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失意之人

　　“我有什么好说的？咱还是喝酒聊聊之后的打算吧。”
　　“老王，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之前说有机会会和我解释你为什么要一直跟在我们三人身边，如今我觉得时机已到。我很想知道老王你放着王家那么好的资源不要，偏偏要和我们一起受苦？”
　　王胖子沉默半响，长叹一口气，凝声道。
　　“得，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告诉你也行。彼时的我确如老秦你一开始想的那般不学无术，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母亲因我难产而死，从我出生就便被家族视为不详之人。我并不在意这些。
　　在我看来，我只要好好享家族的清福，浑噩地过完这辈子也行。若是如此，我虽然受尽歧视倒也能在家族待的下去。可天不遂人愿，我的修行天赋非常平庸。放在一般的修士身上这也没什么，可我出生在王家，这便是最大的不幸。
　　修行天赋不佳加上我本就对修炼不感兴趣，造成我境界提升异常缓慢。你们所看到我现在有仙道修为，那也是我出来后靠丹药堆上去的。明面上我还是那个人前风光的王二公子，背地里却受尽了家族旁系的嘲讽指责歧视。我想因为母亲的缘故我家那老爷子一直以来也从未对我有过好脸色。整个王家也就我哥对我好。我受到的非议也不敢对我哥倾诉，免得让他担心。对此我只能沉浸在我唯一感兴趣的阵法之中。沉默寡言的我在那些人眼中就更像一个怪胎。
　　修士本就实力为尊，家族中更是如此。境界低微的我，更没有其他势力出来的子弟那种高雅气度。相反，更像一个奸猾市侩的散修。这更让我被家族越发不喜。直到两年前，家族一名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对我出言侮辱，更是中伤我的母亲。我一怒之下，利用阵法将他杀了。老爷子知道后，就将我逐出了家门。
　　出来后我为求生存游历在南龙各地。一开始确实很艰难，但见识过各地风土人情后，也就渐渐习惯了下来。我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死在那里也没人知道。直到我遇到了你老秦。在我见到云前辈和甘前辈为救你造成的那般壮观景象，在我心中成为了抹不去的烙印。那是一挂连通天地的紫色银河，中间一点金芒摄人心魄。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也就是从那时，我感觉修行或许不是想的那般无趣。或许它和阵法一样也能让我为之着迷。后来我就决定要一直跟在你们身边，保不齐有朝一日也能像你们一样去吞吐天地，见到修士常说的道究竟是什么样的。这就是我的故事，是不是很普通？”
　　听完王胖子的遭遇后，甘霖见气氛一时冷淡，迎头灌了口酒，说道。
　　“要不也听听我的故事？”
　　“甘霖，你尽管说便是。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大家说的话也只是酒醉之言，今夜过后忘个干净，谁也不会往外说。”
　　甘霖点了点头，望着天际明月，眼中浮现追忆神色，缓缓道。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我出生便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太阿山门，师尊捡到我的那天是雨天，所以给我取名叫甘霖。我自幼在师尊庇佑下长大，虽无父母陪伴，但师尊一直对我很好，教我修炼和做人的道理。身边还有一群宠爱我的师兄师姐，倒也不觉得悲伤。
　　随着我长大为人，得知自己遭遇后，我开始对自己身世极为好奇。我很想知道我的父母究竟因为什么原因将我遗弃。这种念头自诞生便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对所有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在这种煎熬中过了足足百年，终于一次机缘巧合下偷学到了门中禁术。我将禁术逆向施展看到了雨天发生的一切。
　　我看到了父母被人追杀，嫌尚为婴儿的我太过累赘将我遗弃，仅此而已。查明真相的我受到禁术反噬而身受重伤。师尊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将我逐出了太阿。而后我开始了两百年的游历生涯。这段日子里，我见识了太多骨肉分离亲人反目的事。我不想再让自己的悲剧在别人身上重演，励志匡扶大陆教化芸芸众生。
　　我在与望南你相遇前不久才晋升仙玄。所立的道心便是‘众生’。这也是我和你产生争执的原因。分别后回想你那日和我说过的话，让我有所顿悟。并不是所有站在大陆对立一方的都是邪魔之流，有些也只是立场不同。救一人是救，救万人也是救。人命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望南你本性不坏。既是众生中的一员，那我也当护你周全。明知你心存执念才背离众生，仍由你误入歧途，我做不到。教化不了你一人，我又谈何去教化众生。望南，以后等你放下了心中仇恨说不定也会守护大陆苍生。”
　　秦望南没有作出回应。甘霖的希冀在他看来太过遥远又太过虚幻。甘霖也不急于让秦望南给出答案。几人就这样闷头喝酒，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都是一群失意之人。命运的巧合让他们走到了一处成为了挚友。彼此之间没有互相安慰。他们不需要安慰，也都不是体谅人的主。或许能够趁着酒劲袒露出自己的过去，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解药。
　　“好酒！”
　　秦望南蓦然大喝一声，拿着酒坛狠狠地碰了碰甘霖手中的酒坛。甘霖露出一抹微笑，拿起酒坛仰天痛饮。两人相视一眼开怀大笑。王胖子随后也加入其中。三人拉着云老头又开始一阵畅饮，秦目颜被气氛所染，也爽快地陪着喝了起来。一脸俏脸悄然浮现红晕，显得娇艳欲滴。
　　五人敞开心扉后，没有使用修为退去酒劲，尽情畅饮。只字不提彼此的过去，但浓浓的情义却饱含其中。
　　来来来，喝完这杯还有三杯。五人发现坛中没酒，便会拿起新的一坛揭去泥封痛饮，不觉喝空了一坛坛酒。醉意朦胧的秦望南看着四人爽朗大笑道。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义之所在，千金散尽亦五悔；
　　兴之所在，与君痛饮三百杯！”
　　话音落下，秦望南骤感晕眩来袭，兀自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