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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木行神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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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陆文炳的缓缓讲述,林旷对于林海深处的那处道观废墟,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原来竟然是两百多年前就废弃了的道观,难怪那么残破!也亏得这道观周围有天然阵法的保护,才勉强保存下一些痕迹。否则林旷穿越到那里时,怕是什么都剩不下了。
  按照陆文炳所言,这朝元观似乎还和前元有所牵扯。以林旷粗糙的历史知识来看,和元朝交好的似乎是道教北真一脉,也不知道这朝元宫和北真有没有关系。
  对北真一脉林旷可不怎么感冒,或者说后世但凡一个对宋元历史稍微有些了解的中国人,对当时的北真一脉都没多少好感,那简直就是汉奸外加带路党啊!金庸在《射雕》里只是黑了其中个别的几个,都可以都算得上给他们集体洗白了。
  而陆文炳在简单说完了朝元宫的过往,见到林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是阴恻恻的笑道:“林讲书,你知道朝元宫最后剩下的那些道众,落了个何等下场吗?”
  “下场?”林旷有点意外陆文炳怎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再一看他那副张网已待的神色便恍然了——感情这是把自己当成“朝元余孽”了啊!
  他心中好笑,却没自证清白的想法,只是无所谓道:“按明初那会儿的习惯,无非就是剥皮食草、千刀万剐呗。要不就是族诛、枭首,或者抽肠、梳洗之类的,难道还有什么新鲜玩意?!”
  林旷说得语气平淡,毫无同情意味,却是让陆文炳微微疑惑起来,心中不禁嘀咕:‘难道这姓林的不是朝元余孽?那他从哪里知道朝元宫的事情的?莫非他是……’
  陆文炳暗暗思索着,眼神闪烁间却是先夸赞了一句:“林讲书果然不愧是方翔书院的讲书,连本朝开国之初的刑法都一清二楚…”
  但随即他便又好似说书讲古般,继续说起了朝元宫后续的事情:“…不过林讲书可知道,这朝元宫虽然在开国之初就被灭了,之后却是遗毒无穷啊!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朝元宫的余孽们在九泉之下作祟,大概每过三五十年,你们这朝元镇附近就必然会出一尊邪神!
  “我记得密档上写的最初是在正统三年吧,你们这里就出了个厚土神。宣扬什么退耕还林的歪理邪说!竟然不许乡民们耕地,只许田地在那里荒着长野草。
  “据说当时周围十里八乡的田土,都被它给搞成了荒滩野地。结果被京里的大儒抓起来一看,呵呵,竟然是只成了精的土狗!
  “后来好像在成化年间吧,这里又冒出来个黑水娘娘。这次却是不让渔民捕鱼了,你说何其可笑啊!结果被大军沿着河道追剿到了桑干河,才发现不过是条水蛇而已。
  “再后来大概是正德年间和嘉靖年间,这里又冒出了什么火羽大神和金童子。可惜却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咯!这两个东西不是四处放火烧屋毁林,就是溜门拗锁地偷人家的银子铜盆。待到我们锦衣卫追查过来,就是山鸡和老鼠成精罢了。
  说完了这些,见林旷和楚云飞正听得入神,陆文炳却是话锋一转,忽然就带着不屑的语气推测道:“所以以本官所见,你们这朝元神大概也就是个皮毛带爪的精怪而已。别看它以前是在保佑你们,可说不定一转眼,就弄出什么要人命的规矩来了。
  “照本官来看,之前那几个邪神土水火金都有了,你们这朝元神说不定就是个树妖了。楚山长,我们来之前可是听说,你曾劝诫镇里的山民少砍林木来着,这大概也是那朝元神的要求吧!
  “呵,别看它现在只是让你们少砍几颗树。可过上一段时间,怕就是就要禁绝砍伐了!到时候你们这方圆百里之内的所有樵夫,恐怕都会被那树妖的枝条生生勒死。普通人家就算上山砍几根柴火,怕不是也会被那树妖给拽进地里当肥料……”
  陆文炳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朝元神可能会有的恐怖形状,一边观察着楚云飞和林旷的神色变化。
  楚云飞双眼茫然的看向了林旷,然而却听林旷自言自语的分析道:“唔…不让耕地和捕鱼…这是想保护自然环境?五行灵气催生出来的精怪还能有这种觉悟?!不过为什么后来的两个就变成了四处放火和偷盗金银呢……这是放纵本性?奇怪……”
  林旷只是在思考着陆文炳所讲故事里的逻辑,但却不知道他这些话落到陆文炳耳中,已经让陆文炳的眼神逐渐危险起来。
  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些在后世看来习以为常的观念,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是何等的离经叛道!
