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宴会

　　这本是一场庆功宴，但几乎没人脸上带着多少欣喜的神色，有的人为刚才发生的不愉快而郁闷，也有人则是在暗地里盘算着什么。
　　江易己到底在干嘛？
　　自幼一同长大所带来的对彼此的了解，让徐慕白可以无条件信任对方，虽然他明白这或许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是江易己的表现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就突出一个“怪”字。
　　只是，徐慕白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前语出嘲讽的都图学员们却一杯又一杯朝他敬酒，只得是强撑一副笑颜应付着。
　　“朋友，刚才我们都不过是玩笑话，不要介意。”
　　“是啊，大家马上都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学习，都是同学，刚才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徐慕白的“同学们”似乎并拉不下作为魔法师的脸面，相较于简单直接地道歉，而选择了解释嘲讽他这个“乡巴佬”的合理性。
　　“那是当然，同学么，没什么的。”徐慕白说着，当然，他并没有那么看上去那么好说话，单纯不想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节外生枝罢了，不然的话，要按照他的脾气，高低得让这群学生们领略一下这极地的拳头有多硬。
　　学生们一个个都在用他们的方式来“欢迎”未来的新生，而他们的老师，木风华，却和身旁额头印着水滴的少年聊着什么，低声交谈的内容全让这场热闹的聚会上的喧闹给盖了过去。
　　这一切都尽收江易己的眼底，他陪侍在沙将军左右，一杯杯地斟酒，而眼睛余光却不离那个少年，他既不知道那少年是谁，也不知道其目的为何，只是心中生出一股不安，隐隐觉得，那是少年是个不可控的危险变量。
　　只是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式，也只能是静待其变吧。
　　而那少年除了与木风华交谈了两句，现在又回归到局外人模式，独自饮酒吃菜，全然不顾他人。
　　那少年的安静反而让江易己感觉难受，恰如急着过河的游人，既不知那水有多深，也不清楚这水有多急，贸然前行，必有大患。
　　要去直接去问么？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至少先搞清楚那人究竟是谁。
　　只是沙将军一直抓住他，江易己也不可能不顾本就心情不好的将军的感受，贸然行动说不定只会让事情更糟。
　　等，继续等。
　　这一等，便等到了天色暗沉。
　　这一场午宴一直持续到了酉时，所有人都在等着东道主宣布宴会结束，却一直拖到了这个时候，中间不乏借口解手回来后，发现宴会还在进行而精神崩溃的学员。
　　教堂顶楼三声钟响。
　　这些外来人，老师连带着学员们都有些疑惑。
　　这什么时辰了？现在才敲钟？
　　酉时三刻。
　　酉时三刻？为什么酉时三刻会敲钟啊？
　　众人更加疑惑，为由主座上的沙将军猛地站起，说：
　　“酉时三刻！你说的良辰吉时呀，就是现在，快快快！小江！拜了天地，就准备好入洞房喽！”
　　众人无不心态崩盘。
　　天啊！还有罪要受吗？
　　在心中呐喊一声，几乎是在场所有人都在做的一件事。
　　江易己也明白，时间到了，该到下一步了。
　　站起身，整理好仪态，展平裙摆，江易己轻回一声好，迈步便要走。
　　“诶！这是去哪？”
　　沙将军问到。
　　“当然是回房等您了。”
　　“可礼节流程这还没走完呢。”
　　“嘻嘻，管这些繁文缛节做什么，正事不是更要紧吗？”江易己嬉笑着。
　　“诶！要的要的！这怎么能没有呢？”
　　在场的学员们都快疯了，呆呆瞧着这俩人的表演，不打算发表任何评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祈祷这该死的宴会马上能结束。
　　“我先回房去了，您要是不来，那今晚我就一个人睡了。”江易己笑着说到，他早就摸透了沙将军的心思，就不信他能忍住心中的瘙痒。
　　而事实也就如江易己所预料的，沙将军不再坚持，留下一句“各位吃好喝好。”便转身去追今晚的“新娘子”。
