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蔷

　　大厅中，脸色难看至极的皇甫靖天坐在主位上，手边放着已经归鞘的【雪蔷】，一众官员皆被遣散，只留下了皇甫尚仁和林震轩，林逸峰则战战兢兢地跪在三人面前。
　　林震轩率先开口道：“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逸峰吞吞吐吐道：“孩……孩儿也……也不清楚。”
　　皇甫靖天闻言，脸上怒色更甚，但碍于皇上和林震轩在此才不好当场发作，只好强压心火道：“世子，能不能请你回答本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本王的藏兵室里。”
　　林逸峰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如果不说，这老贼今晚是断然不会放自己甘休的。
　　无奈之下，林逸峰只得伸手指着皇甫靖天手边的【雪蔷】坦白道：“是它，它带我去的。”
　　皇甫靖天愣了愣，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一旁的【雪蔷】，哈哈大笑一声，鄙夷地看着林逸峰，道：“哼，笑话！这刀难道还成精了不成？休用大话诓骗本王！”
　　“没有！我没有骗你！真的是这把刀带我去的！”情急之下，林逸峰竟直接称皇甫靖天为你，自知失言后，林逸峰将头低了下去不再说话。
　　大厅一时间陷入死寂，林震轩也是脸色难看，正思考如何应对。
　　忽闻皇甫尚仁爽朗一笑道：“佛曰万物皆有灵性，说不定世子与此刀有冥冥之缘也未可知啊？”
　　随后，皇甫尚仁面带笑意，对林逸峰说道：“世子，你可知道此刀来历？”
　　林逸峰望了皇甫尚仁一眼，旋即摇了摇头，道：“回皇上，臣子不知。”
　　皇甫尚仁莞尔一笑，右手闲不住的玩转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翡翠酒杯，道：“此刀名唤【镇魂丸】，是东瀛铸剑大师吉原安二郎的传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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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一块天外陨铁自九霄之外坠落，但在坠落途中却发生了爆炸，陨铁被爆炸一分为二，一块坠落在东瀛沿海地带，另一块则沉入了中原海域。
　　天外陨铁之事，一传十，十传百，引起了当时的东瀛天皇神武诏命的注意。
　　神武诏命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但就在其得知消息后的第二日，享誉东瀛的铸剑大师吉原安二郎请求觐见自己，神武诏命预感到吉原安二郎定是为了陨铁之事而来，于是就接见了他。
　　吉原安二郎奏明神武诏命，表示如果将这块陨铁交给自己，便可以打造出一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神兵。
　　神武诏命大喜，吉原安二郎的铸造技术傲视东瀛，遂深信不疑地派了一队士兵将陨铁拖去其住处。
　　耗费十年光阴及各种天材地宝，陨铁终于被铸成了一柄奇刀，刀成之日，天降血雨，万鬼哭嚎，吉原大师为其命名【镇魂丸】，并将其献给神武诏命。
　　神武天皇在大殿上亲自将此刀赐给了自己的爱将服部斩千，但服部斩千却在握刀瞬间被刀身自发的刀气削去了右掌！
　　在场众人一时皆被吓得面无血色，而吉原大师也恍然大悟，此刀生有器灵，除了铸造者外的所有人若得不到刀中之灵的认可就会被其所伤。
　　消息一出，立刻震惊了整个东瀛，全东瀛的大小刀客纷纷慕名而来，意欲一会这旷世奇刀，但前来尝试取刀之人皆无一例外的非伤即残。
　　不久后，本来使东瀛刀客们趋之若鹜的绝世神兵竟让人闻之色变，唯恐避之不及。
　　直至某日，吉原大师听说天皇要派使节前往中原外交，素闻中原地大物博、人才辈出，说不准真有什么不世出的旷世奇才能可驾驭此刀。
　　于是，吉原大师就打算请示天皇将【镇魂丸】一同当作外交之礼送去中原。
　　可神武诏命闻之却勃然大怒，他没有吉原大师的那般赤诚之心，更视此举为奇耻大辱，一口回绝了吉原大师。
　　但吉原大师并未死心，他偷偷找到那名即将出使中原的使节，以千金相求，终于使其应承了下来。
　　孰料此事却被服部斩千的眼线侦知，服部斩千因断手之事一直对吉原大师怀恨在心，遂将此事告知天皇，神武诏命得知后一气之下以叛国罪处死了吉原大师，而吉原大师临死前还在问执刑官员，“使节出发了吗？”
　　虽然东瀛天皇因要顾全颜面而不好再追究此事，但奇刀来到中原后也并非一帆风顺，当时中原的皇帝仍是皇甫尚仁的父亲皇甫国轩，而皇甫国轩知道胞弟皇甫靖天酷爱收藏兵器就将此刀赠与了他。
　　可想而知，皇甫靖天也并未得到神兵认可，在其触碰刀身之时也被其刀气所伤，若非他练有的【天罡气功】以致寻常刀剑难伤，否则非得被削去一臂不可，经过此事之后，皇甫靖天也不敢再贸然尝试，就将其连着匣子一同放在藏兵室中尘封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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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厅中，在得知刀的来历之后，林逸峰的心中除却惶恐之外更有几分兴奋，可转念一想却又满心失落。
