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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野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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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往安都城,要一直沿着远南道走上两百余里,陈松寒知道现在自身脚力甚好,但也只是一步跟着一步,没有太过着急。既然是游历,那么还是重在一个游字。
  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就走到了一大片空地边,这里是以往种着那片油菜的地方,如今已是悉数被人连根拔起,而土地里没有了油菜的扎根,倒是慢慢地有了干涸的痕迹,连那座之前被沈立危毁掉过半的大山,也是被人铲平。
  陈松寒之前听乔子晋说过一二,能想到是朝廷中派人来处理后的结果,料想朝廷里的人也不会知道始作俑者会是他先生,不过那个曾在山顶出现的白袍男子,倒是让陈松寒越发好奇。
  莫非真如当时肖大眼所说,都是一些叛贼所为?当时乔子晋也说过,在盛国更南边,确实是有一群人起义闹事,陈松寒想不大明白,不过跟自己也没多大干系,也不细究。
  二月正是仲春时节,是鸟语花香从隆冬时分等到现在的一个好日子。远南道有四五丈宽,此时只有陈松寒一人走在路上,不免有一份任他天高地阔,独吾无虑无忧的乐心思,想着就要学玲珑心的样子,在路上打几个转来。
  但一想到如果姜来雪在自己身边,肯定会引她发笑,抬起的双手便就只是提了提裤子。
  大道一直沿着几座小山山脚下蔓延,等到陈松寒走过一处大弯后,前方便是一条一览无余的大路。
  陈松寒极目往远方望去,没有因路途遥远而心生气馁,反倒觉得想起沈立危常念的一句诗来。
  登山始觉天高阔,到海方知浪渺茫。
  是快意的诗,陈松寒放平了心,继续往前走去。
  远远地有一阵呼声传来,听上去倒像是有人求救,陈松寒停下步,往前远眺,才发现前面大道上有一个黑点,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陈松寒脚下一使力,向远处遁去。
  一直飞奔到老妇人身边,那老妇人始终显得慌乱无比,没注意着陈松寒如何出现,只是慌忙说道:“公子!别往前面去了,前面有强人,我家老爷已被他们掳走了!”
  陈松寒宽慰她道:“婆婆你别着急,慢慢来说。”
  那老妇人如何镇定的下来,仍是急道:“我就跟老爷说了,那边半年前就来了一伙强人,可老爷只当我这老婆子说疯话,非要走这官道,一家人全部被掳了去,要老婆子我咋做啊。”
  陈松寒说道:“老婆婆,你莫害怕了,后面没有人跟来,你静下来好好同我讲讲。”
  老妇人抹了把脸,在身上擦了擦,双手仍是颤巍巍的,陈松寒一把握住了她双手,想让她安分下来,老妇人这才缓缓说道:“我们家是从安都城里来的,我家老爷叫任冲,前些日子升了大官,要带着全家迁到兖北州那边去,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老妇人说到此处,抬起右手抹了把泪,又握在陈松寒手上,续道:“那宫里派了几十个当兵的老爷,送我们一路去到兖北州,一直走过丰南县都是安安稳稳的。就在那县城里,有人说前面远南道上两年前从天上落下了颗星星,说是城隍爷陨落,把那边一大片都给变没了,还说那边是老神爷的安静处,去不得的。”
  “又有人说,那边后面又去了一伙强人,好多过路人都从那边走失了,没一个回来的。我和我家奶奶就劝我家老爷走山路过去,逢着升迁的时日也要图个吉利,老爷刚开始还拿不准,后面那些武老爷又拉我家老爷去吃酒,那些武老爷喝高了耍性子定要从官道上走,我家老爷跟着他们拿了主意,这一走过来,不就都没了嘛。”
  老妇人边说边哭个不停,陈松寒也没个法子,说道:“老婆婆你如何能够逃了出来?”
