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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昨日取粮食的事便在月牙湾传开。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取粮食损失惨重，八个人直接死了两个，伤了一个。
把所有粮食都分配出去后，李婆婆回到屋里叹气道:“唉……没想到，外面的世界也这么严峻。”
李叔心有余悸，昨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小愣子，还有根苗两个人都死在他的眼前，那恐怖的画面恐怕要很久很久才会消去。
李叔把昨晚的经过都仔细讲给李婆婆听，包括海生放火烧血风蚊，几招就杀死了青皮鬼，说到后面，他突然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道:“母亲，昨天我们与王队长交接的时候，王队长突然对海生抛出了橄榄枝。”
“王队长？”李婆婆疑问:“哪个王队长？我记得上次来的好像是缪队长吧？”
李叔小声道:“就是前年送粮食的那个王队长……缪队长早就死了，那个王队长似乎对海生有很大的兴趣，他想要让海生去草庙村！”
李婆婆恍然，问道:“那海生有没有答应？”
“没有！”李叔很快摇头:“王队长要说话的时候，我打断了他的话，赶紧带着海生离开了。”
“母亲，你说……海生会不会抛弃我们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李叔心底也没谱。虽然昨晚海生已经向他承诺了不会丢下他们，可他还是感觉海生有些不对劲，所以来问问李婆婆。
李婆婆想了会儿，最后轻微摇头:“应该不会。”
“海生和我们相处了这么久，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除非是我们把他赶走了，不然他不会丢下大家的！”
听到李婆婆这么回答之后，李叔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了几分。
也对，海生说不会丢下他们，那就一定不会！
俩人沉默了会儿，月儿和牙儿在外面玩耍，两小孩的笑声传得很远，似乎整个月牙湾都能听见！
现在月牙湾总共不到四十人，其中七老八十的老人有五六个，李叔这个年纪的三十来个，再年轻一点的七八个，月儿和牙儿是唯一的两个小孩。
李叔想了想，现在月牙湾虽然在海生的庇护下，他们暂时没有太大危险，但是每晚都有诡谲降临，总有一天危险会来到他们头上，要是到时候出现厉害的诡谲，海生对付不来……
李叔把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母亲，如今白天骤短，诡谲降临愈发频繁，一直呆在月牙湾也不是一个安然长久之计，不如我们冒点风险，去更安全一点的地方？”
李婆婆有些诧异地望着李叔，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当初大家一起离开的时候，是他带领了一批人反对，最后留在了这里，可现在他竟然说想要离开了。
李婆婆沉默了下，当初她也支持留在这里，因为海生实在是宛若神明，可以为他们抵挡一切诡谲。
可现在变化的确太大了，白天以肉眼可见速度变短，诡谲也越来越厉害……再加上越来越多人死去……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了！
李叔继续道:“那个王队长不是说草庙村不太安宁吗？现在他们人手不够，我们过去的话，肯定会很容易被接纳，而且就算草庙村更危险，但那里人多，就算出了事，也有可能波及不到我们……但是如果长久地待在月牙湾，我怕……我怕到时候真的会出现一些无法抵抗的灾难！”
李婆婆蹙眉道:“可是现在白天太短了，我们一天时间根本赶不过去，要是夜晚降临，人太多的话很容易被诡谲发现。”
“如果再出现和昨晚一样的血风蚊，那大家恐怕都得死！”
“那如果是只有我们一家人呢？”李叔突然反问，声音说得很轻，但是却听得李婆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
一天过去的飞快，海的尽头与黄昏线闭合，海生也在睡梦中清醒。
这次他又起晚了，天色逐渐暗淡，不出半个时辰，黑夜就会从海的那边降临。
他和往常一样，来到了李婆婆家。
说来也是悲催，这三年下来，他除了那个瞭望塔以外，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海生哥哥，吃饭啦！”月儿和牙儿甜甜叫道。
海生习惯性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李婆婆和以前一样端着汤菜出来，李叔已经开始吃饭，自顾自地夹着饭菜，不知道想些什么。
“来！动筷子吧！”李婆婆笑着道。
五人吃着饭，月儿和牙儿和以前一样，吃饭的时候动静很大，反观李婆婆和李叔，俩人今天有些反常，竟然只是埋头吃饭，一句话不讲。
要知道，在平时吃饭的时候，李婆婆都会问一些晚上诡谲的事。
海生之所以会认识一些诡谲，就是把每一次出现的诡谲都讲给李婆婆听。李婆婆阅历丰富，在诡谲阴影下活了几十年，这海里出现的诡谲她大多数都能说出名道来。
可是今晚却自顾自吃饭，甚至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吃饭的时候，海生没有开口问，过了好一会儿，大家都吃完饭了，月儿和牙儿进屋睡觉，海生这才叫住了收拾碗筷的李婆婆问道:
“李婆婆，是有什么事想要跟我说吗？”
“啊？”李婆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注意力竟然不集中，没有听到海生问什么。
海生皱着眉头，再问道:“李婆婆，你们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难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是粮食的事吗？”