　　皇甫靖天本就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今自已打了他的脸不说，还妄想让他把刀送给自己岂不痴人说梦？
　　“哈哈哈，早闻林公子青年才俊，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呐！”说话间，一名青衫儒士，手执御风扇，足踏凌波靴，衣袂翩翩而来。
　　“哦？原来是陆先生，失敬失敬。”皇甫尚仁拱手向这名青衫儒士行了一礼。
　　久远之前，春秋战乱，百家争鸣，有赢、祁、豫、翊、唐五国割据中原雄霸一方，然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赢国太祖皇帝用金钱收买他国权臣，欲打乱四国的部署，并连年发兵征讨，经过多年的争战，除了祁国之外的其余三国皆被吞并，双方实力相当，两国就此展开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拉锯战。
　　直到十八年前，赢国和祁国各得鬼谷纵横的两名弟子略孤城、何君平之助，两国战况冲突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终了，赢国策反何君平之徒陆先机，战略部署泄露，祁国败亡，何君平于城墙之上引剑自刎。
　　而众人眼前的这位陆先生正是那位大义灭亲的“正人君子”，皇甫靖天的幕僚。
　　陆先机跪地作揖道：“鄙人见过皇上，王爷，林大人。”
　　皇甫尚仁知道陆先机此来是化解尴尬的，所以抢在皇甫靖天之前开口道：“陆先生请起，不知陆先生有何高见？”
　　陆先机摇了摇扇子，道：“皇上言重了，鄙人非是有何高见，只是不愿见到大家为一件死物大动干戈。”
　　皇甫靖天不由地眉头一皱，道：“陆先机，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先机与皇甫靖天交换了个眼色，道：“王爷请先息怒，鄙人认为世子既能拔出此刀，那便代表此刀已认世子为主，君子有成人之美，王爷向来爱惜兵器，定然也不会想让神兵蒙尘，所以鄙人建议王爷不如将此刀赠于世子，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谁知皇甫靖天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笑道：“其实本王也早有此意，方才一时气急攻心才惊了世子，既然世子与此刀有缘，那便送与世子了，望世子好自珍惜。”
　　林逸峰闻言恍如梦中，不禁望了眼自己的父亲，一旁的林震轩总算是松了口气，与林逸峰四目对接之时，意味深长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起身离席拜谢。
　　“好，皇叔果真气度不凡，叫朕好生佩服。”皇甫尚仁嘴角挂笑，谁都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时候也不早了，朕要回宫了，皇叔与林卿就自便吧。”
　　闹剧结束了，皇甫尚仁也无心留恋，这就打道回府了，皇甫靖天与林震轩在大门口送走皇上之后，林逸峰呆呆地站在林震轩的身后。
　　皇甫靖天面色温和，对林逸峰道：“世子，还是劳烦你亲自去取刀吧？”
　　林逸峰点了点头，向里屋跑去。
　　就在林逸峰离去之时，皇甫靖天开口道：“林大人的公子天赋异禀真是可喜可贺呀。”
　　“哪里哪里，犬子顽劣，让王爷见笑了，来日定当登门赔礼。”林震轩拿了人家手短，此时自然没了底气。
　　皇甫靖天佯怒道：“哎！林大人休要过谦，世子年少英才，来日你们父子二人统一战线，当得起韩信白起在世啊，那南疆小国又有何惧？届时赏爵封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并无不可啊。”
　　“王爷言重了，震轩一生只愿为皇上解忧为百姓解难，至于功名利禄只是身外之物，震轩不敢贪求。”林震轩心中却冷笑连连，“世人谁不知道白起韩信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这老匹夫是想提醒我功高震主？呵呵，只怕震的是你皇甫靖天吧！”
　　就在此时，林逸峰已然取了刀走了出来。
　　皇甫靖天打住了话题，又换上了笑容，“林大人，有空常聚？”
　　“一定，王爷勿送。”说完就带着林逸峰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倒是林逸峰回眸一望，正好对上了皇甫靖天那透着诡谲的微笑，不由背脊一寒。
　　马车上，气氛压抑非常。
　　“爹，我——”林逸峰刚想开口却被林震轩阻止。
　　“回去再说！”林震轩愁眉深锁，林逸峰见父亲有心事也不敢忤逆他。
　　马车一侧的帘布被掀了起来，皎洁的月光斜洒在车内。
　　在林逸峰回大厅取刀之时，赫然发现皇甫靖天用的那张桌子上被生生抠出了五个手指粗细的洞，他断定，若是皇上不在皇甫靖天绝对敢杀了自己。
　　月光，很冷。
　　那位王爷的笑容，更冷。
　　但……都冷不过林逸峰手中的弯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