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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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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蒙在太子的指引下,将林稚抬进了一个院子,林蒙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处别院。
  院子不大,不像是皇家别院那般的壮观,占地也是远远不及富贵人家,和普通的农家小院无异,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处院子,七八个房间,有厨房,有亭子,伴随在满山的枫叶下颇具一番风味。
  太子说,自己每年深秋,枫叶最为灿烂的日子里,就会来这里住上几天,仿佛人间仙境一般,没有了凡尘事务的影响,独立于世界之外,超脱三界之中。
  他说,自己在这儿,能忘了一切烦心的事情,在这儿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人逼自己读书,不用担心什么危机,也不用处理一些杂乱的政务。
  林蒙笑了笑:“这可是真的人间仙境啊,颇些有陶渊明的意思,武陵桃花源,人间好去处啊!”
  太子笑了笑:“我怕是没有陶渊明那般的意境,只是每年到这儿,逃避世上的糟心事罢了。”
  林蒙这才发现,太子也并不是没带一个侍卫仆从,只是别院距离摆案饮酒之地有些距离罢了。
  林蒙笑了笑,自己是好生的奇怪啊,本来和太子是个井水不犯河水河水的关系,现在竟因为一个人,仿佛成了多年的老友。
  “殿下之名,还是太生疏了吧。”太子说道。
  林蒙笑:“难不成我也叫你小奇奇?”
  “哈哈哈哈?那你岂不是小蒙蒙?”太子也是会心一笑,命人重新布下案子,在小院旁的水潭之上,亭子之内,布好了宴席。
  秋色渐深,冬意已经渐渐的被唤醒,山中寒意更甚于城内,水潭表面,甚至已经起了丝丝的薄冰。
  “寒冰下,还是有鱼儿在活跃啊!”林蒙瞧见了,水下仍有鱼儿在游动。
  “鱼水之间,恰恰就像这君臣之间,表面上都是一副样子,背地里的小动作可都是不间断的。”太子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说好了,只是来玩的,怎么又扯到这儿上了?”林蒙笑着,打断了太子要说的话:“殿下还是饮酒吧,我去叫醒林稚。”
  林蒙抬头,喝完了自己杯中的酒,便去林稚休息的屋子去了,只留下太子在原地。
  “大稚稚,起床了?起床了。”林蒙推着他,可是林稚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其实已经醒了。
  林蒙以为他还没醒,但是不经意间,看到了林稚手微微的一动,便笑咪咪的,起了个心思,将手指在林稚的腋下不住的挠,挠的林稚不由得的笑起来。
  “你这不是醒了吗?”林蒙笑。
  林稚坐起来,但是背过身不看林蒙:“呵呵,我不理你了,你说什么我都不理你了。你是个坏家伙,骑马跑那么快,我叫你你都不理我。”
  林蒙尴尬的笑了笑,自己确实是太放纵了:“额,这是个意外,意外,下次我肯定不会了,肯定不会了。”
  林稚还是不理会他,让他十分尴尬。
  林蒙忽然起身,走出了房门,林稚猛地瞳孔一收缩:“你,你就不能再劝劝我?喂,你别走啊小蒙蒙。”
  过了一会儿,等林蒙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家伙都快哭了,一个人坐在床上,生着闷气,不住的玩弄着手指头。
  “大稚稚。”林蒙在他背后,突然叫道,将他吓了一跳。
  惊吓之后,林稚猛地喜悦,原来林蒙不是不管他了,但是又觉得脸面拉不下来,很快就又故作镇静,摆出冷酷的样子:“哼!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林蒙笑了笑:“和果然还是个小孩子1啊。”随即将自己藏在背后的手伸到面前,摆给林稚看:“大稚稚,你看这是什么?”
