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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郁凌晨打过电话给她,是个男的接的。金郁下意识问,你哪位?
  对方很傲慢,一听就是个老板,声音低沉沙哑,透露出不耐烦,讲话发电报般惜字如金:隋唐。
  金郁问王玫妮在吗?
  很奇怪,这明明就是个手机,他的询问方式却像打了个座机。
  
  隋唐说:“在,等会。”
  金郁听到王美丽在,心松下又马上吊起,他知道若是她听到电话肯定会不舒服。她非常不喜欢约束感。
  金郁识相地说,没事。于是电话便挂断了。
  活着就行,没出车祸就行。她这么个性格实在不需要他这种周到的关心。
  
  他问出隋唐的时候完全没多想,看到她的表情涌出了古怪。
  她很少面对问题会犹豫的,好在,她下一句没让他意外——
  王美丽诚实道,“一个男的,很帅,很酷,也很有钱。”
  “然后......你?”
  “我很容易心动。”她扯扯嘴角。
  
  金郁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手一软,王美丽两腿自腰际滑脱下来。
  
  “哦。”他不想问了,感觉问下去会心情不好。
  
  “不问了?”金郁转身吃包子去了,王美丽倒是被卡得不上不下,“确定?”
  
  金郁不确定,但那一刻的他没对隋唐抱有多少怀疑。他后来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可以忽略掉这么重要的线索和人物,一条道走到死局的黑。
  
  感情真是让人盲目。
  
  王美丽很清醒,知道金郁和她道不同,不应继续为谋。但她忽然在此刻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再多说一点,再诚实一点,金郁会像以前遇到的男人一样,变得不可捉摸。
  
  人刚开始都是不同的,后来又都相同了。
  
  她很好奇,金郁如若明确了隋唐与她保持的关系,他会如何?
  
  但王美丽还是很理性地把这个好奇憋了回去。她今晚不想一个人睡。
  
  这一番不齿的挣扎,只是一个抬眸微笑的功夫。他们谁都没有细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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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情好似是个很大的命题,明明俗套,又总谈不尽,原因或许不是它大,而是它太小,小得看不清摸不透,就被攻陷了,小得抓不住巩不牢,就被溜跑了。
  
  王美丽不齿爱情,秦甦近墨者黑,也不齿过一阵,后来近朱者赤,活成一颗行走的红色爱心。
  
  王美丽对朋友的爱人抱着别扭的兴趣。又好奇,又要用不屑包装这份好奇。
  
  在她眼里,一个温润老实还家境良好的钟情男子应该是便便大腹、地中海缺发、拇指捻佛珠的中等个儿男人。即便看过秦甦的婚纱照,王美丽也坚信那是修图师的努力,而非命运的眷顾。瞧,她对爱情两个字有多绝望。所以当秦甦和她老公手牵手出现时,王美丽下巴都掉了。不可以比婚纱照还要帅,这违反人类认知。
  
  这样的男人不渣才怪。嗯!
  
  一整个饭局秦甦都在盘问她弟弟和老板最近谁翻牌比较多,王美丽则马马虎虎应付朋友的八卦,注意力全落在了她老公身上。
  
  世上有这么完美的样本?
  不不不,一定是时间还没把本质抛光。
  
  室外冷,秦甦倔强地要在露天餐桌上用餐,高脚杯里燃了根鞭炮样式的仙女棒,她老公蹲下身给她拍照,拍完赶紧抓过外套给她披上,贴心得就像他体感到了她的冷一样。
  
  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对璧人演戏一样的和谐,心里暗暗打赌,这个男的一定会渣的。唔......会不会是人工智能投放市场的随机样本?
  
  想是这么想,但目送他们上车、离开,王美丽步入孤零零的夜色,人仍是像吃了高热量的甜品,双手抱臂紧紧箍住自己,满足地笑了。
  
  她的心里,过去和现在打了一场激烈的辩论,渣男庸男的数量质量不分伯仲,最后杀出一枚变量,把局给搅了。
  
  金郁的两个大行李箱还是搬了过来,就像突然驻扎的他一样,房间也是突然被堵上的。忒小个公寓,被他慢慢填满,满得不能呼吸。
  
  有时她半夜回来,会对着阴影密度怪异的屋子发呆,发到金郁醒来,发到自己酒醒。她会打个激灵,埋下一枚不敢吐出来的问号:我不会真的在恋爱吧?
  
