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炼化神印

而林旷这时也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
　　
　　似乎随着他再次变回了人身，脸上也恢复了之前喜怒随心的不羁神色。
　　陆文炳躺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即便满身的狼狈，但依旧还是恶狠狠道：“是我棋差一招！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你就是朝元神！但你也不用得意，这四灵拱星阵已经完成了闭合，纵然你是七品神祇，炼成了神体，也休想轻易打破这阵势。”
　　林旷却是摇头叹息道：“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着误导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勇呢，还是该说你蠢！”
　　他说着脚下轻轻一踏，自身意志瞬间传递到了阵法之外。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四声沉闷的爆炸声自四周的地底传来！
　　那一直包围着几人的雾墙，在转眼间已然消散一空。当雾气散尽之后，几人便看到四具黑衣番子的尸残缺不全的栽倒在四周的的地上。他们的手上还握着一面巴掌大的阵旗子，但下半身已被炸得血肉模糊。
　　林旷方才这一踏之下，便引爆了四人脚下的土地。在强大的地力冲击下，四人连躲避都来不及就丢了性命。
　　陆文炳目眦欲裂的怒瞪向了林旷，林旷却是平静的盯着他道：“你既然一开始就知道用城隍神力来屏蔽地力，说明你早就知道你们这阵法的弱点所在。可到了这时候还心存侥幸，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被林旷这么盯着，陆文炳不由得一阵心慌。但他却强撑着心中的恐惧，暗含威胁道：“我们今天要是全出事了，你绝对逃不掉！在来这里之前我们已经见过怀兰县令了，他对于我们的行踪一清二楚。”
　　林旷闻言微微扬眉，却并不感到意外。
　　对方都拿到城隍印了，又怎么可能没去过县城。既然去过县城，又怎么可能放着就在手边的知县不去借用。说到底，他们最初所谓的“路过此地”就是个幌子，他们就是专门冲着方翔书院来的。
　　既然明白这点，林旷哪里会在乎陆文炳话里的威胁，却是好像在开玩笑般的回道：“所以……你这是建议我来个毁尸灭迹吗？”
　　他语气略带玩味的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和方才杀死那四个番子时如出一辙的平静。这让陆文炳完全无从判断，他在下一刻是不是马上就会“毁尸灭迹”。
　　冷汗隐隐的从陆文炳头上流了下来。他也顾不上自己腰腹间的伤口了，一把扯下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外强中干的喝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杀人灭口吗！我们最后的一个人早已经在千里之外。只要我们一旦身亡，便会将所有消息都报回北镇抚司。到时候不但你自己性命难保，这方翔书院上上下下都难逃一个杀官造反的大罪！”
　　陆文炳一边恐吓着林旷，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依旧只是哂笑着盯着自己等人，知道单凭威胁恐怕是没用了。
　　只得缓和语气主动服软道：“与其两败俱伤，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如何？只要你今日放过我等，本官保证，今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追究你在这镇子里传教的事情。”
　　“不如何。你会这么好心？我看一旦放你回去，你就会立马来个卷土重来吧！呵呵，为了书院的安慰，我觉得你们还是入土为安的好。”林旷对着陆文炳呲牙一笑，丝毫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的意思。
　　陆文炳被林旷这一笑吓了一跳，以为他一言不合就又要动手。但过了三五秒还没有等来变化，他方意识到对方暂时还未动杀心。
