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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璨璨，渡劫不苦，凡间也不可怕。”刚上任掌管渡劫的元灵命君弯腰，苦口婆心地劝着面前的娇气团子。璨璨苦着张小脸，脆生生地说：“你骗人。”
璨璨想了想，昂起头，小手指着元灵有板有眼地纠正自己的话：“你骗龙。爹爹说，龙世间最苦的就是渡劫。”
说着，奶声奶气重复爹爹教她的顺口溜：“龙族人，不吃苦，最怕累，只有傻瓜争着渡劫位。”
元灵命君：..？
帝君就这么教小孩的？
怎么说也是受人景仰的上古一族，就不能教孩子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这是他近百年上任以来办的第一件大事，按照如今凡间的说法，他不过是个刚入编制的小公务员，绝不能现在就出岔子。
元灵忍下对帝君的吐槽，双手微合恭敬道：“小公主是出生72只凤凰齐飞，48道彩虹显现的未来神君，小仙怎么敢骗您。”
语毕，忙在心里念叨着：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孩子不骗真不行。
小孩好哄也好骗。
璨璨葡萄一样的澄清眼眸眨了眨，声音又软又奶：“你真的没有骗我吗？”
元灵忙道：“自然不会。璨璨有所不知，凡间规则不同，人活百岁已数不易，而小公主如今300岁的幼龄在凡间却是亿中无一。人类自古就极注重长幼有续，你如果下凡一趟，谁见了都要唤你一声..”
说到这顿了顿，弯腰双手合礼，边敬礼边道：“老祖宗。”
“这样的凡间怎会可怕。”
璨璨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不少。
小公主人小但志气大，做梦都想当一回老祖宗。
祖宗过生日能收到许多金银珠宝，不仅如此，还不用被爹爹娘亲以及哥哥逼着背诵《璨璨成长宝典》。
元灵瞧了眼天色，渡劫时辰快到。
他叹息着摇头。
璨璨自小受龙族上下宠爱，出生时凤凰数量比如今的天孙还多。
神仙们都说，龙族小公主是天定的储君。
既然命中为君，得此大任必定要遭受诸多劫难。
三百岁的这场极致苦劫，是天降下来的最重要的劫。
渡过了，便受万人敬仰。
失败，则归于洪荒。
雷鸣起，元灵回神，领着璨璨快步上前：“璨璨不要怕。过了忘仙海便是人间，到那去找你的三位哥哥就好。”
这三位不惜逆天改命挡在璨璨面前替她渡劫，元灵想起不由唉声叹气。
也不知他们如今过得如何。
璨璨一听能找哥哥，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等璨璨跳入忘仙海，无数道惊雷电闪像蟒蛇一样快速朝她扑过去时，元灵担忧地拧眉，不敢再看，低头回九重天复命。
刚入天门，等候许久的神仙们倾巢涌来。
“璨璨可入忘仙海了？”
元灵正欲回答，一阵恍如要劈裂九州四海的沉闷雷鸣再次响起，惊得众仙一愣。
“忘仙海天雷危险，璨璨只是个未满三百岁的幼童，在那估计要吃不少苦头。”
有上仙开口：“小公主既得了天命，忘仙海天雷之痛，下凡后无父母爱护、无亲人照顾等人生八苦便是天定。”
这是小公主的劫。
神仙们叹气，纷纷感叹这场苦劫对于幼崽璨璨来说过于悲苦之时——
龙族幼崽璨璨面容带笑，像个小兔子似地蹦蹦跳跳出了忘仙海。
神仙们：？不是说忘仙海天雷可怖，挨一下就疼痛欲裂吗？
难不成因璨璨是龙族人，忘仙海就让自家崽崽走后门？
“这怎么回事？”众仙看着元灵齐声问道。
元灵命君紧张低头：“小仙不知。”
刚说完，“凡间镜”又闪了两下。
吵闹嘈杂的校园旁，本应转世成人忘却一世记忆的璨璨，正抱着两个仙桃朝上师中学旁的一处巷子走去。
众仙呆愣。
璨璨怎么非但没有忘记前尘，还带着仙身直接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
怎么璨璨的二哥、如今的上神淇森会转世成为凡人，而且就在距离璨璨不到四米的地方？
众仙再次看向元灵。
“这你也不知道？”
说不知道也没人会信。
但凡神仙下凡，元灵的仙册中都会有记载。
从古至今总共只出了十位上神，最年轻的淇森上神斩凶兽，平定九洲，一举一动都受人敬仰。
转世为人这么大的事，元灵命君不可能不知。
“小仙，不..”元灵咽了咽口水，抬眸对上仙家们审视的目光，心脏怦怦跳，“不..不敢知。”
说完，心里不停念叨着一句话：淇森上神，救命！
**
被元灵当作救命稻草的淇森自顾不暇。
他早已转世，成了祁森。
上师中学旁的巷子深处，四个高中生双手环胸，痞里痞气看着祁森。
有个寸头冷哼道：“祁森，月考的事情你总要给个解释。”
祁森淡淡环视一圈，不语。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钱放你抽屉，考试的时候又不给答案，什么意思？”
“让我们几个这次门门不及格，你说怎么办。”
..
