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开脉

　　白轲随着李先生入了私塾，都是熟悉场景，独独缺了稚嫩书生，不见人影。
　　白轲看着私塾内部的典雅布置，光线微暗，到处都是立起的木制书架，书架之上的每一个格间，都放着一本本书籍。有纸制书卌，但更多的则是成筒的木制书册，被安静摆放。
　　李姓先生已不见人影，空荡荡的屋室只剩白轲一人，他的目光移动，房屋的地上摆放着各色瓷瓶，有大有小。其中好些都栽种着各种奇异花朵，竟是也泛着莹莹光泽，甚是好看。
　　白轲将背上的背囊取下，放在身旁的矮桌上。矮桌收拾的很是整齐。摆放着毛笔，颜色暗沉的砚石，以及码放整齐的木册与纸版书籍。
　　还不等白轲走近细细打量，不知去问的李姓先生重新出现在屋内。
　　白轲看见先生回来，便将放在矮桌上的背囊抓在手中，身体笔直地站着。
　　“走吧，去你的房舍”
　　白轲点点头，跟上了率先离开的李先生。
　　“先生，早上的那些书生呢，怎不见身影？”
　　白轲走在后面，忍不住问道。
　　“今日有事，吃过早斋便先送回了家”
　　李先生说道，并未回头。
　　“先生，为何现在与早晨我来时屋子不同”
　　“早课与平素授课并不在一起”
　　哪怕是白轲有许多疑问，李先生并未有不耐，只是谈谈解释。
　　说话间，白轲跟着李先生走过了一道圆形门。顿时，一种豁然明亮的感觉便迎面来袭，一座小形山水小院便进入他的视线，如梦境一般。
　　一个波光粼粼的小湖，小湖上是纵横交错的木制小桥，小桥并不宽，只容两人同行，却连接着前后房屋。
　　中心有一座木制小亭，小亭屋顶拱翘，雕刻着各色奇珍异兽，还有淡淡光彩。小湖四周植满各种树木，树木高矮，繁茂不一，却将小湖点缀的愈加好看。
　　小湖四角各置奇石，奇石竟也呈现各类异兽之形，只是白轲并不熟识。
　　白轲跟着李先生上了小桥，一前一后，他好奇地将目光扫向四处，湖边，亦是长满了各色奇异植株，在齐膝高的青草中摇摆身姿。
　　树后，靠近墙跟处，也有迂回廊道，沿向小湖对面的房屋，只是被树木遮挡，看不真切。
　　青草花束间，有蝶飞蜂舞，其个头如白轲拳头大小。
　　湖下，也有各种鱼类遨游，确也自在。
　　白轲趴在比自己更要高些的栏杆上，头抵住木制栏杆，碧蓝眼眸紧紧盯着湖中，移不开目光。
　　李先生自顾自的走，并未在意。
　　白轲毕竟年少，孩子心性，对一些灿烂光景抵抗终究低些。
　　他绕过湖心小亭，不一会儿，便到了对面的小楼前。
　　小楼背靠巍峨青山，从下望去，仿佛是一只古兽静静安眠，庞大的身体匍匐在地。
　　李生生静静看着白轲，并不催促。
　　白轲回头，发现青年先生身影不在，他向湖边望去，才发现在安静等他。他在心中轻念糟糕，便往对岸跑去。
　　李先生回身，便走到一排屋舍之下。
　　他打开第一间，走了进去。
　　白轲跟在后面，也走进去。
　　房屋很新，都也落了很多灰尘，有许多蜘蛛网，还有一种淡淡的霉味，几乎不可察。
　　屋内陈设却也极简，几张桌子，一张两三人可睡的床榻，还有古旧的小柜和灯盏。
　　“便先在此住下，明日早些起，私塾有专供饭菜，有时间限制，过时不候。”
　　“然后，准备好，就在这几日，进行开脉”
　　“开脉？”
　　白轲一愣，有些不解。
　　李先生并未解释什么：“附近没有专职小厮，要是缺少物什，便去前院。”
　　白轲虽不知开脉是什么，却也并未追问，李先生不仅收留了他，在一定意义上也救了他的命。虽然他不知那青色光波从何而来。但，他总感觉和李先生有关。他走到床榻附近，将包裹放在床上，回头才发现李先生已经不见踪影。
　　白轲将屋舍收拾干净时，日光便出来了，苍穹之上的乌云散去，什么也没留下。
　　白轲看着屋外，有些意动，便关上门走了出去。
　　屋外，清风微漾，几朵绿叶被风拂断，轻缓地飞向了小湖之中，款款落下，如天女散花般飘逸。
　　湖面渐起涟漪，惊得鱼儿颤动一汪新水，涟漪便更多了。
　　白轲趴下身子，目光重新跃过栏杆，投在一池小鱼之上，看得他展露笑颜。
　　时间缓缓而逝，光芒最终从白轲挡住的身形中穿过，投在湖面，倒影有些昏，但能清晰看得一切事物，哪怕泛绿的浮藻下娇嫩的嫩荷与黄沙。
　　日光入水泛光，折进他澄澈目中，那如天空般净亮的眸中，竟是逸出丝丝血雾，血雾极淡，但在水中却清晰异常。
　　白轲伸出悬在水上的双手突然破水而入，将停在水面的一条金色锦鲤狠狠掐住。
　　鱼儿猛烈狰扎，鱼尾狠狠摆动，想要逃离白轲之手，水中泛起水滔，惊得安逸的鱼群哄散。手中锦鲤仍在挣扎，大尾拍在白轲小小的胳膊上，却纹丝未动。
　　此时的白轲已一把砸开身前阻着自己的栏杆，头悬的更低，仿佛落水一般。他砸栏的手抓住坚木制成的另一边围杆，眼中露出狰狞笑意，宛如恶鬼一般。水滔很大，溅在白轲的脸上，身头，他的长发垂落，几缕短小湿发贴在脸上。
　　天空，本已然渐熄的青光再次出现，形成一个大形保护罩。
　　一抹细小的光芒自护罩中散出，遥遥向白轲而来，细光很小，只有手指长短，却夹着一股浩瀚之感，所过之处，天地为之一凝。
　　青光眨眼便至，在将要钻进白轲身体时，被一只苍白大手所拦。
　　白轲周围空间凝固，风停住了，树影，草影，白轲的笑意，水的波滔，鱼的挣扎，水的溅落。一切都被定格。
　　而一切都只发生在院内，其他地方，一切正常。
　　大手手指点在光芒之上，它轻轻一颤，如小孩般缠上大手，在指间跳跃。
　　大手手指轻弹，光芒便重新融进青色光罩。
　　随后，大手便凭空消失，凝固的画面重新恢复如常。
　　此时，消失的青年先生又出现在白轲身边，伸手提起白轲身体，他就那么站立在湖面之上，毫无借力。
　　白轲如小鸡崽般被拎起，手中的鱼儿从他手中跃出，进水不见。白轲仿佛傀儡般一动不动。水滴入湖，涟漪再起。
　　李先生就那么浮空而行，一步步走向白轲房舍。
　　“看来，开脉之时需更快些了”李先生叹也似的说了一句。便推开白轲的屋门。
　　天空，光罩散去。一切恢如常，只余轻风掠动天上白云，好似轻叹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