　　于是立即巧舌如簧的辩解道：“本官今日既然栽在你手里了，自然只能愿赌服输！若是回去搬救兵，纵然能将你灭了，也要落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反正这书院里的道场已经毁了，本官回去对上边也能有所交代。尊驾也不是人族，想必也不是非要留在本地不可。既然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多少冲突，何必非要拼个鱼死网破呢。今日你若杀我，便等于是啥朝廷七品命官。到时候纵然你能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逃锦衣卫的追杀了。”
　　陆文炳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若是没点社会经验的人听了恐怕还真就信了。
　　可惜林旷对此却是不置可否，只是好奇道：“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我不是人呢？！”
　　陆文炳没有等来林旷的答复，却被问了这么一个无关的问题，脸色不由有些难看。但他却秃自强做镇定道：“阁下何必如此遮掩！人身没有重宝傍身，是绝无可能在寿尽前炼化一处地脉的，更遑论修到七品了！”
　　这个说法让林旷好奇起来：“哦？山精野怪都能成为山神，人身为什么反而不行？”
　　陆文炳耐着性子说道：“人身和山精野怪岂能归为一类！人体本身五行均衡，寿命只短短数十载，但于修炼上却有进步奇效。而山精野怪大多偏占一行，即便大多数寿命还不如人类，但只要占据了对应的五行地穴，自然能借地延寿，靠着苦熬日子修成一方土地。”
　　林旷作为一个野路子的土地神，对于神祇修行的这些常识自然不如陆文炳懂得多。听到他这般解释不禁感叹道：“说得倒也有一番道理。”
　　可感叹了这么一句后，林旷就不再搭理陆文炳几人了，反而优先打量起了手中的城隍印。
　　这枚城隍印这时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神道气息，但从本质上来看确实只是一枚木头雕刻的大印而已。不但雕工很是粗糙，就连大印表面也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乍一拿在手上还还能闻到一股子香灰味。
　　“这印是你们从城隍庙里的雕像上拿下来的？”林旷掂了掂这枚神印，笑道，“竟然还能用这种办法借来神祇的力量。有点意思。”
　　这个方法对林旷来说还真是蛮有启发的。他作为一个误打误撞修成的野路子土地神，对于神道的种种知识都不甚了解，这时见到这种神道力量的使用方法，自然颇感兴趣。
　　萎靡在地的陆文炳，见林旷不说如何处置他们，反倒是关注起了城隍印，心下不由发寒。但面上却是故作镇定道：“不用白费心思了！神印乃是城隍神职所化，纵然只是一枚分印，以你的品阶也休想炼化它！”
　　“咦？这玩意儿还能被人炼化？！”林旷颇为好奇的反问了一句，心中却是微微意动。
　　方才在战斗之时他就发现了，自己的神力和城隍神力交织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有被对方同化的倾向。既然对方能同化自己，那么理论上来说，只要自己的力量够强，也应该能同化对方吧！
　　而陆文炳一听林旷如此反问，顿时醒悟自己说多了，不禁脸色一白，再次一言不发起来。
　　林旷也不以为意。既然已经知道思路，那尝试一下便是了。难道还真指望一个锦衣卫能知道其中的详细不成。
　　于是林旷牢牢抓住了城隍神印，掌中一股神力探出，就想渗入城隍印中。这是他日常炼化土地时的方法，只要将自己的神力深入到土地的每一个角落再留下印记，自然就能将土地炼化了。
　　然而这个办法对城隍神印似乎行不通，他的神力刚一探入其中，就被城隍神印上蕴含的神力给反弹了回来。像是触电一般，让他手上一麻，险些将城隍神印给丢了出去。
　　陆文炳见状暗自冷笑起来，心中却是悄悄松了口气。要是林旷真能炼化城隍神印，那就太可怕了。
　　而林旷在这次尝试失败之后，却是隐隐明白陆文炳为什么认为自己炼化不了这枚神印了。原来这东西虽然没有自主意识，却还保留了几分自动反击的能力。自己的神力品质不如对方的话，稍微一触碰便会被对方的神力击溃。他若不能一鼓作气攻破这神印的神力核心，那即便他神力储量再大，也只能将神印上的城隍神力消耗一空而已。
