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走水

　　墨国，西起蓉城，东至鄮县，北达巴陵，南至琼州，位于长河以南，然而生活在墨朝的老百姓们不叫长河反而叫墨河，他们以墨河为界，与宛、祁两过划开。加之弘道帝的聪慧执政，才使得墨国百姓们安居乐业。
　　“皇上口谕！太子与其兵部尚书孙志才意图谋反！朕思虑许久，定：太子谋反，与庶民同罪，及时斩！其将军翰卓，抄没家产，全家流放！兵部尚书孙志才，念其为大墨效忠多年，今起撤掉兵部尚书一职，改为翰林院编修。太子妃即日起逐出宫，囚禁宫外成王府，永不得出宫及家人探望。钦此！”
　　“父皇！听儿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这一天，天空中一片黑暗，雷声传遍大江南北，哗啦啦的雨声之中，太子陈景怀一声声冤喊声令人怜悯，然而却无人肯听他解释。
　　一旁的翰将军却一话不语，头一动不动的放在断头墩上，两眼紧闭。
　　最终，二人在大理寺大官的两块斩牌下，头终究还是落了地。
　　受了委屈的太子妃孙燕及兵部尚书孙志才那日跪在了永寿殿整整一日，风雨之中，身子弱的太子妃孙燕晕了过去，性情耿直的弘道帝却是一点怜悯之心未曾有过。
　　后来，孙燕只好被迫出了宫，住在破烂不堪不起眼的成王府，而身为孙燕父亲的孙志才也只好担任一名小小的翰林院编修。
　　这些，仍被孙燕牢牢的记得，回忆着回忆着孙燕的泪水流落的下来。
　　“用力啊！用力！快！快出来了！”
　　一旁接生的这位便是孙府的张嬷嬷，他盘着一头发，乌黑的头发上已经长上了几根白发。
　　“主子！再来把劲儿！”孙燕的奴婢桂花一旁鼓舞着道。
　　躺在床上的孙燕，似乎脑子里还在回忆着当年的那事，把接生大事完全抛在了脑勺后。
　　“大小姐，用力，马上就好。再坚持一下哈。”
　　这声如同乳母一般的亲切话语声，这才把孙燕给回过神来。
　　成王府大门如今已经积上了些许雪，两扇曾经很有气质的大门如今一扇倒立在地，腐朽了许多。院中，一片泥土上盖着小雪别无其他盆栽，一座不大的房子屹立在前，周围一捆捆木柴靠在墙上，完全看不出一点成王府之模样。
　　在一声一声用力之声传过来的片刻后，娃娃的哭声终于响了起来。
　　“大小姐，生了，生了，是个男孩，是个男孩。”嬷嬷高兴的嚷嚷着道。
　　一旁的奴婢桂花一同欢喜的给主子孙燕祝贺着，可主子却怎的也高兴不起来。
　　若是自己还是有尊号的太子妃，或许这个孩子今后可能会是皇帝，可如今自己是个什么尊号也没有甚至连自己父母都不能相见的平民。
　　屋内，仅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屋子中生了一堆火和一些茅草外，别无他物了。
　　“你抱着孩子，快去城门外与孙老爷汇合。我扶着大小姐这就来。”嘱咐完，嬷嬷直接将这孩子递给的孙燕的奴婢桂花。
　　桂花接过后，两只小眼看了看眼前的一身大汗的主子，方才抱着孩子正想往城门外而去。
　　还没走几步，便被嬷嬷给叫住了。
　　“等下。”说完，张嬷嬷将自己带来的背箩放在了地上，接过孩子后，将其放在了背箩中，还细心的用着毛毯盖了盖。一切做好后，张嬷嬷方才提起背萝，急忙给孙燕的婢女背上，还不忘嘱咐着：“记住，一会儿过城门，就当他是你的孩子，只要你不慌张就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听后，桂花点了点头，背起这背萝往外走去。
　　孙燕两只润红的眼看着奴婢桂花将自己孩子带走后，方才端正头来，看向了张嬷嬷。
　　“大小姐，我们也快走吧。等会儿人发现了就来不及了。”张嬷嬷催促着道。
　　听着张嬷嬷的话，孙燕含泪摇了摇头，说起了话语来。
　　或许是因为元气大伤，孙燕说的话语，张嬷嬷一个字都未能听清。
　　“大小姐。”张嬷嬷急忙凑上了前，在孙燕一旁听了起来。
　　“我……不能……离开，你快去……汇合。”孙燕弱小的声音念道。
　　“不！大小姐！老爷叮嘱过的，您必须一起去汇合，您若是不去，这……这老奴也不好交代啊。”张嬷嬷劝道。
　　孙燕摇了摇头：“你……把……这火点着，快走。莫要……管……我。”说完，孙燕用自身微弱的力气推起了张嬷嬷来，但未能推动。
　　张嬷嬷知晓孙燕的固执，一双怜悯的双眼看向了床上瘦弱的孙燕。
　　孙燕再次点了点头，什么话却说不出来。
　　张嬷嬷小心翼翼往着火堆走去，微微弯下腰杆子，拾取了一根燃烧正旺的火把，看了看简陋的屋室，再看了看躺在床上软弱的以前孙家的大小姐，突然更犹豫了。
　　“大小姐，老奴做不到。您若是不愿离开，可以不用这般做。”张嬷嬷再次道。
　　孙燕流起了泪来，用力的想把身子坐起来，却怎的坐不起来，张嬷嬷见后，急忙走过去。