道道问题劈天盖般砸下来。
祁森垂在腿侧的左手上拿着本精装书籍，食指不疾不缓地在书背上点了点，像是才认出面前人是谁一样，淡声问：“你们哪回及格了？”
语气平静，但杀伤力极大。
寸头高中生忍耐地握紧拳头，憋着股气道：“10分和55分有区别。虽然都不及格，但一个差五十分，一个差了五分。你考试没帮忙就算了，钱呢，你把钱放哪了？加倍还回来这事就翻篇。”
反正他们也没那么在意分数。
分数已成定局，不如多拿点钱开心开心。
祁森跟这群人不熟。
三天前的月考他们被分到一个考场。这四位在考场里问了一圈才知道祁森成绩最好，于是强买强卖似地在他抽屉里放了点钱，单方面强制促成一场作弊交易。
祁森侧身，不打算跟这群蛮不讲理的人有什么接触。
腿刚迈出去，眼前一团黑影挡住去路。
“也就一千块的事，没必要弄得太难堪。”
人群里有人嗤笑道：“就怕尊贵的校草拿不出钱。听人说校草是被领养的，养父赌徒，家长会都没人来，之前我还不信。”
祁森抬眸，脸色阴沉。
听到没人管祁森，不会有家长出面把事闹到老师面前去，一群人跳脱的越发开心。
寸头嘲讽道：“校草还真是根草，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草。”
稀稀落落的嘲笑声像海浪，一阵阵涌来。
祁森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眼，嘴唇动了动。
刚想开口，一道萌萌的小奶音响起。
“二哥，璨璨保护泥！”
祁森小腿被人抱紧。
低头。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昂头紧紧抱着他的腿，小脸微微有些婴儿肥，笑时酒窝软绵，冒着水光的杏仁眼眨了眨，像只可爱的软绵小兔子。
祁森一愣。
二哥？
寸头没空欣赏“兄妹相认”的感人大戏，下巴朝璨璨方向点了点，语气不耐：“你谁啊在这多管闲事，还不赶紧走？”
璨璨昂起头，双手叉腰，语气骄傲：
“我是你老祖宗！”
寸头：？
他本来看这个自称璨璨的小女孩长得可爱，不想跟她计较，但这孩子蹬鼻子上脸踩到他头上，这就不能忍了。
上前两步，先把这小孩震慑住。
璨璨皱眉。
坏人没有像元灵说的那样把她当祖宗尊敬，小团子想了想，放下小手乖巧站直，脆生生地开始背诵：“《璨璨成长宝典》第九条，要尊敬长辈，做个乖宝宝。不听此条者，都是大蠢蛋。”
说完头一歪，好奇地问：“你就是爹爹说的大蠢蛋吗？”
寸头翻白眼，你他爹的才蠢！
抬手正想把这小孩拽一边去，熟悉的甜甜小奶音再度响起。
“《成长宝典》第十条，冤有头债有主。爹爹说上一条是他说的，生气想打人的话，要打就去打他。”
寸头无语了。
究竟是哪家的神经病让自家孩子背这种奇葩东西。
但要真教训这小孩，他也不敢。
璨璨一身公主裙装扮，双颊微微有些婴儿肥，一看就知道从小被娇生惯养。
而神经病爸爸传授的句子又护短，碰不得，打不得。
“你爸在哪？”寸头问。
总要知道神经病的身份。
璨璨从三十年前开始，在三哥教导下陆续知道了许多人间事，爸爸的意思她当然懂。
提到爹爹，小公主惆怅万分，声音低低的：“爹爹应该在海里吧。”
渡劫前，爹爹娘亲就不见了。
海里？出海航行的那种？
寸头乐了。
不管怎样，神经病爸爸暂时护不住她。
没人保护还敢这么嚣张。四个高中生有默契地相互对视，手朝璨璨的肩膀处挪，准备提溜着她出巷子，让她别再这碍事。
