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传闻

　　当然后头跟着的楠子更好奇，女生的宿舍在学校的另一头，原本是在这片林木的一侧，没扩建的时候是一栋小楼，那时校园不大。
　　因为传闻闹得太凶，什么时常会听见树林里传荡来哭声，半夜远远望去，有个身着红色的女人坐在树梢上招手朝她们挥手之类，一度搅得不得安宁。
　　这片园区，是少有人迹穿行的，楠子很好奇为什么嘉嘉总会独自一人穿行在其中，他捋了捋前胸，决意今日要走一遭，看看嘉嘉要走去哪里，这个心仪的女孩，整日让自己魂牵梦萦，神不守舍。
　　因为女生的宿舍在另一头，嘉嘉这是逆着方向前进，望着渐渐黄昏的林区，乏着幽静的气息，楠子比谁都听多关于湖那一边的传闻，那一个殉情的女孩，听得完完整整。
　　他一路蹑手蹑脚地随着嘉嘉的脚步，穿过林荫来到湖岸前，远远地眺着嘉嘉的身影。
　　嘉嘉就站在岸边上，安静地望着翡翠色的湖水，找着什么。
　　‘传闻，这水下住着一个人！’
　　嘉嘉专注地望着湖面，她曾耳闻有在此殉情的人，相比其他人听到之后所反应出来的恐惧，嘉嘉的脑回路很好地隔绝了这层影响，在她的眼中只有好奇。
　　每日到湖边一转，仿佛也成了既定的事，在她的内心世界中，仿佛认为殉情的女子只是丢失了肉身，她样子一定还在这里，能够出现来。
　　嘉嘉像往常一样盯着湖面出神，仿佛能悟彻一般，将隐藏在这面翠绿之下看得清楚，那一个她不可触及的传闻。
　　一波林雾悄悄地盖了过来，撩着湖面乏起珍珍涟漪，风突然吹得很急，吹乱了她的刘海，嘉嘉忙着捋顺的同时，她突然看到湖面挺出半个人身，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挺着孕肚，一身红装，正打理着湿发，一眸一含，美艳至极，带着一种嘉嘉向往的和善。
　　她将手一挥，整个湖面花红柳绿，一群安详的动物游走在其中，这是嘉嘉向往的画面。
　　“来！”她喊道，始终是一副和蔼的姿态，不停地招收，不停地朝嘉嘉走来，趴在湖岸边，托着腮，亲近的不行了。
　　嘉嘉在这里徘徊过无数次，唯独今天终于见到她想见传闻，同时有某股力量在催促着她的意识，不由自主地跳下了湖岸，缓缓地走在斜坡上，迎着湖里的女子，行尸走肉地接近，接近..
　　当触碰到她的手时，所有幻象灰飞烟灭，眼前原本清秀的女子顿时成了一具腐烂水肿的恶鬼，咆哮一腔夙怨，扯着嘉嘉落水...
　　这一瞬间，让站在湖岸上的嘉嘉不由自主往前栽，背后窥窃的楠子，慌地朝前蹦，赶在她落水之际扯着往怀里抱，嘉嘉仿佛沉浸在水下，看着一具红色骷髅身抱着自己，霎时醍醐灌顶。
　　“你没事吧！”楠子喊道，因为急促，嗓门变得宏浊有力，唤醒了嘉嘉的意识，看清楚了眼前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嘉嘉过分关注传闻，入迷而产生在她脑海中的剧情，写出了这么一出扑朔迷离，分辨不了现实和真假。
　　二人拉扯着回到湖岸，贴心的楠子回身帮嘉嘉收拾洒落在地面和岸坡的书本，麻溜地递到她跟前，始终掩不住暗恋的喜悦。
　　看着花容失色的嘉嘉，和刚才勇义的一举，更奠基了自己的形象，仿佛就是老天成全了这桩渊源，当下看来变成顺理成章。
　　“这里邪得很，之前半夜淹死过一个学生，我那会和我爸还住在对面的矿洞。”楠子遥指着对岸处，一排紧闭的大门。
　　“后面陆续有听到人的唱歌生说是这个学生生前就是唱歌的，怀孕了，六个月，那天这里围满了人，警察都来了好多，就是没有打捞上尸体来。”楠子一本正经地讲到，他眼前目睹了女孩殉情后的整个过程。
　　他同时也是一个喜欢道听途说，渲染这些离奇古怪的人，仿佛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人比他再熟悉，当下身处于此，更给了他说辞的资本，一本正经地勾着嘉嘉的注意。
　　“我爸说这地方邪门得很，他会算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说如果这个死在湖中女学生会永不安息，会一直阴魂不散，终一天会回来报复那一些伤害过她的人。”楠子巴拉巴拉地比划着。
　　神奇的是这一回，嘉嘉的反应完全跟得上楠子的讲述，仿佛刚才离奇的遭遇，接通了她的脑回路，一下子豁然开朗，她听进了楠子所说的每一个字和意思，不再是木讷的态度，变得谨慎，变得慌乱。
