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新的行程

　　“二十五本？”卡尔做出一副不敢相信的吃惊表情。
　　“对，你没听错，是二十五本。”弗朗西斯解释到，“不过在数百年前开始，这些流散在民间的禁书被陆续寻回并被秘密送往伊利亚特魔法王国之中进行销毁，所以现在只剩下这八本禁书了。”
　　“现在，我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弗朗西斯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在泰拉斯德，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禁书的实际数量，哪怕是数百年前数千年前的人也好，他们都认为这世界上只有八本禁书，甚至不知道这世界上有所谓的禁书。其实这是一件好事，想想看，要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着其他的禁书的话，那么泰拉斯德会变成什么样？”
　　“混乱纷争。”巴恩愁眉一紧。
　　“的确如此。”弗朗西斯让自己的双手换了一个姿势。
　　“可是根据之前你所提及到的，这八本禁书似乎到现在都还未被销毁。”这一次轮到卡尔紧皱双眉了，“千百年来人们就知道这八本禁书的存在了，这是否意味着，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销毁这些禁书还是这些禁书故意不被销毁，抑或是没有人能找到这八本禁书？”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我举个例子。”年轻的秘法者解释到，“宝藏……古代遗留下来的宝藏，对，没错。古代遗留下来的宝藏大家都听说过，都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宝藏，可是又有谁能找到呢？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他们都知道有八本禁书，负责搜寻禁书的人都知道这八本流传于平民百姓的耳朵之中的禁书，可他们也一样找不到禁书的下落。哪怕直到现在，直到千百年后的今天，他们也还没找到剩下的四本禁书。”
　　“而至于那被找回的四本禁书没被销毁的原因，其实也不难猜到。”弗朗西斯说，“伊利亚特没有权利强制诺斯兰把《鳍鳐论》销毁，所以他们得保留下这三本被寻回的禁书，以免诺斯兰利用禁书的力量来向伊利亚特宣战。至起码，在那本禁书被销毁之前他们是不会率先销毁那三本禁书的。”
　　“这叫禁书交锋还是力量抗衡？”巴恩摸了摸脑袋，这又是另一个很大的学问，他真后悔当初没有把自己埋在书堆里翻查禁书的资料，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故事，一个隐匿在表面合作之下的算计。
　　“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弗朗西斯耸了耸肩，不过没有人看见他的这一个动作，因为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控制马匹上。
　　“现在，我跟你们来说一下那些我所知道的禁书的资料。”弗朗西斯又将双手换了另一个摆放的姿势，“在诺斯兰的《鳍鳐论》是一本诸神时代的书籍，它清楚地记录了大量在诸神时代就灭绝了或是濒临灭绝的远古生物，期中提及到大量即使是诸神时代之后的五法时代的人也无法参详出的神秘资料，所以被归为禁书一类。”
　　“诸神时代？”巴恩又一次皱紧了眉头。
　　“我就知道你们对诸神时代非常的陌生。”秘法者说，“再过两百年，我敢肯定到那时候人们连五法时代是什么也不清楚。”
　　“因为没有人希望平民百姓或是每一个历史学家再去回忆这两个时代的悲剧，毕竟这两个时代留给当时的人的只有悲剧，无尽的悲剧，所以也就没有人愿意提及和讨论这两个时代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时代的存在了。”
　　“你可真是一个活字典啊。”卡尔自愧不如，他看过的书或许是弗朗西斯的两倍有多，而其中有很多都是神秘而又独一无二的书籍，但他从没试过像弗朗西斯那样深入调查，如果他也这么做的话，他相信自己知道的故事肯定比弗朗西斯所知道的还要多。
　　“还有呢？”卡尔显然觉得还不够。
　　“而在伊利亚特王国的《黑暗洞悉》则是一本肯定要被销毁的书籍，因为这本书似乎是记载了太多关于如何在别人内心制造黑暗使人失去抵抗能力并且堕落的恐怖禁术，虽然在现今也有不少的怪家伙能够让对方的内心崩溃，但相比之下，这些人的力量就显得非常的微不足道。”弗朗西斯找到了一个准确的比喻，“就像小水晶和神庙底下那块巨大的水晶相比那样，双方的差距一目了然。”
　　“可它就是没被销毁。”巴恩并不想插嘴，但他还是忍不住，毕竟这是事实。
　　“当然。”弗朗西斯点了点头，这一次，巴恩和卡尔都看见了他的这一个动作。
　　“最后一本被我所了解到的禁书是《血巫》，传闻是由泰拉斯德的第一位巫医所书写的，内里记载了他所创造的极其恐怖的邪恶巫术，还有很多的实验数据，在其死后这本禁书流落到了三名巫师手上，他们利用这本禁术为非作歹，并在那个时期给整个世界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从而导致当时的伊利亚特把找到这本禁书作为最紧急的第一任务。”他停止了讲解，但巴恩和卡尔则显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他们希望能够再多听一点，哪怕是一点也好，不过看来他们要失望了。
