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算计

　　“别……咳咳……别管我！追！”牧乎野强忍剧痛，大手一摇指挥道。
　　大雪飞龙骑，乃是四王之军，即便说是雪国第一战力也不为过，之所以有如此战力，其首要一点便是号令为先。
　　“驾！”众人不再多言，一抽马鞭也奔了上去，眼见众人离去，牧乎野眼前一黑，栽倒在大雪之中。
　　大雪飘摇，风在吼叫，逃亡之际萧华年依旧不忘打趣，他紧了紧环着秋锦瑟的手，却被秋锦瑟一巴掌扇开。
　　“你的武功还真厉害！”萧华年担心她听不清，大声喊道。
　　秋锦瑟俏脸一红，将这白雪天染成了淡粉，她道：“废话，那可是三百年的内力！”
　　萧华年自言自语一句：“哦，其实也不算太厉害……”
　　隔了许久，有多久呢，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那么久，他又随口说道：“三百年传了七代，天荒不老功该是有些隐疾吧。”
　　也不知秋锦瑟听到没有，许是没听到吧，毕竟身后的马队声太震耳，她咬着牙突然说道：“这样不行，先不论你的骑术，单说此马驮着两个人，便是不及他们的脚力。不如我跳下马去为你挡一挡，等我脱了身再去寻你。”
　　萧华年突然怒道：“你疯了！一对一百，你当你是神仙么？”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我不会有事的，就这样……”秋锦瑟说罢便要推开萧华年的手，哪知他却搂的更紧，简直叫人窒息。
　　萧华年面色一寒，凑近了她的耳边，十分坚定道：“大雪国，没有丢下女人挡剑的男人！”
　　“可你是太孙呀！金贵的太孙呀！”此时的一声金贵，全然不再是嘲讽，更是一种借口。
　　“呵呵！”萧华年狠狠的抽打着马臀，此时便是无酒，否则更是豪迈，大雪漫天，遮不住他的怒吼：“丢下你，本宫就不是太孙了，而是太监，驾！”
　　秋锦瑟侧目看向他，也许不是看，而是凝望，是注视，注视这个比自己还皙白的男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但这一刻他说能颠覆天下，秋锦瑟也信。
　　萧华年突然耳朵一动，眉间微皱，将秋锦瑟拥的更紧，他道：“他们要放箭！”
　　“什么？你可是雪国的太孙呀！”秋锦瑟猛然回头望去，那一排排的黑影连这大雪都无法蒙蔽。
　　“死了就不是了，呵呵，本宫死了，四叔继位名正言顺。秋锦瑟，本宫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了，迎面的风越来越大，前面十有八九是断崖，即便你轻功高绝，怕是也要摔断了腿。”萧华年噗哧一笑，仿若在说一个有趣的故事。
　　秋锦瑟先是愕然，随即苦笑道：“我就是不会轻功。”
　　“嗖嗖嗖！”数道箭矢自二人一马的耳边划过，接着便是一阵清楚的喝骂：“雪太大，射不中。”
　　萧华年看向前方，突然面色发白，喝道：“不会也得会！”
　　断崖高耸，呼啸风雪砸的人脸发疼，两侧的道愈来愈窄。马匹长嘶，仿若知晓自己的命运，四蹄奔腾，今生能驮你，焉知不能舍命？
　　萧华年双臂用力拽扯马缰，马头高昂，只看天空，不看脚下，一步跨出，绝无奇迹，带起一层雪，不留人马踪。
　　呼，吁，一个是勇者躺在风中的赞扬，一个是懦夫不敢再向前的嘲喝。
　　马，秋锦瑟，萧华年，纵身跳下悬崖高壁，坠入那无尽的雪白之中，在空中，秋锦瑟用力的牵起了萧华年的手，单掌朝下，未见过如此从天而降的武学，或许现在有了。
　　萧华年知她要做什么，微微的摇了摇头，伸出手来牵起秋锦瑟的另一只手。
　　秋锦瑟眉头紧锁，仿若在说，让我搏一搏，却不曾想到，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
　　“马儿，对不起了。”坠下去了马和人，飘上来了这句歉意。
　　只有一息的时间，一息过后，身体被那滚烫的液体所染。
　　死了？
　　万丈之下，该是摔的粉身碎骨吧。
　　“噗通”雪皇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原本精谋的双目被放空了，整个人仿佛已至耄耋，因为前一刻，他的儿子告诉他，你的孙子死了。
　　萧不逢没有去看他，而是把玩着一把银质匕首，见父亲久久不再说话，他微微一笑道：“死了，先是中了一箭，而后掉下了悬崖，不过谁又能知道呢，万一您的孙子是天上的神武转世也说不定啊。”
　　雪皇右手攥拳，一对眼射出了射向他孙子的“冷箭”，还没等他发火，萧不逢抢先道：“你太着急了，换作以前的你，你会为你的孙子先铺好路，再捧他做太孙的，这次怎么玩的这么碎？这叫外人如何去评价无敌于世的雪皇？”
