　只见瞎子此时双臂撑开，身后一黑一白两道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太极图案。
　　“疾！”
　　太极图案飞速旋转着冲向了那一金一青两道光芒。
　　就在这时，窑洞内传来了疯女人的骂声：“三个不死的！震倒了这雪山，你们不要紧，小石头要是有什么事，我杀了你们三个！”
　　话音未落，一道紫色的光芒从窑洞中冲出，如同一条丝带一般，将瞎子三人打出的招式，缠绕包裹，然后尽数化解。
　　随即，金、青、黑、白、紫五色的光点，似漫天飞雨般，缓缓飘落化尘。
　　瘸子道：“好一招紫云化雨！”
　　“好美啊！”
　　小石头此时也探出了脑袋，呆呆地看着那漫天飘舞的五色光雨。
　　瞎子笑道：“疯婆子，我们四个，不是残废就是疯子，在这极寒谷内，也算是等死的人了，我看不如我们将我们的本事都教给小石头，也算是我们后继有人了，怎么样？”
　　瘸子闻言，哈哈大笑道：“好！反正我们也出不了这极寒谷，也算是解解闷！”
　　哑巴也一边点头，一边笑着呜呜呜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疯女人冷哼一声：“都教给他，又有何用？让他出谷？”
　　瞎子笑道：“出谷？这小子要是学会了我们四人的本事，说不定还真能走出这极寒谷呢！”
　　瘸子也随声附和：“能走出去，也算是他的造化！”
　　疯女人反问道：“出去？你们如果有那个本事，那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瞎子苦笑道：“出去了又能如何？这一出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杀我们呢！这里虽然贫苦，倒也清净！”
　　瘸子道：“就算是不出谷，这谷里，也有的是我们这样的人，如果我们都死了，他怎么办？难道等着被人欺负？如果我们不在了，就别说是人，就算是这里的野兽，他都应付不了。”
　　“呜呜呜……”
　　瞎子说道：“不错！这小子我一看就知道是一块好材料，这么好的材料，可千万不要浪费了！”
　　疯女人骂道：“贼瞎子，你的眼珠子早就不知道被什么野狗财狼吃掉了！你哪只眼睛看见的？”
　　瞎子此时倒也不生气，哈哈笑道：“我虽然眼睛是瞎的，可是我的心，却不瞎！想必你也早就探查过了，这小子的灵根，可不一般啊！”
　　瘸子道：“的确！这种灵根要是浪费了，也太可惜了！”
　　“呜呜呜……”
　　疯女人白了三人一眼，然后看着小石头，问道：“小石头，你学不学？”
　　“学！我学！”
　　见识到刚刚这一幕的小石头，体内也开始热血沸腾了起来。
　　疯女人也顿了顿，对瞎子等三人说道：“好！既然这样，那我四人便轮流教他，不过，我可把话说清楚了，既然你们要教，就不要藏着掖着，什么以前师门的门规戒律，都给我丢到一边去！”
　　瞎子嘿嘿笑道：“什么门规戒律？我们早就破了！”
　　“就是！管它什么戒律不戒律的！”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