　　弗朗西斯只知道这么多，而且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了。
　　见此，巴恩和卡尔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了，但他们却非常机智地将话题转移到其他的问题上，例如五法时代的过去，例如诸神时代的历史等等。
　　在这一路上，弗朗西斯都尽他所能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他们听，并为他们解开一些疑问，以及端掉一些不现实的猜测和道听途说回来的谣言。路途还很遥远，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捕他们不得不离开大道进入到森林或是草原中，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交谈的热情，在这种尚未完全摆脱战斗气氛的环境下，似乎只有交流才是唯一一个消磨时间的办法。
　　交谈的过程中涉及到很多的话题：
　　例如询问每一个队员的家庭情况————弗朗西斯毫不介意地说出父母早已离异的事情，他从小到大都未曾讨厌过自己的母亲，因为他知道活在阴影与仇恨之下的人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而巴恩也谈及到自己死去的妻子，尽管在他提起她的那一刻时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表的感觉，但他认为交谈就如他的导师所说的那样永远比任何的方式凑效；卡尔早就谈及过他的父母，所以他现在只会讨论自己是否能够找到一个适合的女孩子。
　　例如在学习某种魔法的时候做出的愚笨事情————弗朗西斯曾经在上某堂关于秘法测试的课时将教授的笔记本烧着了，为此他的评分只是一个良好，要知道几乎在场的所有学生都得到了优秀甚至完美的评价，他的这个良好等同于不合格；当然，巴恩也曾因为自信而闹出过笑话，他的一个错觉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从而在牧法的医疗课上打断了老师的话题，然后胸有成足地给出了答案，但很快他便被老师批评得狗血淋头，从而闹得哄堂大笑。
　　除此之外，他们还谈及到对雾都这座城市环境的猜测，未雨绸缪总是最正确的做法；对燕月之幽的感觉，弗朗西斯对它有特别大的意见，除了恶评还是恶评。
　　现在，他们已经远离了燕月之幽并且已经到达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区域了，所以他们决定停下来休息并做一些检查，但得有一个人负责做饭，因为他们都饿了。
　　弗朗西斯摇了摇那双受伤的手。
　　“我想喝点汤。”这是一道复杂的菜系，弗朗西斯当然知道，但他有必要借此报复一下这两个一直在拿他开玩笑的家伙。
　　“我想喝鲜蘑菇浓汤。”
　　“不如再来一张圆桌，然后放上一些更美味的大餐，你看怎么样？”巴恩很明显是在嘲讽着弗朗西斯的要求，但后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噢，真的吗？这太好了，伙计，我肚子实在是太饿了。”
　　“我们可不是在旅游。”巴恩斜眼看了看他。
　　“鲜蘑菇浓汤是做不成的了。”蓝色长袍一边翻查着背包，一边说到，“嗯……但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汤，例如冬虫草汤。”
　　“很好，那就冬虫草汤了。”弗朗西斯越来越喜欢当病人的特权了，“只要能喝就可以了。”
　　接下来，卡尔便开始准备一些用于熬制浓汤的材料，当然，另一个卡尔已经消失了；而巴恩则担任着警戒四周，检查马匹以及整理背包的重责，在整理背包的时候，他在无意中找到了那幅由岚·斯图亲自赠送的卷轴，那幅能让使用者在被蛊惑之时变得清醒的卷轴，不过他并没有打开它，而是将它小心翼翼地存放在背包中一个更好的位置，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用上它的，但至起码不是现在；而在熬制浓汤的那一个多小时中，弗朗西斯则一直依靠在大树的树干上，他所能做的事情只有贪婪地呼吸浓汤的香味以及幻想浓汤的鲜美；当然，这些香味也逃不过一些森林动物那敏锐的嗅觉，在香味刚一传入森林深处之后不久，这些森林动物便出现在了他们的四周，不过它们并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呆呆地或蹲或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些外来者的一举一动，似乎是在表达着能否分它们一份的意思，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久之后，一碗颜色鲜美的浓汤便被端到秘法者的眼前———在冬虫草镇买下的冬虫草搭配一些果蔬和几块干肉，然后加上一些适当的调料在大火中熬制一个多小时，最后再用几叶香草点缀。颜色鲜美，味道一流，这是弗朗西斯品尝了浓汤之后的评价，但他意犹未尽，他还想再喝上一碗或者两碗浓汤。倚着大树，喝着浓汤，放松身体，减轻疲惫，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夜晚了，这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围观的森林动物也没有在这里白等，在三人都喝饱以后，卡尔便将仅剩的浓汤放到那些动物的面前。这些森林动物很快便尝到了这些美味的浓汤，但出乎巴恩的意料的是它们并没有因为抢食而发生冲突，相反，则是有序地来到那些碗前轻轻地舔上一口，然后走开，让下一头森林动物品尝。这种场面让他和弗朗西斯都不禁一惊，他们从未看到过这样温馨的一幕，因为他们都认为野兽抢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这些家伙竟然在此时分享起了美食？他们不敢相信，可这一切都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的眼前。
