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月黑风高

　　月黑风高，铁角寨内灯火通明，里面几十个山贼划拳饮酒，喧闹一片。
　　“嗡～嗡～嗡～”
　　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脖子上，烦人的蚊子声终于消停了下来。瘦小山贼看着手心里蚊子尸体溅开的血花，低声咒骂了起来。
　　“今天真他娘的倒霉，刚抢了个姑娘就被老大看上了，要娶来当压寨夫人，又碰到个落单的小子结果招惹上了武者。”
　　“你们在里面喝酒吃肉，让爷出来站岗放哨，等爷哪天当了大王，就把你们这群看不起爷的全宰了。还有今天碰到的那个小子，以后砍了他的脑袋装酒喝。”
　　想着自己当上匪首，其他山贼在自己下面俯首称臣的美好未来，他的心里忍不住美滋滋了起来。
　　随手把手心的血往粗糙的树皮上蹭了蹭，结果不小心蹭到了手腕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看着手腕上被指甲抓出的伤口又渗出血来，他气得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
　　“妈的，爷抢他的女儿他还敢还手，活该被我一刀砍死。”
　　一柄匕首在后面悄无声息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下面，锋利的刀口抵住了他的咽喉。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凉意，他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不要喊叫，我问，你说。”戚川压低了嗓音。
　　努力的向后缩了缩脖子避开刀刃，瘦小山贼哆哆嗦嗦地点了点头。
　　“你们抢来的姑娘在哪？”
　　“在……在大王的屋子里，大王说要娶她当……压寨夫人，大王……大王说，和兄弟们喝完酒就要去洞房。”
　　“哪个屋子是你们大王的？”
　　“寨子最中间、最大的那个。”
　　“你记不记得，承诺过我什么？”
　　“啊？”
　　瘦小山贼一愣，突然注意到这似曾相识的声音，他颤抖着慢慢扭过头，看到身后少年熟悉的脸。
　　“你答应我要改邪归正，可你还是在这里做山贼，还想以后做到大王。”
　　山贼目眦欲裂，刚想大喊，戚川的手轻轻一动，匕首贯入了山贼的咽喉。
　　拔出匕首，看着倒在面前的尸体，戚川的面容异常平静。
　　“我也说过，再发现你作恶就杀了你。”
　　趁着山贼们都在饮酒作乐，戚川悄悄潜进了山寨，找到了贼首的屋子，四下竟然无人看守，戚川略一思索，翻窗而入。
　　一个姑娘穿着红色的女子坐在床上低声哭泣，头上还遮着盖头。戚川四处打量，确实没有发现看守的山贼，松了口气。
　　戚川静步走到女子面前，掀开她的盖头，女子刚要惊呼就被戚川一把捂住了嘴。
　　“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喊，我带你回去找你母亲。”
　　女子点了点头，戚川拿下捂住她嘴的手，刚要带她离开，却见女子纹丝不动。
　　她又摇了摇头，将裙子掀开了一角，一条镣铐把她的脚锁住，另一头钉在了石制的床体上。难怪无人看管不怕她逃走，原来早就有所准备。
　　镣铐粗重，绝非戚川短时间可以斩断，而另一头深入石床，大概在内部还有东西固定，戚川拼尽全力也无法拔出来。
　　“你走吧，告诉我娘，她的女儿死了。”女子面容悲戚。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山贼们喝完了酒，要送他的的大王入洞房了。
　　“多谢少侠前来相救，把你的刀留给我吧，我不能受此侮辱。”她说到这里，便要哭出声来。
　　戚川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无力感，他摇摇头驱散了这种感觉，猛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眼神都有些恶狠狠起来。
　　“闭嘴，我说了我能救你，所以别做傻事。”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疑，女子一下子愣住，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安静，就当我没来过。”
　　脚步声越来越近，戚川翻身上了房梁，女子连忙用袖口抚去了他震下来的灰尘。
　　三五个山贼架着他们的贼首推门而入，将他推到了椅子上又笑闹着关门离开。
　　贼首似是喝多了，他坐在椅子上刚要起身又趴在了桌子上，鼾声响了起来。
　　戚川在房梁上默默地打量着，贼首人高马大，浑身筋肉虬起，脸上有着好几道伤疤。虽然现在鼾声如雷，但气息凝实，赫然是一个一阶初期的武者！
　　如果现在下去想办法弄开镣铐，必然会惊醒贼首，自己现在毕竟还难敌一个一阶武者。
　　办法只有一个了。
　　趁着贼首现在无所防备，杀掉他！
　　然后找到钥匙，悄无声息地把人带走。
　　方法已定，戚川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丹田内的灵力沿着经脉，一边游走一边逸散，最终残余的灵力积蓄于右臂。
　　默默地抽出匕首，凛冽的寒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女子悄悄掀起了盖头，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雄鹰捕兔，戚川在房梁上一跃而下，手中的寒光直指贼首的后脑！
　　呼啸的风声从上方传来，贼首猛然惊醒，狼狈的翻身滚了下去，只看见一道寒光擦着鼻尖划过，一柄匕首插在桌面上！刀锋入木三分，只剩下刀柄留在桌面外！
