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真的成了小瞎子

　　今天一大早，我妈就叫我去镇上买几根猪骨头回来熬汤，说是要给我爸补补。
　　我依旧坚持着让我爸去医院瞧瞧，可他不肯。别看这个人平时没什么脾气，倔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实在拿他没办法，我只好放弃了，早早的去镇上买了骨头。
　　我还碰到了王瞎子，他杵着一根竹竿在路上点着，但走的速度并不慢。
　　这个人心术不正，我并不想理他，所以也就没跟他打招呼。
　　经常在外面给人家做瓦，认识我的人也不少。
　　梦里的木鸟。
　　就在我和王瞎子已经擦肩而过之后，有人叫了我一声："李龙，你赶集啊？”我也笑着跟人家打了招呼：“是啊是啊，我买猪骨头呢，大伯你也赶集啊？”打招呼说的话都是废话，很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王瞎子突然就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看见他那深陷的眼眶里什么都没有，眼皮却眨了眨，露出了里面血红的软组织，
　　看起来有点恐怖。
　　"龙娃！说来也是熟人，咋也不打个招呼呢？”
　　我赶紧干笑两声：“王大伯，你也赶集啊？”
　　”小后生这是有多看不起我？我不叫你，你还不跟我打招呼了是吧？”
　　我又为啥要看得起你呢？
　　因为你黑？
　　不过我只是腹诽，口里打着哈哈："我没注意到你呢，王大伯！"
　　•我是王瞎子，你是小瞎子，哈哈哈！以后见到我可要打招呼哦，我可喜欢你了
　　呢！"王瞎子说着，又点着竹竿走了。
　　我这才提着猪骨头往家赶。
　　心里还想着王瞎子的话，总觉得他有点话中带话，但具体是什么意思，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已经到了麦子他们家附近。
　　"啪！”
　　突然有个东西撞在我脑袋上，吓了我一跳。
　　梦里的木鸟。
　　低头一看，地上有只塑料玩具，是鸟的形状，上发条的那种，你扭着那个开关，使劲扭啊扭，最后一松开，鸟的翅膀就会使劲的扑打，低飞一段距离。
　　额头有点痛，我正想骂是哪个小王八蛋不长眼睛把玩具撞我脑袋上了，麦子红着脸跑了过来："对不起呀龙娃，这东西它乱飞的.....'
　　原来是麦子！
　　"多大个人了，还玩这个！"我已经不生气了，但还是说了一句。
　　麦子说她家来小客人了，这是亲戚的小孩带过来的玩具，她觉得好玩就随便拨弄一下，没想到刚好砸我头上。
　　话说完她就伸出手，撩起了我的中分汉奸头："哎哟，额头都红了，痛不痛啊？”麦子说着，就撅起嘴巴朝我的额头吹气。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艾草。
　　她已经去城里玩了好些天了，还没动静。看来这丫头是真的不打算回村里来了。
　　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你们俩在那里干嘛？"
　　是马寡妇的声音。
　　麦子赶紧站到一边去，红着脸低着头："没干嘛呀.....'
　　马寡妇走过来，"啪”的一声，打了麦子一个耳光：”打死你个死不要脸的！光天化日的你们刚才是在干嘛？"
　　"我干什么了？"麦子捂着脸，委屈巴巴的跑回去。
　　我想想，刚才麦子离我近，又踮起脚尖吹我的额头，从马寡妇出来的角度来看，有点像是在.....
　　梦里的木鸟
　　像是在亲嘴儿。
　　这误会可大了！
　　我赶紧跟马寡妇解释："婶子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马寡妇臺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别以为你爸替我们五鬼运财，我就会原谅你们家，想打我家麦子的主意？撒泡尿，自己照照！”
　　话说完，马寡妇就回去了。
　　余下我一个人有点懵懵的。
　　看来今天运气真的不好，在街上遇到了王瞎子，在这里又遇到马寡妇，两个人都是不怎么待见我的。
　　我无可奈何地回家，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
　　唉呀，我的妈呀！
　　梦里木鸟不是驮着我命中注定的那个姑娘来了吗？
　　今天这只塑料鸟该不会就是指我梦见境里的木鸟吧？
　　我还胡思乱想着，快到家门口了，突然眼前一黑.....
　　我真的成了小瞎子
　　"啪！”
　　平白无故的眼前一黑，我就重重地摔在地上。
　　膝盖火辣辣的痛，但我顾不得这个，趴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大叫："爸！妈！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最先跑出来的是我妈，也许她没听清楚我说什么，见我把骨头摔在地上弄脏了，还拿着扫把在我屁股上打了一下。："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马马虎虎，骨头掉到地上就带沙了，还怎么吃？！”
　　"方春花你干啥呢？"我爸急匆匆地跑过来，扶起我："没听见龙娃说他眼睛看不见
　　T?
　　"眼睛看不见了？这怎么会突然......”
　　刚刚被捡起来的猪骨头，又被我妈慌慌张张的扔到地上，她腾出手来托着我的下巴，观察我的眼睛："兔崽子，你别吓老娘！你爸还病着你可千万不能再有啥事儿.....'