  老妇人说道:“我家奶奶出了县城后忘了拿几样首饰,就叫我去收拾了回来,老婆子我走的慢,只能在后面远远跟着,看着了那道上冲出了一伙人,把那些武老爷都杀了,我家老爷一家子人全给掳去了。”
  陈松寒心想,这些所谓的强人连朝廷的人都敢杀,想必自然是不简单,便对着老妇人说道:“老婆婆,你就朝着这条道上走,大约走上两个时辰就能看见一处亭子,那里有一村子叫胜南村,你去找到村子里的刘亭长,让他往里正上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处理。”
  老妇人听见后牢牢抓着陈松寒的右手,不住地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陈松寒也只是劝慰了她两句,与她拜了别。
  这个事自己是没能力管的,陈松寒想清楚后便从远南道上一跃,跳到了道路旁山壁上一处可以落脚的位置,往山里奔去。
  那老妇人沿着远南道往北去,一路上走走停停,哭个不止,一回头想看看刚刚那位公子,却见得陈松寒一跃数丈高,片刻间就深入了山中,被吓得急忙往前方跑去。
  陈松寒自幼在山里长大,此时所处山中虽多树且茂,地形高低不平,但他仍清楚自己所处方位,仍能找着远南道所在的方向。
  山中没有人为铺造的道路,陈松寒时不时就要在树丛中翻上翻下,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大片空地,匆忙跃去。
  在这一片空处中,陈松寒倒是见着了四周崇山峻岭的真容,这一带山岭虽不及自家天环山之高险,但是连绵一片,是极广阔的。陈松寒于视野中东边找到一处较高的小峰,虽叫做峰,其实不如称作山坡更贴切,当下就朝着那一处高地跑去。
  站在那小峰上,陈松寒便要高出周围众山一截,朝着远南道另一侧看去,见到了沈立危当初敕落星辰所砸出的那个大坑,就位在东边那一座座大山之间。按照那些个山峰的形貌来看,这大坑之上本是还有着七、八座大山的。
  至于刚才那位老妇人所说的强人,陈松寒是没有瞅到踪影,一眼望去,首先瞧见的便是那深、宽不知多少的大坑,除外便是无尽的山脉和一条远南道,没有任何有人的迹象。
  陈松寒心想,如果真有强人在此地拦路,想必也是藏在贴着远南道这边的山岭中,之后若再往南边去,想要避开那些强人,便就要更向着山里去了。
  回过头,往这边深山里瞧去,也只能看到无穷的林木以及不远处的一只活物。
  陈松寒定眼一看,那是一只野鹿,就在它腹下蜷缩着好几只小鹿,应该是正在吃奶。
  之前在玉衡峰上倒也见过野鹿,不过都是三五成群的,当时陈松寒也不想叨扰了它们的悠闲,只是坐在树上,远远的瞧着。
  此时在这深山中,能见着一两只有着气息的活物,倒也有些欣慰。
  没过一阵子,陈松寒又瞧见那只野鹿身后草丛中有一只大虫,身子放的极低,四足缓缓地朝着那只野鹿挪去。
  而那只野鹿也只是顾着前方,没在意到身后的威胁。
  陈松寒从那小峰上腾空而起,直朝着那只大虫所在的地方奔去。大虫与野鹿同一时听到动静,野鹿是稍稍一回头,然后便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和几只小鹿没入了深林里。
  而那只大虫则要蠢笨些,抬起头看了半空一时,回过头才发现刚才野鹿待着的地头上只剩下一只小鹿还瘫在原地,当下四足发力,直朝着那只小鹿扑去。
  陈松寒从天而降,身子还在半空中,右手已抓在大虫颈上,猛力向下一按,跟着一道雷电同时落下,穿过陈松寒右手手掌,就在那大虫的脑袋被重重地砸在地上之时,劈在了它头上。
  那只大虫脑袋直陷进地里,长毛炸起,一身黢黑,只有还睁着的两眼是纯白色,歪身躺在了地上。
  陈松寒呼出一口长气,叹道:“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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