取粮食回来之后，李婆婆还没问过他这一件事，这次取粮食死了两个人，大家都十分难过。
李婆婆迟疑不绝，一会儿看海生，一会儿又急忙收起视线，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
海生严肃说道:“李婆婆，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请直说吧。当初是你们把我从海上救回来的，还给我取名为海生，教会我这里的语言和文字，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尽管提出来，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一定会竭力去帮助你们！”
看李婆婆这副模样，应该不像是被粮食的事所困扰。
李婆婆犹豫了会儿，最后才一脸认真地望着海生问道:“海生，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海生顿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两个呼吸，他才目露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重大的事吗？”
“不是！”李婆婆摇头，既然问都问出来了，她索性也就坦白面对海生:“我的意思是说，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月牙湾！”
离开月牙湾……
不知道为什么，当听到李婆婆这么说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感到意外。
当初，也就是两年前，月牙湾有一次大迁徙。
那一次几乎走掉了月牙湾四分之三的人，现如今留在月牙湾的渔民，是当初反对离开的那一批。
当时，月牙湾还算安稳，有海生守护着，大家过得还算安然。
可是每隔一段时间，还是会有人因为顾及不到而被诡谲害死。
有人提出了建议。
让月牙湾的人进行一次大迁徙，他们要离开月牙湾，去更安全的村镇。
当时有人同意，也有人反对。
同意的人认为外面的村镇要安全些，那里有许多可以保护村镇的人，而月牙湾只有一个海生，他们觉得在外面的村镇活下来的几率更大！
至于野外，当时的白天比现在至少长两个时辰，大家要是不休息，一路都加快速度过去的话，只需要两天时间就能赶到。
而且野外虽然危险更大，但不是每个夜晚都会出现恐怖诡谲的。
运气好一点的话，有可能会安然无恙地抵达村镇。
而不同意的人，一来是觉得野外终究太危险了。当时月牙湾危险还不是特别大，虽然每隔一段时间还是有人死去，但尚在接受范围之内。
他们不想冒这个险。
万一在野外真的遇到像血风蚊一样的诡谲，那他们绝对十死无生！
再说了，没有与其他村镇提前联系好，要是大范围迁徙过去，被人家拒绝门外，那到时候白忙活一场，回来又还要面临诡谲的危险。
在这个世界，夜晚充满了诡谲与危险，并不是每个村镇的人都会去接纳外人的。
因为一旦出了事，最不可靠的，往往都是那些外来的人。
海生沉默着，说实话，听到李婆婆这么说，他心底还是有些意动的，因为，他也想离开这里。
但是他向月牙湾的人承诺过，只要月牙湾还有人，他就一定会守护这里。
——三年前的救命之恩，让他不得不履行这个承诺！
见海生没有回复，过了会儿后，李婆婆继续说道:“海生，我都听说了，草庙村那王队长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他想要你过去……如果我们一起去的话，王队长肯定会接纳我们，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分配房子和粮食，而且那里的确比月牙湾要安全一点。”
到了现在，他们终于觉得外面的村镇，比月牙湾安全了。
其实还是月牙湾已经逐渐失去了控制，诡谲每日必临，每晚都有人受伤或者死去，这换谁生活再这样的环境里，也会感到恐慌，甚至绝望！
海生还是没有点头，而是低声地问:“那……其他人呢？”
“如果我们走了，那其他人怎么办？”
从李婆婆的意思来看，他们根本不打算带上所有人一起离开。
李婆婆快速道:“如果你离开的话，他们也会很快离开的。因为月牙湾一旦没有了你，诡谲随时都会残害这里的所有人！”
李婆婆再次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海生，只要你现在点头同意，我们明早就出发，今晚你也不要守夜了，好好休息，天一亮就走！”
她期待地盯着海生，可望着海生迟疑，时而摇头的样子，她眼中的期待之意逐渐褪去。
海生……怎么可能会丢下所有人。
她心里已经逐渐有了答案。
果然，不一会儿海生摇头道:“李婆婆，正如你所说，一旦我离开了月牙湾，那其他人立马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他看着李婆婆，声音低沉地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月牙湾的确危险，而且危险系数会随着每日过去，越来越大。”
“那些诡谲也会变得更加恐怖厉害！”
“但是……”海生突然加重了语气:“只要我海生还有一天在这里，只要还有人在这里，只要我还没有死去，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去保护所有人，哪怕身葬诡谲之手也绝不会后悔！”
“可是海生……”李婆婆还想继续劝说，可海生已经站起了身子，回头道:“李婆婆，你不用多劝了。如果你们想要离开，我支持你们……如果你们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海生抬起了左手，声音凝重而又严肃:“我也会给你们足够的血，让你们免去大部分危险，安然抵达草庙村！”
海生走出了房间。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他，还要继续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