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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诡谲黑夜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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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剑心心下骇异,看这老婆婆估摸七十有几,这汉子顶多四十郎当,年纪差了这么多,这两人居然是一对夫妻,当真不可思议。可要说为世俗所不容他倒并不觉得这样。男女之事,讲究一个两情相悦,双方若是真心相爱,年龄上差得再多又如何,他本就不是拘泥世俗之人,当下宽慰二人道:“您二位两情相悦,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世人的俗见又何必去挂怀。”
  秦剑心本以为自己说了这样的话语能使他夫妻二人高兴,没成想那中年汉子冷哼一声,斜瞥了一眼秦剑心,脸上怒意大增。秦剑心不明就里,想着自己明明说得是宽慰他二人的话语,竟然会惹得那汉子不高兴,当下不敢再啃声。
  “呵呵呵,小兄弟真是善解人意,老身年事已高对这世人的流言蜚语倒是看得很轻,只是家夫心情爆烈,稍有不如意他便要与人争吵动手,过往还差点闹出过人命来!我看长此以往保不定哪天真出了人命,便携了他隐居在这荒山野岭从此不与世人打交道了。”老婆婆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茶碗递给秦剑心,秦剑心双手接过茶碗,道了一声谢。
  “山中寒气大,快快喝了这碗热茶,暖暖身子吧!”老婆婆脸带诡异笑容,脸上密密麻麻如沟壑般的皱纹更深了些。她对剑心虽是殷勤,但剑心看在眼里,心中却着实惴惴不安。
  “多谢婆……多谢多谢!”秦剑心本想说多谢婆婆,可他转念一想,人家是一对老妻少夫,我若叫她婆婆怕会引起她丈夫反感,当即改口不说,嘴里只顾道谢。秦剑心端起茶碗,刚举到嘴边却停住了,他朝着里屋望了一眼,不好意思地问道:“不知二位贤伉俪可有儿女?”
  听得此言那老婆婆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冷冰冰地说道:“老身嫁与拙夫时年事已高,至今未有子嗣。”
  “对不起,对不起,还请原谅小侄无礼,小侄无意冒犯二位,只是见着梁上有一纸风车,我想着这可能是孩童的玩物,我便有此一问。”那夫妇二人顺着秦剑心手指指着的方向瞧去,见梁上赫然插着一只纸风车。
  屋外山风呼啸,屋内炉柴燃烧的噼啪之声不断,三人一时皆不言语,空气中弥漫着飕飕冷意。
  “呵呵呵。”老婆婆一阵尖锐的笑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尴尬气氛。“哎,山中清苦,这是我老婆子闲暇无聊时自己折的,让小兄弟见笑了!哎呀,现在时候不早了,小兄弟早点休息吧,你就睡在这前屋的床上,我们夫妻俩睡里屋。这炉子旁有水壶,你若半夜渴了,便自己烧来吃。”说罢,那老婆婆拉着中年汉子的手进了里屋睡觉去了。
  “实在不好意思,太麻烦二位了!”秦剑心不住的道谢道。
  “哪里哪里,荒山无人,我们久居此地也实在无趣得紧,难得小兄弟来此陪我们聊天解闷,我俩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剑心嘴上虽然连连称是,心中却想刚才你丈夫的语气分明是不欢迎我,怎么一前一后你们态度变得这么大。
  秦剑心见他二人进了里屋关了房门,便也脱去脚上沾满泥土的长筒靴子钻进了被窝,这被窝里还残留着他夫妇二人的余温。屋外凛冽的山风吹的屋门咔咔作响,从门缝中透进来的凉意迫得剑心把被子捂得更紧实了些。未燃尽的炉柴不时跃起轻微的火焰,闪烁的火光映在秦剑心的额头上,接着便传来熟睡的气息。
  睡至深夜,壁炉里的炭火早已熄灭,但火红的余烬照得屋内房梁上鲜红一片。门外的山风好似变得温柔了许多,不像上半夜那样呼呼大作。秦剑心做起梦来,他做了好几遍碎片一样相同的梦,都是有关于他母亲的梦,他年幼失怙,母亲的形象在他的脑海里没有一丁点记忆,然而今夜在这漆黑的茅屋内,仿佛自己的脑细胞生出了一幅幅幻觉。梦中的母亲面目模糊,只听她拼命地朝着自己狂喊:“快起来,快起来,不要睡......不要睡......”母亲两眼扑簌簌落下泪,眼神中满是凄楚。秦剑心在梦中被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大汗淋漓,被褥湿了一片。
  “为什么今夜会……”秦剑心双眼圆睁,惧意不减。红光在发黑的房梁上闪烁,是炉火的余烬映在那里。再一看,房梁上插着的风车轻飘飘地悬在空中,正好吊在秦剑心脸上方的不远处。秦剑心蓦地发现,他身上盖的被子有一股淡淡的母乳香味。他瞬间意识到,正是这淡淡的母乳气味让他梦到了自己未曾有过记忆的母亲。仿佛遇见了怀念的东西,秦剑心出神地望着房梁上的风车。
  秦剑心此时眼明心清,忽然间对插在房梁上的风车产生了怀疑——那风车竟然转了起来。风车原本就是为了旋转而制作的,转起来本该没什么奇怪,秦剑心却一哆嗦,从被窝中坐了起来。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马上要发生可怕的事情。