璨璨低着头，沉浸在找不到爹爹娘亲的悲伤中，并未察觉。
手快要碰到她小脑袋时，久未出声的祁森蓦地挡在璨璨面前，淡淡道：“钱在教导主任办公室。”
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让几个人满头问号。
钱？
啥玩意？
祁森不动声色地按住身后一直扒拉他想探头看的小脑阔，看了眼寸头补充道：“考试时催我快点给答案的纸条，也在那里。”
寸头这才反应过来祁森说的钱是他们给的五百块，说话有些磕巴。
“都在..在教导主任那？”
教导主任出了名的严格，对考试作弊现象更是零容忍。如果这事被班主任知道还好说，但在教导主任那里的话，他们就完了。
四人脸色惨白。
祁森一手拿书一手拽着小团子的手离开巷子，跟寸头擦肩而过时，慢条斯理地说：“高中卷子满分150，及格线90。拿10分还是55，都离及格线差很远。”
这是对刚才寸头说10分和55有很大区别做的解释。
祁森平静吐出一句侮辱性极高的话：
“看来高中没及格过吧。”
四个人原地愣住，一瞬间，心灵受到百倍打击。
过后又被教导主任拽着在班上训斥，颜面扫地，几个人再也舞不起来。
**
祁森把璨璨带到巷口后，松手离开。
璨璨像个小鸡仔亦步亦趋跟着他。
祁森皱眉。
他虽然很喜欢幼崽，但也不会疯魔到遇上一个小孩就带回去养的程度。
更何况，他也给不了璨璨好的环境。
“你家人在哪。”
璨璨眉眼弯弯，小手指向他。
祁森微愣，淡声道：
“我不是你二哥。”
“不要再跟着我。”
语气一句比一句冷漠。
璨璨笑容呆住。
小公主嘴巴紧抿，眼眶渐红，一动不动看着祁森。
等到祁森走远，璨璨仍孤零零站在雨后的小水坑里，听话地没有跟上去。
像个被人抛弃的小鸡仔，分为让人心疼。
祁森走了几步，脚步顿了顿。
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双腿再次被人抱住。
璨璨昂头看他，落寞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灵动。
“哥哥你骗人。你看的书上有璨璨！”
祁森攥紧书籍。
他看的是...
《海的女儿》。
没人知道，沉默寡言受不少人追捧的祁森，唯一的爱好是看儿童童话。
他喜欢童话里温柔的文字，热爱那个纯真的世界。
快成年的人喜欢看童话，说出去一定会被笑话。祁森尴尬地捏了捏耳垂，眼睛不知道该忘哪放。良久，装似平静道：“我看的书里没有你。”
话音刚落，祁森想起璨璨在海里的爸爸。
爸爸在海里，所以她就是——海的女儿？
这也太扯了。
璨璨指着封面上穿蓝裙站在大海前的小公主，认真说：“这是璨璨。”
她也有件这样的蓝裙子。
三哥说过，人会给很多其他厉害的人写书，写下他们这辈子发生的事情。
而她，天上海下未来的小神君，这么厉害当然会被人写在书上啦。
这样想着，小手手自顾自地捧起书本，嘴巴念叨着：“三哥说书上会有名字。那璨璨的名字在哪里呢。”
软绵的小手指向封面上的字，璨璨笑容灿烂：“这是璨璨的名字！”
说着，指着字一字一字慢慢说：“龙（海）璨（的）璨（女）”
指向第四个字的时候，她愣住。
祁森：“你看，这上面没有你。”
正欲从她手中抽走书，璨璨指着第四个字脆生生地说：“句号。”
祁森：？
“这是句号。”璨璨眨眼。
祁森：？？
这崽崽，太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