  林稚冷酷着,还在生着闷气:“哼~管你是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但是又忍耐不住,还是偷偷的回过头来,偷偷的看了两眼。
  这不看则已,一看就不得了了,林稚立刻眉开眼笑,脸上就像花儿一样的绽放:“鸡腿,哇!好大的鸡腿。”林稚忍不住就要去拿过鸡腿,但是还是看了看林蒙:“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你。”
  林蒙伸手,摸了摸林稚的头,林稚也非常配合,没有一点儿抗拒的意思:“好好好,你不原谅我,没事,我原谅你不原谅我这件事了。饿了吧,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现在肯定饿了。”
  林稚听了,连忙拿过鸡腿,就是一顿的狼吞虎咽,生怕林蒙和他抢一般,心里还在不停的想着:“这原谅了我不原谅他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林蒙就站在这里,看着这一切,看着林稚如同少年一般的,将鸡腿上的肉全都吃掉,一丝丝也不剩,最后将骨头也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大稚稚,别吃骨头了,我再给你拿一个吧,不,我再给你拿一只完整的烧鸡去。”林蒙看着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个饿死鬼托生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天没吃饭了呢。
  但是奇怪的是,林稚竟然拒绝了他:“不,不用拿了,我不饿了,只是爸爸说过,鸡肉的精髓全在骨头里,多吃骨髓长得高,能练出世界上最厉害的拳。”说道这里,林稚的语气降低了不少,原来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里啊。
  “你已经长得很高了,你的拳已经很厉害了,你对的起你的父亲了。”林蒙安慰道,但是林稚好像更加的难过了。
  看到他这么难过,林蒙也不禁的难过:“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很棒的父亲吧,你也是个很棒的孩子。”
  “我爸爸啊?”林稚在努力的回想着记忆中爸爸的身影,回想着自己不太好用的脑子:“他是个坏人,他天天打我,不让我出去和别的小朋友玩,让我练拳,不停的练拳,每天从早练到晚上。”
  林稚的记忆中,父亲仿佛只是不停的让自己练拳,成为世上一流的拳师:“小蒙蒙,你爸爸是个好爸爸吗?他打不打你啊?”
  “父亲?”林蒙脑海中好久都没有这个词了,虽然自己一直想要去找个真相,但是回忆父亲,还是很少的,父亲的印象,在自己的脑海中,似乎也暗淡了许多。
  但是林蒙还是在不断地挖掘着自己脑海里,仅存的那点父亲印象,在他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陌生的人,一年到头都不在家,只有偶尔才回到京都,但是绝不会是过年过节。
  过年过节的时候,青衣军的将士们轮休着回家过年,今年他回去,明年你回去,但是,在林蒙的印象里,父亲一直没回来过。
  小时侯,别人家过年都有父亲母亲陪伴,只有自己是在婶婶奶奶的抚养下长大的,他一直都埋怨父亲,过年从不回家,每年只有在边关不紧要的日子里才能回家几天,每次回家也总是会打自己,逼着自己习武学文。
  他一直不理解父亲,甚至在心底里咒骂父亲,但当他真正的到了父亲呆过的地方,带过的军队里去的时候,自己才知道,以前自己的一切是多么的可笑。
  每年只能在边关不紧要的日子里回家,但是什么日子不重要呢?春天军队易乏,敌人可能会趁势进攻,夏天草木旺盛,敌人可能会借机偷袭,秋天里寒风萧萧,正是作战的好时机,冬天里军队行军不便,敌人也可能会发动袭击。
  一年四季,林蒙感觉,自己在边关有做不完的事情,补不完的漏洞,提防不完的敌袭,他突然感觉,自己非常能理解父亲了。
  如果这次不是皇帝下令要自己回京,自己恐怕是回不来京都了,四年时间,从一开始的陌生,青衣军的将士们一个个的都不服气,到一点一点的融入,一滴一滴的树立起威信,最后彻底成为林家将军,青衣军的将军,自己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就这样,一路的回想,一路的回忆,和林稚讲故事,和他说自己的故事,父亲的故事,林家的故事,青衣军的故事,一直讲下去,讲的天色一点一点的黑了下去,讲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凉了下来。
  不知不觉的,林稚在次睡着了,靠着林蒙睡着了,这个三十多岁的九尺男儿,壮汉,京都十大高手之一的弥勒,就靠着他的背,睡着了,嘴角,还是向上的模样,像是做了个美梦。
  但是林蒙并没有就这么停下去,还是这么讲述着,讲故事,有时候不只是讲给别人听,亦是讲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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