  陆文炳身边的一个绿衣缇骑,见状向陆文炳投来一个询问的眼色。陆文炳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却又微微摇头。
  而林旷在自言自语的分析了一番后,忽的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却是对着陆文炳奇道:“陆大人,按你刚才所说,这几个邪神都影响到了周围十里八乡的村民。可我记得那些话本故事里,这土地神好像都离不开自身的那一亩三分地吧。你这说法未免是不是夸大了?”
  陆文炳本来有些阴郁的神色,听到林旷这话却是忽的笑了。他似笑非笑的对着林旷道:“怎么?林讲书竟然不知道?!
  “山神地祈之流,本就能将山川土地炼成道场。而朝元宫这块地方生出来的邪神则更加邪异!还能无视地力反噬,沿着地脉不停炼化某一行的土地。所以朝廷才将朝玉镇和下面的几个庄子安插在这林海边上啊!为地就是占据风水地穴,将这些朝元邪神统统堵在这小小的镇子里!”
  林旷眉头一挑,不禁露出惊讶之色。他还真不知道,前面的几个邪神居然能“沿着地脉不停炼化”。这岂不代表着他们可以近乎无限的快速成长了?!自己还在把“炼化地球”当做一个笑话,没想到竟然已经有前任付诸实践了!
  但在惊讶之余,他也注意到了陆文炳所言的另一个要点,也即所谓的“无视地力反噬”。他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地力反噬的问题,也不知道寻常土地神竟然还要面对这种情况。但对照了一番自身的情况后,他就恍然了。
  他之所以没有遭受过地力反噬。是因为他每炼化一寸土地,土地中的元气在反馈身体之时都会由古镜器灵先行过滤一遍,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土地山神在炼化土地时竟然还要承受所谓的“地力反噬”。
  除了这两点外,林旷还发现一点,陆文炳口中的那几个邪神和他似乎有所不同。单从那几个邪神的行事作风上看,似乎只对某一类的事物感兴趣,听起来便像是水元素、火精灵这种由某类元气催生出来的精怪。
  而他林旷,你让他爱护环境还勉强能做到,让他厚土神那样爱土如子,又或者像是金童子那样四处偷盗金银铜铁……呃,他还是洗洗睡吧。
  陆文炳看着陷入沉思的林旷,笑意盈盈地摸了摸自己的腰牌,却是悠然道,“怎么,很意外?要不要去书院的文庙里,向你们的朝元神禀报一下?”
  “嗯?”林旷眉头一挑,第一次真正感到意外的看向了陆文炳,却没有问出诸如“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朝元神的道场”之类的蠢话,只是等着对方的下文。
  陆文炳则笑盈盈的用木棍敲着掌心站了起来:“我是该叫你林讲书呢?还是该叫你林庙祝呢?没想到啊没想到。不过想随便抓个人吓唬吓唬楚山长,竟然直接将你这朝元神的庙祝给抓来了!”
  林旷也笑了,他又何曾遮掩过呢!
  他“哗”的一声张开双臂,绷直了手上的镣铐,傲然道:“就凭这么一副封元铐,陆大人以为就吃定我了?!”
  陆文炳掂着棍子,慢悠悠地向前挪动:“单凭封元铐自然不够。这东西不过是用来对付那些大头巾和术士的,对于你这种神祇庙祝效果不大。只是……再加上我们呢?动手!”
  一声“动手”爆喝出口,陆文炳已经猛然窜出,手中木棍如刀锋出鞘,直指林旷胸腹要害。
  而一直围在楚云飞和林旷四周的几个绿衣缇骑,紧跟着陆文炳的爆喝就扑了上来,跨步间便已堵住了林旷所有的闪避空间。
  唰唰唰唰唰!