　　而直到卡尔说了那句话以后，他们对野兽和动物的评价才得到了改变————有时候，动物比人类，比这个世界上自认为拥有权力拥有智慧的家伙都要善良，都要有“人性”。
　　他说得并没有错，无论是与巴恩有关的牧法军团长，还是与卡尔可恨的幕后势力，抑或是让弗朗西斯记忆犹新的夜色爪牙强盗团，这些家伙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拥有权力，都自认为拥有比别人高一筹的智慧，可他们却没有任何的人性，更别提善良。卡尔在森林之中生活了很久，所以他知道该如何才能与森林中的动物更好地相处，而在相处中他慢慢地发现，这些动物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单纯最善良的生物。
　　野兽尽管会捕食其他弱小的动物，但它们绝对不会制造阴谋，也不会算计同伴，做些阴险的坏事；野兽尽管会打闹，会互相撕咬，会以种族的方式争斗，但它们绝对不会发展成毁灭世界的家伙；野兽拥有它们的力量，但它们的力量不会发展成危及到这个世界危及到整个大自然的可怕力量，它们甚至不懂得什么叫尔虞我诈。
　　它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无辜的生灵，但却在一些更具智慧的生物的战争与阴谋中不断死去，甚至灭绝。
　　更具智慧的生物？有时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分食完鲜美的浓汤之后，这些森林动物并没有散去，而是怀着敬意走到了三人的身边，伏在他们的身旁，陪同他们一起进入梦乡。
　　梦里，弗朗西斯看见了另一个不同的世界，这里只有光明，只有温暖，只有善意。这里没有任何所谓的更具智慧的生物，有的都是那些和他们一起进入梦乡的森林动物，还有那些灭绝了的动物。而此刻，它们都在这片鲜绿而又怡人的草地上无忧无虑地奔跑着，就像回到那个大家庭那样，脸上尽是挂着一幅开心和幸福的表情。
　　这是一个美梦，弗朗西斯知道自己在梦里，可他多么希望这个梦能成真，或者自己在这个梦中能够永远地停留下来，因为他实在是太喜欢这个情景了。
　　可这终究还是一个梦，总会有醒来的一天。
　　醒来之后，那些昨晚与他们同睡的森林动物也站了起来，但它们只是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偶尔还会走过去用头轻轻地顶一下他们的脚或是手，看上去像是在表达着它们对三人的敬意，但这实际上是一种信任以及一种请求，卡尔敢肯定。不过他也不知道这种请求是什么，他感觉不出来。
　　天开始下起了无声细雨，但他们的行程仍然要继续，在巴恩检查过弗朗西斯的双手并认为他能够安全地驾驭马匹之后，他们便翻身上马，并在森林动物的目送下离开了这里。
　　而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森林动物的视野里时，它们才无声散去。
　　恢复了不少力量和精神的执行者小队沿着森林的小道一直前进，不久之后他们便走出了这片森林并来到了一个小村庄，在这里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又继续出发。而在接下来的数天中他们穿过了一条湍急的瀑布，翻过两座山岭，然后又经过了一个美丽的湖泊，见识了一个地方种族的朝圣，也认识了一些稀有的草原动物。在一些乱石之中休息了一晚上以后，他们便又行动起来，在微风细雨里走过了一条摇摇欲坠的长桥，也走过了一条天然的树木桥，然后又在炎炎烈日之下渡过了一条水流缓慢的河流，经过了一个小城镇，一个寂静的农场，还有一片古老的遗迹。一场狂风暴雨突然而至，他们被迫中断行程并在一个荒废的教堂中稍作休息，待大雨过去以后他们又再次出发。
　　此时太阳已经西下，但他们仍没看见雾都的踪影，于是他们又继续与时间竞速，在卡尔的照明魔法球以及月光的协助下翻山越岭，在巴恩的驱寒魔法保护下突破森林寒气的包围。最终，在翻过一座山之后，他们看见了远处那座被雾气缠绕着的庞大城市。
　　他们本来打算坚持走到雾都为止，但他们实在是已经累坏了，所以他们决定停下脚步在这过夜，而卡尔仍然负责制作美食，巴恩则负责警戒以及检查弗朗西斯的伤势是否因长途跋涉而恶化。
　　在饱餐之后，弗朗西斯来到了高处远眺着雾都，并感受着夜风的阵阵凉意。
　　他想起了韦银射手在与他们离别之前所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如果你们的下一站是雾都的话，一定不要走散，因为那座城市比燕月之幽更恐怖。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一看到那些在暗影之下的城市我就莫名其妙地感到畏惧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