　　眼前一片漆黑，我的脑子已经乱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念："我啥都看不见了，啥都看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我妈已经带着哭腔。
　　我爸的语气也不像平时那么淡定了："这就怪了，早上还好好的，这又没病又没痛的，眼睛怎么会突然出问题？”
　　我突然想起在街上遇见王瞎子的事，赶紧跟我爸说有可能是王瞎子整我。
　　我妈一听就炸毛了："老娘这就找他拼命去！这辈子已经瞎了还不为下辈子积点德吗？王瞎子，你个老王八蛋！"
　　我妈说着就进厨房拿了菜刀要去跟人拼命，我爸把她拉了回来："他整我们，我们
　　我真的成了小瞎子
　　就不能整他吗？他既然非要跟我斗，那就斗下去吧！"
　　这是我妈一次心口如一的支持我爸用鲁班术："给我整！使出你的看家本事，把那老王八蛋往死里整！"
　　我爸打算扶我进屋，我妈一把推开他："你去做正事，我扶儿子进屋！"
　　我爸就走了，回堂屋去做正事了。
　　我妈扶着我进屋，也不照顾照顾我这个新手瞎子，过门槛的时候不跟我说，害得我又摔了一跤。
　　她这才歉意满满的："对不起啊儿子，妈不是有意的......”
　　从小到大被她坑的还少？我习惯了。
　　毗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我摸索着找了一个凳子坐下。
　　我妈跑过去帮我爸的忙了，不过可能因为她心里着急，总是冒冒失失的。我听到我爸在说她，做事毛毛躁躁。
　　没过多会儿，我妈就过来把我往堂屋里扶。这一次她长了心计，过门槛的时候跟我说了。
　　不过进了堂屋以后，她就把我扔一边了，我摸索着乱碰乱撞，还摸到我爸刚刚点燃的香......
　　我爸责怪着我妈："我真的不需要你帮倒忙，你把儿子照顾好就行。”
　　这才双目失明一会儿，我就被伤了两次，真的不敢想象要是从此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很紧张，比前几天晚上被当作鱼饵钓水猴子还要紧张十倍。
　　我爸看出了我的心思："龙娃你别怕，你爸我不爱整人，但别人如果敢整我的家人，我还是睚眦必报的！"
　　我真的成了小瞎子'
　　由于看不见，我不知道我爸是怎么做法的，反正听到一阵不知道是桃木剑还是铜钱剑在空气里劈来劈去的声音。
　　好像还烧了纸钱，我闻到味儿了。
　　然后我爸念着咒语："起眼看青天，传度师尊在面前，一收青衣和尚，二收赤衣端公黄衣道人，四收百艺二师，若是邪师人冲左手挽后手脱节，右手挽冲，左手脱节，口中念咒，口吐鲜血，叫他邪法师三步一滚，五步一跌，左眼流泪，右眼流血，三魂丧命，七魂决命，押入万丈井中，火速受死，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鲁班术中收邪法的咒语，我见过咒语，但没见过具体是怎么做的。
　　做完了该做的，我爸还在我头上几个穴位处按摩了一会儿，然后才亲自把我扶回去。
　　我妈自告奋勇说她来扶我，我爸说她跑来跑去已经够辛苦了，叫她一边歇着就好。
　　我爸会说话，我知道他是不放心让我妈再扶我。
　　我爸这个人总归是比我妈细心多了，地上哪里有坑哪里有包，都会跟我说，过门槛这些更别提了。最后他还把我扶到床边，安慰着我："先好好的睡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得见了。”
　　我肯定是相信我爸的，从小到大，他都让我很有安全感。
　　我妈在院子里絮絮叨叨的，在求老天爷保佑，让王瞎子那个老王八蛋早点死。
　　当天晚上是我爸亲自给我喂的饭，心里的感动简直铺天盖地："爸，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医院瞧瞧你的病。你养我小，如果我没养你老，我心里会愧疚一辈子的.....'
　　我爸顿了一下："傻孩子，人的祸福自有定数，就算你没养我老，我也不会怪你。,
　　"求求你了，最近村子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大家都指着你保护我们的乌龟山呢。"我只好把事情往大里说。
　　我真的成了小瞎子•
　　我爸这才答应了我："好吧，等你眼睛好些了我就去医院看病。”
　　终于把他说动了，我也算宽心了些。
　　当天晚上我又做了一夜噩梦，梦见那只木鸟驮了一头猪到我家里来，说是要把它嫁给我。
　　这梦实在太恐怖了，但我万万没想到，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
　　是一阵鸟叫把我吵醒的。
　　刚醒来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忘了自己是一个失明了的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黑暗，还以为天没亮呢。
　　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我赶紧坐起来，望着暗无天际的黑暗，几乎已经绝望了。
　　如果我爸干不过王瞎子，这就意味着我真的可能一直就这样了。
　　被法术整了的人不比生病的，生病有的治，被法术整了的没得治。
　　我还记得前几年我们村里有个木匠在家具厂里打工，因为调戏了别人的小媳妇，被人用鲁班术整了。回来以后那个木匠总是把衣服脱光光了，在村子里走来走去。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但就是控制不住要这样做。哪怕就是大夏天，也脱个精光光。
　　后来木匠身上脱了一层皮，便无缘无故的死了。
　　据说被高手加持的鲁班术没那么容易解得了，除非施法的人亲自来解。
　　当初那个木匠不是没找过二抱子，是找过了也没用。二抱子想尽办法，把人家家里也榨得一点油水也没了，到最后那个人还是死了。
　　现在我的眼睛在我爸施法以后依旧没好，我的心情已经糟糕到极点。
　　听到脚步声，估计是我妈过来了。此时我不想说话，便倒在床上继续装睡。
　　我妈进来，大大咧咧的跟我说了一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刚刚我听二抱子说昨晚上半夜三更王瞎子得了急症，住进医院了！"
　　看来这是两败俱伤。
　　可恶的王瞎子，难道就因为我看到他没跟他打招呼，就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