  “恩?”他竖起耳朵。某处传来门轻轻打开的声音,门一闭上,风车也一下停止了旋转。从刚才起,内屋的门就有人频频打开过。尽管都很注意脚步声,连一点摩擦都没发出,可伴随着门一合一闭吹进来的微风却带动了风车的转动。
  秦剑心抬到一半的头再次悄悄得躺回原位,他全神贯注,默默地用身体感知茅屋内的一切。正如头顶一片树叶便可知天地气象的昆虫。他现在完全明白自己已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从他踏进茅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两人绝不是这家茅屋真正的主人,可他尚不清楚这两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他只能静观其变。
  秦剑心对那二人早已心存戒备,二人给的的茶水他一口都没喝。就是怕他们二人在茶水中下药。可秦剑心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若不是今夜在梦中有母亲的呼喊声将他惊醒,只怕今日要命丧于此。
  过得一会儿,秦剑心听见内屋脚步声杂踏,他意识到二人马上要对自己下手,他当即翻身下床,猫着腰闪到窗户底下,他一个鱼跃跳出窗外,快步来到自己的牛车旁,从盖着牛车的雨布下抽出湛泸剑,又悄悄返回窗户底下,凝神静听茅屋内的声响。
  “哎呦,被那小子跑了!”茅屋内一阵粗犷的吼声响起。“这被子还是温的,这小子没跑多远,快追不能让他逃了!”老妇人尖声叫道。
  “砰”的一声,茅屋的门板被那中年汉子一脚踹的飞出三丈,这时秦剑心躲在茅屋东侧拐角的草丛里,在月光下,秦剑心见这汉子手持三节鞭,朝着屋外四周到处张望。
  “这小子的牛车还在,定没走远,母亲我马上去追,你在这等我!”
  秦剑心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原来这两人并不是夫妻而是母子,既然是母子为何要说成是夫妻,他心中隐隐有可怕的念头闪过。
  “等一下,这小子明明吸了我的奇迷无香散,怎么可能没被晕倒。奇怪,难道这小子内力如此浑厚,丝毫不受我无香散的影响?不对,他若当真了得,肯定不会这么甘心的逃之夭夭,定要与我母子两拼命。他现下逃了不敢露面,说明还是中了我的无香散。我看他定是用内力强压着无香散的药力,他必定逃不远,我们就在这附近找。”老妇阴着脸反复思考后说道。
  秦剑心听那老妇说用了迷药,他心中也是反复回想这二人何时对自己用了迷药,他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忽听那中年汉子回道:“这小子进来就说闻到了草药味,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们在这房中已经撒了迷药。”
  老妇断然地摇了摇头,“不会,不会,我的奇迷无香散无色无味,便是神仙都闻不出来,这房中的草药味咱俩昨天来到这屋里的时候就有了,这只是寻常熬制的草药味道,那小子怎么会起疑心。”
  中年汉子懊恼顿足道:"我看啊,咱们就应该刚才直接把他杀了,哪需要用什么迷魂香,母亲为何如此忌惮这乳臭未干的小子?"
  “你懂个屁。”老妇朝着儿子怒吼道。“他敢独自走着荒山野岭,没点本事他敢吗?我看他步履稳健,气息悠长,内力显是不俗,况且这小子谈吐不凡,黑夜中遇见咱母子俩不慌不乱,十有八九是名门之后,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真不一定是别人的对手。”
  那猥琐汉子听母亲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心中着实不忿。“老娘就算你说的对,那又如何?你处心积虑还不是给人家跑了,倒不如让儿子直接拉开架势跟他手底下见真章,我若输了那也痛快。”
  “别跟老娘说这些废话,你赶紧在这周围找找看,他中了我的无香散,纵使能逃走,那也绝对够他吃一壶的,我看他此刻必是昏昏欲睡,四肢乏力,肯定逃不远,很有可能就躲在附近。”
  秦剑心听这母子俩言语,才知原来他们二人早就在屋内撒了迷烟,就等自己进屋上钩。他深知本门的内功心法讲究循序渐进,日积月累,绝非速成之法。自己年龄尚小,内功远没有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根本无法靠自己本身的内力来压制迷烟的药性。他心中也是纳闷不已,自己毫无防备的进了屋内,想必无意中吸了不少迷药,怎么自己居然临到生死关头能醒转过来,难道真的是母亲冥冥之中在助我度此劫难。
  秦剑心一边想着一边隔着杂草的缝隙,仔细观察这对母子的动静,他见那汉子好似在往他藏身的草丛方向搜来。他现在正如那老妇所说,虽然中了迷魂香没有昏死过去,可是四肢百骸无一丝一毫的气力,无力拔剑相抗。他屏住呼吸,趴着身子慢慢挪到了凉棚之中。凉棚中堆放的柴草四散一地,秦剑心不敢大意,他拨开凉棚西南角上的一捆有一人多高的草垛,想钻进去草垛中恢复一下气力后再出来找他母子俩算账。他拨开草垛一角,刚想钻进去却被什么的东西挡住了。黑夜之中,仅剩的一点微弱月光也被凉棚中的草垛挡住了,秦剑心丝毫看不清草垛里是什么东西挡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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