　　楠子似乎很满意当下的氛围，嘉嘉花容失色，恰好是他释放形象的时刻，保护女孩。
　　一阵手机铃响打断两人，楠子掏出，刚接通电话便挂了，本能提头，看见老父亲就站在不远处，也是熄了手机。
　　二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一扭一捏地来到身前。
　　老子长得比小子高了半个头，两个人的轮廓简直是一个摹印刻出来的，窄脸塌鼻，短身短腿。
　　他无视儿子的呼唤，专注地看着嘉嘉的表情，看着她一身泥印和杂乱的书本，瞧了湖岸下坡，明白什么来。
　　“这地方以后不能再来了。”他严肃地盯着嘉嘉说道，严肃得有点过分。
　　“这里一年前淹死过一个学生，九九轮回，她怕是要找人垫背，蛊惑接近的人。”楠子爸气势十足，仿佛洞彻一切。
　　“走吧！”他吼道，回身骂骂咧咧地往园区林荫走，背后楠子忙扶着嘉嘉，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三人离开了湖岸，渐行渐远。
　　寂静重新将这一片园地笼罩，连飞过的雀鸟都不愿在湖岸上逗留，围着湖岸种植的林木，唰唰地摇摆着，仿佛在为湖心哭泣，重复地听着那一个传闻，日以夜继地守护着它们曾见证过的绝望，一个美艳的绝望。
　　嘉嘉的脑海始终在重复着这个画面。
　　湖岸的另一边，对着三人原来站立的地方，隔着几棵高树，一条粗壮的树藤上挂着一条红妆，慢慢在随风轻摇，好不惬意，林深处有人在唱歌，忽远忽近，但是这时的现象，可不是存在嘉嘉脑海中的东西。
　　楠子将嘉嘉送回了寝室楼下，今天收获颇丰，大大地将自己的形象，烙印在彼此记忆中，即便时常抱怨自己身世，不敢和其他同学接近，即便比嘉嘉矮半个脑袋，这一刻所有的顾虑通通都是浮云。
　　楠子意气风发地看着嘉嘉，后者还沉浸在想象中，又是原来的样子，后知后觉，懵懂，清纯。
　　“明天见！”楠子微笑道。嘉嘉没有反应过来，思绪被打断，突然翘着脑袋，愣着是没明白。
　　“我说明天见！”楠子继续道，越发觉得嘉嘉可爱。
　　“哦哦!”嘉嘉仿佛才注意到已经来到寝室楼下；“那再见！”
　　她习惯轻声细语。楠子视为是她一贯温柔的形象，目送着嘉嘉进了大门，回身像打了一场胜仗一样喜悦，蹦蹦跳跳地离开。
　　嘉嘉上了楼梯，来到宿舍门前，掏出钥匙，扭开，一推门，发现卡住了，遂用力地推，里头有人用桌子挡住了。
　　“谁啊，是嘉嘉吗！”里头有人回应道，正忙着探索生命的奥妙。
　　“门打不开！”嘉嘉迟疑道。
　　“看来我们今天得到此为止。”蚊帐中的男女大汗淋漓，弥漫一层浓烈的荷尔蒙，男的说道。
　　“这妹一直不长记性！”女的抱怨道，这是第几次嘉嘉撞见了自己的好事，她不懂得人情和成全。
　　更加准确来说，嘉嘉不懂男欢女爱的事，她的脑回路，一直只有别人看得清楚，她会一直站在门外等，看着门等，直到引来更多人的注意。
　　屋内的桌椅在挪动，先伸出一个男性的头，瞅了嘉嘉一眼，毫不在意，忙着左看右眺，便悄悄地挤出门缝，麻溜地往楼梯跑。
　　嘉嘉也不在意，她认识这个人，也是同校，是宿友陈雯的男友，叫徐立，此刻窝在屋子里头的那个。
　　便推开了门，房间一片杂乱，充斥着一股浓烈的气息，宿友陈雯像是忙了一场大活，习惯瞅了嘉嘉一眼，穿着睡裙杵在小阳台上，背对着叼根烟。
　　这个时候她的床铺绝对是乱皱皱的，在嘉嘉的印象中。
　　果不其然，嘉嘉久久地端倪着，仿佛就是她熟悉的事物，那一个永远会固定有的面包，面包店走出来便会遇见楠子，而后那一群小鸟会一直等待着她的到来，喂面包。
　　“今天上课有没有替我喊签！”
　　陈雯回过身来，发育得恰到比例的身材，凹凸有型，问着话，习惯嘉嘉这幅痴呆模样，这一种人在她看来，怨不得，骂不得，倒是多几分怜缅。
　　“喊了！”嘉嘉不再对着陈雯的床铺发呆，回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吃饭了没有，为什么身上这么脏！”陈雯走了进来，打量着嘉嘉的衣着，有点非比寻常。
　　这女孩性格缺陷导致的内向，文静得可怕，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今日脏兮兮有点意外。
　　这一问，又把嘉嘉的思路接回到刚刚发生的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