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战狼

　　江易己被刚刚发生的那一段小插曲吓个不轻，虽然仍旧老老实实跟着，但眼睛却再也不敢离开老猎户半步，生怕他又突然犯病。
　　毕竟，精神疾病在当前情况下，比其他的生理疾病要可怕得多，鬼知道下一次犯病是不是在狼群嘴边的时候。
　　万幸，运气似乎站在江易己这边，老猎户恢复正常后便不再多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异常症状，只是拿着柴刀在前面开路，默默地走着。
　　江易己也不敢开口问询什么，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一直走。
　　走了多久？不好说。
　　走了多远？不好说。
　　天上只见得到黑云，地上只看得到白雪，见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能感知到的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江易己对于“度日如年”也是有了新的体会。
　　江易己正在感慨时间之漫长时，老猎户突然停住了脚步，紧跟在其身后的江易己一时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直直撞了上去。
　　“找着了，小声点。”老猎户弯下腰，趴伏在雪地上，顺着他的指引，就在不远处的一处小雪堆前面，有一只白原狼孤单的立在那儿，雪白的皮毛与环境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老猎户多年练就的本事，江易己怕是走到了它面前都浑然不觉。
　　那似乎是只母狼，在原地转圈，也不知道是在做着些什么，不过这对江易己两人来说，无疑是好消息，这说明那头孤狼还没发现躲藏起来的两人，不然，依着这种“猎人杀手”的秉性，嗅着人味的第一秒，就应该冲着两人加速奔来了。
　　老猎户摘下背负的弓箭，轻搭箭，慢张弓，目标正是那匹孤狼。
　　江易己被老猎户的动作吓到了，开始怀疑起老猎户的能力，这样一张弓箭，想要一箭射杀筋骨强韧的白原狼，多少有点白日做梦的嫌疑，不拿攻城弩来，想伤着白原狼都是难事，这要是打草惊蛇，万一再招来附近其他的白原狼，这一老一少免不得要做人家腹中食。
　　这人只怕就是来这里寻死的吧！
　　江易己有些绝望，精神状态不佳，水品能力不足，这不是来寻死的，又是来干嘛的？
　　只是，江易己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老猎户手中弓弦离手，一只飞矢就在江易己的注视下对着那只白原狼飞去，越来越远。
　　非常精准的一击。
　　只是毫无力度可言，经过数十米的飞行，尖锐的箭头只是在那匹孤狼的前腿上开了一个小口，这种伤对白原狼这种生物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江易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无奈，这能怎么办？只能重新汇聚起魔力，准备拼死一战，只是体内尚未痊愈的伤势严重阻滞了魔力的流转，江易己心中毫无必胜的把握。
　　只是，那白原狼虽然发现了两人，却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凶悍，没有对着这一老一少发起冲锋，反而是站在原地，摆出战斗的姿势，张大了嘴，显示着满嘴的尖牙，似乎是想要靠着显露凶狠以求吓退入侵者。
　　这是江易己所没有料到的，白原狼的生性可没这么懦弱，这种几乎只会死在冲锋路上的生物，此刻却表现出不寻常的安静。
　　老猎户脸上却没有泛起什么涟漪，张弓搭箭，只是这次却不再躲藏，站直了身，射向目标。
　　那只箭矢依旧很快，很准，但有所防备的白原狼只一个纵跳便躲了去。
　　受到这样的挑衅，白原狼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在那处小雪堆旁不断踱步。
　　老猎户再张弓，又一箭。
　　依旧被躲过。
　　又一箭。
　　被躲过……
　　纵使有几只箭矢擦着白原狼的身躯而过，划出一道又一道血口，那白原狼依旧不离那处小雪堆。
　　直到老猎户手中只剩最后一只箭，侧身对着江易己说到：“待会儿，你跟着我，只要那畜生冲过来，你就想办法绕过去，去那雪堆后面。”
　　江易己不明所以，但依旧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此刻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或许相信老猎户才是唯一的求生之道。