  她对这个世界很多事都有捣蛋欲,她想撕掉君子的面皮看他们放浪,想戳松肌肉男紧绷的肚皮捏捏脂肪,还想看好男人在道德与欲望之间挣扎,露出紧锁的性感眉头。
  
  时间是真言剂,没人逃得过,而酒精是真相的催化剂。
  
  她给不饮酒的金郁灌酒,等他眼里的光晕落定在她脸上,王美丽两手托腮,一脸真挚地盘问他什么时候找房子。前一秒他还在痴笑,听她说完马上就严肃了,一言不发坐着,唇抿得紧紧的。
  
  他好像知道,一旦撤离出公寓,他们就很难维持这样的亲密了。王美丽很贼,像个不倒翁,你左推右搡她都不倒,你左扶右稳,也控制不住她。
  “床很小,有点儿挤。”
  “那我再抱得紧一点。”
  
  “行李好碍事啊,我的公寓太小了。”
  “那我们找一间大的公寓?”
  “我们?”
  “不然呢?”
  
  王美丽试图用不伤害他的方式把他挤出生活,但无奈,他像是贴身的海绵——知道他是异物,但他又太柔软,凑合放着似乎没什么不适。
  
  她跑去深圳参加酒展,夜宿酒店第一周持续失眠,她躺在陌生的酒店大床榻,紧紧把枕头熨帖沟壑间,陷入迷茫。
  
  她摸索手机,想起自己有一阵没打开约会软件了。忙得四脚不着地的时刻很多,但忙得失去猎奇心,这很罕见。她以前越是压力大,越是喜欢用身体的失控发泄。
  
  安逸的感情状态真的会驯养人。
  
  恰是此刻,金郁的电话来了。王美丽很诚实地表述了失眠的痛苦和独睡的寂寞,金郁问,要我来陪你吗?
  “不用了,你现在是打工一族。”说着,她给他直播刷Tinder的心路,她不断左滑,穿插吐槽,“为什么全是健身房的肌肉照......为什么男人要拍西装艺术照,很像保险经理人......为什么要抹这么重的发胶,我会很想帮他洗头,对了,你知道吗,我以前在理发店打工,一直帮人洗头,后来看到别人头油,或者头皮屑多,就很想给人挠两把......”
  
  金郁很沉默地听,王美丽则一直在等,最后是她先受不了声筒的压抑,甜话哄他,“这些都好无聊,我今晚还是和枕头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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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灯初上的罗湖区,远道的惊喜被这通电话搅乱。霓虹影动中,纤弱的尘埃抚动金郁的脸,匆忙的行人车辆以他为柱川流不息。
  
  勃然的怒火于胸口起伏中无可克制地蹿高,金郁发现这离他想象的恋爱有一段距离。王美丽如不系之舟,而他,开始不能享受,也不能自欺了。他感觉到她在厘清彼此的底线,而这个底线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们有过这样一段交谈,她问他理想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金郁很高兴她能发出这么正式的问题,认真思考后道出了他的“小型共产主义”理想。
  
  “AlainBadiou对浪漫的爱情这样定义,‘共产主义虽然还没实现,但是我们都在爱情中有过体验——你越是为他人奉献自己,你非但没有失去自己,反而成为了更好的自己’,”撞上她平静目光下的惊涛,金郁不敢再郑重,深呼吸后松快地说,“有点蠢是不是,所以才是理想啊,理想主义的结局都是悲剧来着。”
  
  “确实。但很特别。”她接受了太多享受当下的自私概念,也作为一个洗脑者传播“病毒”,认识金郁再久,依旧会被他的坚定纯真震撼。
  
  他问:“你呢?”
  “你知道的。”她扶上额头,颇为懊恼,“但不想说了,我的答案跟你形成太过鲜明的对比。简直是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算了算了,当我没问。”
  
  金郁当时笑笑,被美色迷惑,这刻他后悔了,他应该找个机会踢爆她的底线。不然,他一直困在患得患失里,根本无法达成所谓的小型共产主义。
  
  金郁背着个行李包,游魂一样晃进商场,一层一层荡过去,他被一家精致的杯具店吸引,他想起王美丽的高脚杯故事。她后来买了个搪瓷杯,上面还印了毛主席标语,她说她外婆有同款杯子。金郁走进店里,挑了一个纤细脆弱的高脚杯。店员问他买几个,他说一个。
  
  见店员愣住,他冷笑话,“一杯子,一辈子,表白用。”
  
  只是抖机灵的一记灵感,但话音一落,金郁突然兴奋,原地蹦高,把店员又吓了一跳。
  
  金郁一路地图王美丽所在的酒店,一路给她打电话。她刚在床榻百无聊赖,今晚应该是没有局。他很期待,想把刚随机蹦出的烂情话讲给她听,看她的反应。虽然很讨厌那些捉摸不定的试探,讨厌关系跷跷板一样上下摆动,但他真的很喜欢用深情认真逗她,看她不知所措,缩回她可笑的龟壳。
  
  她没有赶他,没有说狠话,这也是一种答案吧。金郁自恋地解读了那些留白。
  
  霓虹车流落为布景,金郁抓着手机,在波光粼粼的夜幕中狂奔。背包鼓鼓囊囊,和心脏搏动一前一后,撞击着他。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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