　　“都说酒色伤身，现在看来，似乎还伤脑子。”
　　“是啊，怕不是脑子里就只剩了本能。”
　　对沙将军的种种表现，学员们如此评价到。
　　见主人离去，众人纷纷起身，留下的一片狼藉交给教士们去打理。
　　凛霜城的夜，依旧见不到一颗星星。
　　江易己先行一步到了城堡。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身后传来沙将军急促的呼吸声，一路的小跑，差点直接要了他的命，此时大口大口吸着气。
　　“别着急呀，您歇歇气，”江易己说着，拾起桌面上准备好的两杯酒，“来，喝一口，缓一缓。”
　　沙将军却一把拨开酒杯，张开双臂，直扑过来。
　　“先办正事，先办正事儿！”
　　往旁边一闪，江易己很轻松躲过了飞扑，妩媚一笑，再把酒杯敬上，“可别着急呀，先饮下这杯酒，先做夫妻，再当爱人嘛。”
　　“好！”
　　沙将军见了江易己的执拗，举起其中一只酒杯。
　　刚到嘴边，停住了。
　　“这酒，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沙将军眼里似乎闪过一丝疑惑，在这座城市里，他并不怕其他人耍什么花招，毕竟他就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论能力，他是四阶力士；论身份，他是堂堂将军，并没有什么疑虑的。
　　只是，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警惕心突然发作，生出了这没由来得的怀疑，不为别的，只是怕。
　　“就刚刚准备的……”
　　沙将军一摸酒杯温度便明白这显然不是，他饮酒多年，经验丰富，不论是冷酒还是热酒，都不太会是这种常温的状态，除非对酒水没什么了解，才会有这种错误。
　　“说谎！”沙将军眼神突然凌厉起来，身上的气息也变化得有所不同。“你想干什么？”
　　江易己闻言，眼神也黯淡下来，将酒杯从沙将军手中夺过，解释再多都是徒劳，倒不如用行动来证明清白。
　　“我让人在宴会上特意留了这两杯，待得此时留作情调，您现在却还怀疑我图谋不轨？”江易己一脸的委屈神色，眼角也好似有泪滴凝聚，说罢，便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江易己还不忘将酒杯倒拿，以示一滴不剩。
　　沙将军见江易己确无什么反应，赶忙将另一杯从江易己手中夺回，赔笑道：“我喝！”
　　“看！我哪有什么怀疑？”
　　说罢，也将杯碗中酒水饮尽。
　　见到沙将军喝完了，江易己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酒里当然下了药。
　　酒是江易己让徐慕白留的，药自然也是江易己让徐慕白下的。
　　为了保证效果，两杯都放了足量的五麻散，即使是沙将军这样的四阶力士喝完了，少说也得躺半天。
　　江易己不是五阶力士，但他却是位法师，虽然不能完全抵御药效，但至少能撑一阵子，撑到传送阵启动，撑到逃出生天。
　　只是江易己漏算了一件事，徐慕白并不清楚具体药量，这个“足量”有点儿足过头了。
　　几乎是液体落入肚中的一瞬，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便充斥着江易己的脑袋。
　　而沙将军则更惨，从他意识到不对到躺倒在地，也不过是眨眼之间，甚至连“卫兵”两个字都没喊出来，当然，喊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毕竟这城堡就连巡逻队都不怎么来，更不要说其他人。
　　江易己一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手指伸进喉咙，试着给自己催吐，只是五麻散的效果实在惊人，即便他已经尽力控制着身体中残存的法力，护住自己残存的脆弱意识，但眼皮任旧不自觉得想要合在一起，只得是狠狠咬了下舌尖，然而在五麻散的作用下，纵使是嘴里鲜血直流，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唯一的感觉就是困，只想就地躺下，好好长眠一场。
　　但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计划还得进行。
　　江易己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