　　一手扶着孙燕，道：“大小姐，人活在这世上，总还是有用的，您万不可这般做啊。要是老爷、夫人知晓了，定很伤心的。”
　　孙燕摇摇头，微弱道：“张嬷嬷……你是下人……不理解……咱孙家，太子被害……咱孙家不会好过，爹爹降了官……在朝中难免过意不去。我啊……不如尽快了结……这样才能保我孙家，若是孩子的事……被人知晓了……咱孙家谁都逃不了。”
　　说完，孙燕看向了张嬷嬷手中的火把，一手拍了过去，没拿稳的火把从张嬷嬷手中飞了出去，正好砸向了屋内一角的木柴堆。
　　瞧见火焰正一点点往着柴堆燃，张嬷嬷想着急忙去灭火，却被孙燕紧紧拉住了。
　　“大小姐，您放开。您如此，老奴不好想老爷及夫人交代。”张嬷嬷道。
　　“不……嬷嬷，答应我……快离开这儿，不要救我。您若是不答应，我就紧紧拉着您，咱俩都出不去。”孙燕求道。
　　看着一股股大火开始肆无忌惮的燃了起来，张嬷嬷顿时不知怎办，只好答应了孙燕的请求：“好，好，老奴答应，答应。”
　　“若是有机会，日后让我孩子给太子……报仇！”说完，孙燕昏迷了过去。
　　火越烧越大，凭着张嬷嬷一人之力，很难将这火扑灭，只好照着孙燕的要求冲了出去，匆匆的往着城门外而去。
　　火势越来越大，很快惊动了附近的百姓。
　　“走水了！走水了！”
　　一个个百姓夜色中下了床，纷纷带着自己家的瓜瓢及木桶等装上水往着成王府泼去……
　　“张嬷嬷和燕儿呢？”孙府老爷孙志才慌张问道。
　　“回官人，应该在路上了。”桂花道。
　　听后，孙志才方才松了口气，看了看桂花背着的孩儿：“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桂花高兴道。
　　“男孩好啊，好啊。”
　　孙志才高高兴兴念着道，直到张嬷嬷的出现，让孙志才立马变了。
　　“张嬷嬷，燕儿呢？”孙志才道。
　　“大小姐，她……”张嬷嬷擦了擦自个儿眼泪，没敢再往下说。
　　“她……她怎么了？”孙志才再问道。
　　“大小姐怕活着给孙家惹来麻烦，于是……就……就放火烧了成王府，大小姐……没……没能出来。”
　　听完，一旁的桂花及孙家的三儿子孙春旭流起了泪水来。
　　孙志才一双红润的眼睛看向漆黑的延阳城中，突然眼泪不禁掉了下来：“燕儿，你咋……咋这么傻。”
　　片刻后，孙志才急忙收了收眼泪，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张嬷嬷、桂花，道：“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随后，看向了孙春旭：“从今日起，带着你姐的孩子，即刻前往桐州，隐居避世。若是以后有能力，务必带着孩子为太子报仇。”
　　“好。爹，儿记住了。”孙春旭道。
　　孙志才急忙掏出一袋银两，递给了孙春旭：“这儿有些银两，到了后买些东西，隐居避世，不得向人提起这孩子的身份。”
　　孙春旭接过沉垫垫的银两后，回道：“好，爹。儿这就出发。”
　　“张嬷嬷，你同一起去。春旭这孩子不懂照顾孩子，你去有个照应。等过了，我孙家定少不了你的银两。”孙志才道。
　　张嬷嬷点了点头，应道：“好，老爷。”
　　说完，几人抱着孩子坐上了马车，孙春旭驾驶着马车出发了。。。
　　“咱闺女没了？”何夫人一脸不相信的面孔看向了孙志才。
　　孙志才知晓瞒着也无用，无奈的点点头。
　　这下，何夫人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几月未见面的女儿就这样没了。
　　她伤心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扶着木桌，一手搭在地上，眼泪不停的哗哗流下，嘴里伤心的念着女儿的苦。
　　一旁的孙志才看着夫人如此，自己也无可奈何，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又不敢流下。
　　孙志才孙老爷快步朝着正哭得伤心的夫人走去，他蹲了下来，一手抱着夫人的头，一手小心的拍打着背安慰。
　　“好啦，但愿燕儿下辈子莫要嫁给皇家。地上凉，快快起来。”孙老爷安慰道。
　　何夫人软弱无力的站起来后，坐在一把椅子上，一边哭着，一边道：“燕儿咋这么去了呢？好歹见见为娘一面啊。”
　　想着想着，何夫人便把气撒到了孙老爷身上。
　　“都怪你，当初非让她嫁给太子。”
　　“好，好，都怪我。下辈子，我定不会再让她嫁给皇室，定让她自行选择。”孙老爷一边责怪着自己，一边像安慰小孩子一般拍着何夫人的背。
　　不知到了何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夜空中的月亮终于亮出了光明，王府的火扑灭了，孙府这才熄下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