　　两人一步步往白原狼靠近，那孤狼呲牙裂嘴却不敢乱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将它定在那一块区域一样。
　　不多时，离那白原狼已只有不到十步远，江易己屏气凝神，时刻准备应付白原狼的暴起。
　　白原狼似乎感知到了江易己身上的魔法气息，这种通灵的生物很快便选择好了它的目标，自然是先解决弱的那一个。
　　后腿蹬，前腿扑，四足一同发力，白原狼那健硕的身躯腾空而起，奔着老猎人“飞”去。
　　“快！”
　　说时迟，那时快，老猎人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快字，便被扑倒在地，只能拿手中的硬弓抵住那张血盆大嘴，白原狼比半个人头还大的爪子落在了老猎户两肩，小牛犊一般的体型重重压着老猎户，甚至都不用思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易己离得不远，他能感觉出老猎户撑不了多久，他要快，要快一点冲向那被白原狼所守护的土堆，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稀世珍宝值得白原狼这样豁出命去守护。
　　几步路的距离也不过是眨眼便到了，绕至雪堆后方，江易己便被眼前之景所惊，四只嗷嗷待哺的白原狼幼崽缩在雪堆下的一个洞口中，张着嘴，似乎是在呼唤着母亲，也可能只是单纯渴求母乳。
　　江易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有些懵，但他瞧见了还在苦苦支撑的老猎户，顺手从洞中捉出一只，钳住这小兽的脖颈。
　　小白原狼的叫喊瞬间便引来了那只狼妈妈的关注，很快，它也意识到了自己孩子的危险，只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江易己正牢牢抓着小冰原狼的脖颈，稍一用力，白原狼便要经历丧子之痛。
　　白原狼不愧是通灵的生物，很快就判断清楚了形势，放开了老猎户，也没试着再向江易己发起攻击，只求换它孩子的安全。
　　老猎户却趁着母狼分神的空档，手中的柴刀狠狠一击，刀尖正巧斩进了母狼的一只后腿的关节。
　　母狼吃痛，不等老猎户再来一击，前爪一用力，便跳出去数米，躲开了老猎户。
　　只是逃出安全距离的母狼呜呜的低嚎着，狼头低伏，眼神中像是祈求，又像是担忧。
　　老猎户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走到江易己身旁，说：“今天收获不错。”
　　江易己有些茫然，随即又明白了，老猎户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一窝狼仔。
　　老猎户把刀抵了过来，他两肩让母狼已经压得变了形，双手使不上力气，宰杀的任务自然就交到了江易己手上。
　　江易己看着那柄柴刀，却不敢接过来，颤抖着。
　　脚下的其他三只幼崽也围到了江易己脚边，一只仰着头，眼睛也好像在求情，还有一只则用它并不锋利的爪子挠着江易己的小腿，另一只则用牙牢牢地咬着江易己脚踝。
　　“我不敢……”江易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想到了徐姨，委曲求全，只为让还年幼的自己能在凛霜城中苟活，还有徐慕白，那个会为了给自己出气敢和卫兵斗殴的兄弟。
　　“我下不去手……”江易己很无奈，低着头，他不知道该怎样弥补自己的错误，自己“假慈悲”的错误。
　　老猎户盯着他，慢慢道出一句：“你不杀它，它就会杀你。”
　　母狼依旧在旁边呜呜地叫。
　　“可是，我就是下不去手。”
　　“你想好了？”老猎人再次强调。
　　“嗯……”
　　“那就走吧，别浪费时间。”说着，老猎人捡起地上掉落的箭矢，插回箭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易己对于老猎人的爽快很诧异，想开口问，只说了一个“您”字，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组织语言。
　　“不勉强你，不想做就不要做，”老猎户说，“这份工作本来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江易己放下手中的小兽，再三确定瘸了一条腿的母狼不会再发起攻击，便重新跟在老猎户身后。
　　“只要你不后悔，那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