  五把绣春刀随着几个缇骑的前扑同时出鞘。雪亮的锋刃在昏暗中划出五道冷芒,刁钻地斩向林旷的四肢和后背。以其角度之狠辣,一旦砍中,林旷怕是瞬间就要变成人棍。
  眼见刀锋临头,林旷却是怡然不惧,踏步一踩地板,口中轻喝一声:“起!”
  一连串的“嘣嘣嘣嘣”之声顿时如爆竹般急促响起!他所踏足的地板四周,一条条木地板应声崩裂成了细小的木刺,犹如箭矢一般朝着斜上方激射而出。
  五个蹂身而上的绿衣缇骑见状,急忙止住身形,挥刀拦截。一阵密密麻麻的脆响过后,五个缇骑成功挡下了激射而来的木刺,却也被逼回了木屋四周。
  唯有领头的陆文炳,眼见木刺临身,手中断木棍顺势一挥,一道红芒便透棍而出,如扫把般将地面激射而来的木刺瞬间扫落在地。
  他自身则借着这一扫之力,蹂身而起,身形如猿猴跳跃般跨过两三米的距离,一下子跃到了林旷身前。
  身形下扑之中,他手中的断木棍如毒蛇吐信,夹着凌厉的风声就插向了林旷的哽嗓咽喉。这一下若是插中,林旷别说是嗓子,就连颈椎骨恐怕都会被生生插断。
  但林旷却只是单手向下一挥,一条木板“崩”的一声自上方凭空出现,仿佛一条鞭子般猛然抽下,正好挡住了陆文炳的棍子。
  棍板相交,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陆文炳被生生拦住了去路。于是他在半空中脚步虚点,脚下红芒一闪间,已倒飞落回了原先站立之处。
  待到落地站稳,陆文炳这才再次打量林旷所在。
  却见林旷头上的房顶处,居然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窟窿。本该堵住窟窿的木板,却是晃晃悠悠的挂在洞口边缘。原来就是这块木板在刚才突然崩断,才挡住了陆文炳的一击。
  ‘木行道术?’
  陆文炳心中怀疑的看向了林旷,只见除了林旷所在的方寸之地外,他四周的地板已经变成了参差不齐的锯齿状木片。在他和所有缇骑之间,划出了一条足有一米多宽的环状空洞。方才几个缇骑若要强行上前,就算不被木刺逼退,恐怕也会一脚踏空。
  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明明林旷脚下的木板已然和四周的木板全无连接,他却也没有掉到地板之下的空地上去。要知道这木屋是镇上的猎户樵夫们在林边打造的休憩之所,为了防范蛇虫鼠蚁,离地最少有着一米多的高度呢。
  好奇之中,陆文炳真气凝聚双目一扫,才发现林旷脚下木行灵气蜿蜒而下,他脚下的木板竟然早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条粗大的根系,扎入了木屋下方的地面之中,这才托着林旷的身形不曾跌落。
  陆文炳窥见了这种变化,心下顿时了然:‘原来是木行的地祈神术!’
  所谓地祈神术,乃是土地神之流所用的法术。虽和道家五行法术颇为相似,却往往需要借助五行实物才能施展。威力固然更为宏大,却不如道法那般可以随意自然。
  而林旷这时一招逼退了陆文炳几人,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双掌在胸口处掌根一碰,口中吐出两个简单的音节:“枯荣!”
  这两个音节出口,陆文炳凝聚内力的双眼瞬间捕捉到,一圈肉眼不可见的翠绿色光芒自林旷脚下如波纹般荡漾而出。波纹所过之处,木屋的地板如经历了光阴洗礼般衰朽腐烂起来。只听“嘎吱、嘎吱”的涩缩声中,地板上的腐朽如得了瘟疫般朝着他们蔓延开来。
  陆文炳只一眼就判断出了情况,被这种腐朽蔓延过的地板肯定如豆腐渣一般脆弱。他们只要一踩就会塌陷下去。
  “上墙!”
  陆文炳不待这腐朽蔓延过来便一声令下,和几个手下如猿猴般,单臂攀到了木屋的墙壁上。
  然后他又喝道:“刀气!”
  说话间便单手挥出一道赤红色的刀气,直扑林旷面门。而其他几个缇骑皆是武道八品的好手,内气外放不在话下,闻令便也同样挥刀。
  随即,就见五道颜色各异的刀光,紧跟着陆文炳的刀气就斩向了林旷。大有一鼓作气,将林旷砍成几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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