　　不愧是武者，贼首瞬间酒意全无，翻滚的同时一掌将桌面推开，戚川来不及拔出匕首，只得转身空手面对这名一阶武者。
　　贼首站直了身体，伸手擦了擦鼻尖的鲜血，脸上满是阴狠。
　　“你是谁派来的？白虎寨？狼牙寨？还是官府的人？”
　　可能已经惊动了外面的山贼，必须速战速决！杀了他，把这里搅乱，然后想办法带人逃出去！
　　“我是阎王派来的。”
　　话音刚落，戚川游身步踏出，快速接近贼首，右手汇聚残余的灵力，带着碎石劲的一拳砸了过去！
　　“小子，你还不是武者，别这么狂！”
　　贼首挥臂震开戚川的拳头，一爪抓向戚川的脑袋。他的手心和指节遍布着老茧，灵力沿着手指上细微的经脉鼓胀了起来，他的指尖带起了一丝锐意，这同样是一式武技！
　　戚川慌忙的向后折腰，同时游身步连连后退，险险的躲过这一爪。
　　“不是武者还能躲过我这一招山鹰爪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说不定你再修炼个两年，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贼首两手握爪，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
　　“可惜，这么一个天才就要折在我手里了！”
　　戚川咬了咬牙，游身步发挥至极限，围着贼首游斗了起来。
　　对方明显没学过什么步法类的武技，戚川在灵活性上还是胜过他一筹，但贼首五指如钩，手爪翻腾快若闪电，戚川几次险些被抓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灵力和体力都在快速消耗着，屋内的动静随时可能引来更多的山贼。戚川想到这里，越发焦急，开始冒险寻找机会。
　　贼首身为一个武者，打这么一个少年却久攻不下，而且对方步法精湛，如果铁了心要走自己怕是留不住他，如果放他再修炼几年回来报仇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贼首心一乱，急于求成，出招稍微变了形。
　　“就是现在！”
　　戚川眼睛一亮，猛地一个俯身，贼首的指尖沿着头侧划过，戚川肩膀处的衣服瞬间破碎，鲜血横流。
　　蜷缩在床上的女子看到此景，忍不住一声惊呼。
　　不顾受伤的肩膀，戚川匆匆凝聚的灵力汇聚于拳头，轰入贼首大开的胸口！
　　贼首捂住胸膛，后退三步，咳出了一丝血。
　　戚川站起身，肩膀上淌下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整条手臂。
　　对方的山鹰爪应该只是一门低等武技，连学院免费的基础武技都不如，但他毕竟是武者，发挥出的威能高于戚川。
　　贼首只是吐了点血，但自己的左臂短时间内再也无法使出全力，甚至对身法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如果自己有更多的时间蓄力，这一拳应该能打成重伤。
　　如果我的爪再向下一分，这小子的左臂应该直接就断了。
　　可惜。
　　二人都在心中叹息了一下，然后又同时大步迎向了彼此。
　　拼力过了十几招，终究不敌武者之威，戚川险险的躲过一记山鹰爪，然后被势大力沉的一脚踹飞。
　　后背撞在墙边的柜架，强大的力量携裹着戚川撞碎木质的隔板，半个身子陷了进去。
　　女子捂住嘴，抓紧了床单。
　　戚川坐在地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柜架上的瓷瓶晃了几晃，掉在戚川身旁，在清脆的响声中支离破碎。
　　贼首跛着脚，满是横肉的脸上杀意毕露。
　　被踹飞出去的瞬间还能抓住机会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此子的战斗天赋简直骇人听闻，日后必成大患。
　　还好，他要死在这里了。
　　贼首想到这里，心里也松了口气。
　　“来人！”
　　他向着门外连喊了三四声，外面始终无人回应。
　　“这群狗.娘养的，一个个就会喝酒误事，等会就把看门的和放哨的都宰了。”
　　念及此处，回头看向还跌坐在墙边的戚川，贼首狞笑了一声。
　　“小子，看来你命不好，到头来还是得死在我手里。想英雄救美，记得下辈子再来。”
　　戚川的眼前一白，身下的青石地板仿佛变成了坚硬的空间站金属地面，身前贼首宽阔的身影突然一闪，变成了那个身穿白大褂，带着金丝眼镜的阴鸷中年人。
　　暗杀又失败了。
　　画面一闪而过，戚川眼前的一切恢复了正常，贼首跛着脚一步步走来。
　　戚川低下头，挣扎着站起身。
　　“去你的下辈子……”
　　眼看他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贼首加快了脚步。
　　“我现在……”
　　贼首鼓动灵力，山鹰爪再一次用出！
　　“已经是下辈子了！”
　　丹田内悠然飘荡的灵力暴起，瞬间冲破任督二脉，按特定的节奏循环流转，在丹田内凝成了一个气旋！
　　气旋内的灵力沿着经脉涌出，往日凝滞的运转如今畅通无阻，曾经笨拙的灵力现在如臂使指，在戚川意识的引导下如同乳燕归巢，汇聚于右拳之中！
　　“碎！石！劲！”
　　毫无保留的一拳正面迎上了贼首的山鹰爪，贼首的指尖只来得及在戚川的手背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口便被瞬间突破！
　　贼首五指崩裂，手臂也向着不正常的方向扭曲，一拳之下，筋断骨折！
　　他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闪，戚川被鲜血染红的左拳直直的轰入了贼首大开的空门中！
　　贼首倒在地上，胸口下陷了两寸有余，气息一点点微弱了下来。
　　最后的画面里，是少年平静的声音。
　　“下辈子，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