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希望

　　看着周遭横七竖八的尸体，听着耳边的哀泣声，姚家三脑海中则想起幼年时与家人从宇氏过来的那段不堪回首往事，暗叹一声后，心想：时间不等人。
　　逐不等苗金山哭停，就硬着心肠将其抱返回到车厢里，刚松开手，却被苗金山的手紧揪住不防，哀哭道“家三，帮我进去瞧瞧”
　　姚家三理解苗金山接近于崩溃的心情，二话不说冲进米铺里，在柜台处扫视一眼后就往后院飞奔而去，底峦峰家里有几口人他很清楚。
　　瞧他转了一圈又迅速折返，已做好心理准备的苗金山还是承受不住打击，再度昏厥过去。
　　姚家三不再叫醒苗金山，跳上马车就驱车赶往第二个目的地，却听身后传来姚有根的叫声“爹爹，等等孩儿”
　　“啊！”姚家三惊的差点从车上直接栽倒，一时间全身感觉凉飕飕的，回头时，凉气已化作冲天霹雳怒火，眼睛死盯着手提木棍，正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儿子，等其跑进几丈内，才猛的跳下马车冲过去，劈头盖脸就打“你找死！我先打死你，也省得匪徒把你砍了，让老子白养”
　　姚有根见父亲气势汹汹的样子，早机灵的往旁一跳，讪笑辩解道“孩儿这不是担心您和老爷吗”
　　“我让你担心。。担心！”紧张和担心的情绪，让无从发泄的姚家三依旧穷追不舍追打儿子，直至苗金山的劝阻声传来“家三，别打孩子了，匪徒应已离开”
　　姚有根趁机跑到车厢边，恭维道“老爷说得对，老半天都未瞧见一匪徒呢”
　　苗金山从短暂的昏睡中获得喘息，精神略显好转，他先瞧这对微发呆的父子一眼，再转看满街尸体，泪流满面道“唉！明知一窝蜂都是无利不起早的恶狼，偏偏还心存什么冤有头债有主的幻想，真是可悲可叹哪！”
　　姚家三父子皆听得面面相觑，心说匪徒来报仇还有讲究的吗。
　　实则是普通贫民不具备世家族弟子的格局，于祥可不是一般土匪，其带领一窝蜂站稳脚跟后，最渴望做的事是想获得西川各世家族认可，以洗脱匪名，毕竟天底下诸多世家族老祖宗，早年也是草寇出生，摇身一变后，谁还去记以往恶行，个别人报私仇当然可以，一味滥杀无辜，绝对会激起公愤，故苗金山才会出现致命性的误判，没像某些胆小的富户，及早让他的两个儿子分迁到其它县城以避人祸。
　　姚家三无法理解苗金山此刻后悔的心情，示意儿子上车赶路。
　　这边离城门口稍远，估计是收到匪讯后大多都躲进屋里，故大街上能瞧见到的尸体并不太多，倒是各家屋顶上被砍死的人不少。
　　由此看来再厚重结实的门板，也根本挡不住悍匪两三下劈砍，让父子俩心头皆充满恐惧、震撼和羡慕，因为没有五六百斤的臂力根本做不到这点，而且这些还应该仅是低修为匪徒。
　　同时暗道：若苗金山的最后希望也破灭，他还活能下去吗，他人若不在，那些田地，十成十会被他的家族或高家借机吞掉，届时他们这些流民佃户又将何去何从呢，这年头能找到一位像苗金山这么好的地主可真不容易。
　　就在父子俩思绪杂乱纷呈之际，金玉药铺已出现在眼前，刚转头回瞧，就见苗金山已从半躺坐直，颤颤巍巍道“有根，麻烦你去瞧瞧，我那六个月大的曾孙若未瞧见，就。。就拜托往床底下或夹墙这类的地方看看”
　　姚家父子心头微振，皆暗道：老爷莫非对匪徒来袭有准备。被踢了一脚的姚有根反应过来，一拍胸口大声叫道“老爷安心，有根一定能帮您找着”
　　此时周围死寂无声，姚有根的大声叫嚷，弄的姚家三心头发慌，似乎生怕他无缘无故招来土匪，极力放低声音，怒斥道“叫那么大声干嘛，你混球吗，小心些，拿好棍子”
　　“孩儿省得”姚有根暗笑父亲胆小过头，跳下马车快步往药铺跑去。
　　姚家三则下车牵着马缓缓往前走，为分解苗金山的伤心，也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口中问道“老爷咋会想到夹墙的”
　　苗金山手指一处挂在屋顶上的尸体，带着满怀期望道“哎。。亮儿小时很顽皮，有次钻进后面夹墙里给卡住差点出不来，老夫就让人给封堵住了，希望他。。父子俩够机灵，能保佑鑫儿逃过一劫”
　　姚有根看着那具尸体，心想这不是等于提醒土匪上屋顶吗，还能靠此逃脱不成。心里想不通，只能嘴上随口安慰道“老爷心肠好，吉人自有天相”
　　然而，他的安慰话却勾起苗金山对种种伤心往事的回忆，更害怕就此断子绝孙，一股自暴自弃似悲伤，从心底呐喊出来“我命不好啊”
　　似乎在恳求老天爷怜悯他，姚家三则听得极不是滋味，心说：您做老爷的都觉得命不好，咱们这些流民，莫非天生就命该被老天爷遗弃。
　　姚有根走进药铺，见柜台里无活人也无尸体，唯有柜台后有一排大的抽屉，虽说藏婴儿的概率不大，但他还是不敢放过的逐一跳起来拉开检查
　　未见婴儿，他也说不清楚是何缘故，总之紧张的情绪似乎略感松弛。
　　然而正当他准备穿过商铺与内院的过道时，却被过道上用来遮挡外人窥视的布帘上所发出的微微抖动弄得心慌，对一窝蜂的恐惧陡然发酵。
　　脑海中无端端浮现奇怪的景象，仿佛里面有只巨怪兽正张开大口等他主动送上门似的。心里一旦有了想法，身体也随之发软无力。
　　“有人吗”
　　壮着胆连叫两声见无人回应，才屏住呼吸用木棍缓慢撩开布帘，见过道通透无异状，他又立刻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胆小如鼠。
　　穿过前院来到中院，除了敞开的房间和东倒西歪的凌乱物品外，他未见到任何死人，心里到底是期待还是恐惧，他自己都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