　　雪皇盯着自己的儿子，他企图从他的身上寻到谎言的气味，但许久，确实没有。能在雪夜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不易的事，还要躲开身后的追兵，更是难上加难，若身后的追兵还是雪国第一战力大雪飞龙骑，怕是只能用绝境来形容吧。
　　“寡人赌输了，唤大祭酒面圣吧，择个日子。”雪皇毕竟是雪皇，常人面对丧子丧孙怕是已经失魂落魄了，而雪皇，却能强压住心头的痛。
　　萧不逢呵呵一笑，将匕首收回袖口，就像雪皇不说那句话，这把匕首就会沾血一样。
　　“不愧是雪皇，最疼爱的孙子死了，居然可以隐忍下来。也对，毕竟妻子死了你也忍了。”萧不逢再一次揭开了雪皇的疤，疼的雪皇猛烈的咳嗽着。
　　“老四，你有十万飞龙骑，寡人也有三万御林军，你别忘了，寡人还有雪国八千万子民，你若是把老子逼急了，那老子就把城门打开，欢迎云燕二国来清君侧！”
　　“砰！”雪皇一拳砸在案子上，那精明的老人变的异常的可怕，更像是一只活在传说中的凶兽，他死死的盯着萧不逢，那眼神，似爪牙，似冷刃。
　　萧不逢愕然看着父亲，突然咧嘴一笑，将手摊开，笑道：“逗你呢，孤又不想做皇帝，不过是瞧瞧你的反应。放心，孤怎么说也是萧家人，不会下此毒手的。不过你胆子可真大，为了逼华年就真敢来这一出，若是孤包藏祸心，隐忍多年只为这一局，你岂不是满盘皆输？”
　　“噗哧”雪皇愣了愣也笑了起来，点指萧不逢，说道：“嘿嘿，老四，寡人当初真不该生你，你可知道寡人年岁大了，受不得这惊吓。”
　　雪皇喘了一口气，又说道：“你说的这一点嘛，寡人心中便算计好了，当皇帝不仅需要气度和权谋，还要有命！若是华年没有做皇帝的命，那死了便死了，由你来当皇帝也是一样。”
　　“还以为你什么都能算中呢，不过孤心中一直不明白，我与华年相比，于雪国何样？”
　　雪皇心情极好，笑眯眯道：“老四，你能让雪国成为永世的三国第一。”
　　“第一不好吗？”萧不逢诧异道。
　　“好啊，不过不够好，华年能让三国变成一国！”
　　雪皇面色一红，抿嘴笑着摆摆手，显然知道孙子还活着，比什么都高兴，由沉浸在喜悦之中。
　　萧不逢咬着嘴唇沉思起来，不知不觉点了点头，再抬头时见父亲这般高兴，心中一动，忙问道：“既然你吩咐的事都已办好，那孤可以回去了么？”
　　“还不行，这出戏还得唱上一阵。”雪皇一口回绝。
　　萧不逢也是人精，琢磨了一下，问道：“等云燕两国的反应？”
　　雪皇哈哈一笑，赞道：“老四，你不愧是寡人最看重的儿子，谋臣和将帅结于一身，不错，便是要看云燕两国的反应。其实你与寡人都明白，咱们的身边有他们的探子，怕是此时你谋反的事儿已经摆在了云燕两国的龙案上了。”
　　萧不逢苦笑一阵，摇头叹息道：“那岂不是说，华年什么时候有接替你的资本，孤什么时候才能回封地？”
　　“怎么？让你当一阵皇帝还不好？”
　　“不好，十足的不好，你知道的，我对皇帝之位不仅仅是不感兴趣，更多的是厌恶。”萧不逢说着，眸子上的光晕渐渐散开，仿佛回忆着什么。
　　雪皇的脸上也蒙上了一层伤感，萧不逢总将母亲之死挂在嘴边，雪皇又怎能熟视无睹。
　　“嫣布玛，是雪国最美的女人。”
　　萧不逢跟着点点头，叹道：“其实……你还不错，母后早逝，你未曾再娶，甚至一点风流韵事都没有，老实讲，很难得。”
　　雪皇咧嘴一笑，说道：“你一直恨寡人，认为是寡人醉心皇位，才让嫣布玛惹了杀身之祸，可其实你并不知道，杀嫣布玛的人，并非是为了皇位。”
　　萧不逢聪明绝顶，一听这话便是猛然站了起来，倏然将周围空气冻结，冷声问道：“你知道是谁杀了嫣布玛？”
　　雪皇仿佛遇见了他的愤怒，心平气和道：“知道，赵瑾。”
　　“云皇？你有什么证据？”
　　雪皇哈哈笑道：“不需要，只要我没理由骗你，那就是真的。”
　　“你不要将算计用在孤的身上，除非你有证据，否则就是在逼我做皇帝。”萧不逢冷笑道。
　　雪皇微微晃了晃身子，坐的许久有些麻了，直到他舒服的卧在龙椅上，他才缓缓的开口道：“寡人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华年能够安稳的进入到中原，避免被云燕两国追杀，等等吧，等华年进了中原，我给你证据。”
　　这一刻，雪皇用了“我”字。
　　许是萧不逢太过震惊，为了让他平复下来，雪皇望着一盏宫灯微微一叹。
　　“老四，你谋反了，让云燕两国感觉有机可乘，要么现在出兵，寡人正好一举灭了云燕，要么示敌以弱，让云燕二国先斗。而华年被你追杀，既可以假死瞒过天下，安全的进入中原，又可以怀着仇恨之心飞快的成长，若干年后有了资本，你再将皇位还给他。那时，他坐皇帝，你坐大帅，荡平云燕二国何足挂齿，这计，好是不好？”
　　萧不逢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道：“此计绝妙，若是让华年现在接手，怕是将雪国挥霍一空，你想的很对。”
　　“既然是对，那为了咱们萧家，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