　　想清楚了这点后，林旷觉得自己倒是未必不能一试。他的神力固然不如城隍的神力，但他有古镜傍身，却未必不能承受住城隍神力的反击。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旷将神印往胸前一放，一股神力却是直接从古镜器灵上探出，再次覆盖上了神印。神印立时又爆发出了一股反击的金芒，但射到古镜器灵之上却如撞到了大山一般，丝毫不能撼动古镜器灵。
　　这城隍神印毕竟没有灵智，在没有人操控的情况下既不会主动封锁空间，也不懂得绕过古镜攻击，只是单纯地遵循着“谁入侵我，我就反击谁”的原则罢了。
　　林旷见状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当即开始催动神力炼化神印。而有了古镜的保护后，他的神力终于可以朝着神印内部渗透进去了。
　　于是在陆文炳四人眼中，林旷不过稍微尝试了一番，竟然就开始有条不紊的炼化起城隍神印了。
　　这让陆文炳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林旷竟然真的能炼化神印！那他方才的那句话可就不仅仅是多嘴的问题了，而是直接上升到了资敌的高度！
　　这样一来，但凡今日在场的还能有一人活着回去，那就不是自己一人生死的问题了，恐怕自己一家老小乃至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
　　陆文炳一想到自己的家人都有可能落入诏狱，心中就隐隐发寒起来！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决绝的念头——绝不能让这家伙再继续炼化下去！
　　哪怕是死，也要阻止他！
　　况且……这家伙也太托大了，竟然连捆绑、点穴之类的手段都不用！以为把我们打倒在地就算完了吗？
　　岂不知武者是九流之中最善恢复的修士流派之一，哪怕自己几人只有一个小手指能动，也是绝对不能马虎大意的。
　　陆文炳一边努力调息恢复着自己的真气，一边悄悄的给三个手下打了个准备动手的手势。三个手下很快就回复了一个明白的手势，让他瞬间就又生出了信心。
　　既然手下们还有一招之力，那他就还能拼死一搏。出其不意之下未必不能绝地翻盘！而且……要是再心狠一点的话，就是将方才的那句多嘴彻底掩盖下去，也未尝不可啊！
　　‘不过要先接近这家伙才行，现在的距离还做不到猝不及防。’
　　心中思绪翻腾的想着，陆文炳却是一点一点的朝着林旷所在的方向挪去，同时嘴里却是故作虚弱的嘶喊道：“混账，停下！本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这邪神阴谋得逞的。”
　　他这么做看似突兀，其实是报了示敌以弱的心思。
　　因为一般人对待虚弱的敌人都是不会太过在意，甚至有的人就算是反感，也会等到对方挪近后再一脚踢开。
　　他在诏狱之中审讯犯人时，就曾这样干过许多次。每次踢开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员，都会让他生出一种掌控别人生死的快感。
　　现在他就要利用自己的这点经验，给自己博一条命回来了。
　　而林旷的反应果然被他猜中了，对于他的缓慢蠕动，正在炼化神印中的林旷果然毫不在意，让他轻轻松松就挪到了不足一丈的距离以内。
　　到了这个距离，陆文炳知道不能再往前挪动了。十几年的锦衣卫当下来，让他知道任何人都有一个警戒范围，一般而言都在半丈左右。
　　眼看林旷没有注意他，他单腿一登，整个人就好像是捕食的巨蟒一样，恶狠狠地扑向了林旷，同时双手成爪，带着凌厉气机扣向了林旷周身要穴。
　　青龙缚柩！
　　锦衣卫青龙一脉秘传的擒拿手法，专拿敌人要穴筋膜。一旦被拿住，管你是开脉境的武者还是注书境的大儒，六品以下皆要受制于人。
　　陆文炳还是在最近晋升到七品开脉境之后，才得以学到这门锦衣卫秘传的武学。一直以来他都秘而不宣，连手底下几个弟兄都不知道他藏着这么一手武技，为的就是今天的出其不意。
　　这时使将出来，果然一下子就得手了。林旷连反应都没有，就被他一爪扣住了腰腹要穴。
　　陆文炳继而身随手动，好似巨蟒缠身般盘用身体缠向了林旷下盘。身上赤红色气劲勃发之中隐隐浮现出青鳞之状，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绞住了林旷双腿。
　　一待锁住林旷，他就猛然大喝起来：“用天魔解体，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