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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圆月从楼宇间升起，如水的银光倾泻而下。
漠北市第一大楼，云鼎大厦的天台上，一名身材瘦削，神色哀伤的青年，双手扶住楼檐，仰着头，坐在天台边缘，小腿探出了楼外。
冰冷的夜风中，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横贯了大半个天台。
他叫张贱人，24岁，毕业于清送国际大学，物理系，硕士研究生，现供职于某街道办事处。
其实他也不叫张贱人，应该叫张建仁才对。
当年，老爹给他上户口的时候，警察叔叔手一抖，他就成了张贱人。
回到家，在老妈无休止的唠叨，责骂声中，老爹苦着脸，买了两盒好烟，唯唯诺诺地来到户籍科。
那人一句改不了，就将老爹打发了回去。
老妈说，那一天，老爹耍起了无赖，在炕沿上不停地抽烟，任她如何责骂，不说话，也不动！
上学的时候，他总是写张建仁三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不快，我们还是称其为张建仁吧。
张建仁扭头看向皎洁的圆月，月大如盆，悬挂在碧蓝的天空。
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已有许久没有欣赏过夜色了，更是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抱负与理想。
在高中的时候，他曾经独自推导出了动量守恒定律。
虽然那是笛卡尔的科研成果，可在同学中，他狠狠地扬眉吐气了一把。
想到这里，张建仁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却突然一凝。
仿佛有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的脖子拉得老长。他不断地干呕起来。
他已经三天不吃东西了，连水都没有喝过。
胃部痉挛过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吸气过猛，他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他面红耳赤，精疲力竭。
这可恶的病毒，折磨得他好惨。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名西装革履，面容清瘦的老者蓦然出现，距他不过三米，身体笔直，带着老狐狸般的笑容。
老者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建仁被吓了一跳，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粘液，转过头去。
“小兄弟要跳楼？”
张建仁笑道：“怎么，老先生来劝我？”
老者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张建仁觉得有些难受，转回头去，看着地面上那绚丽的车流。灯光如朝汛一般，此起彼伏，涨落有致。
要是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身后许久没了声音，当张建仁以为老者已经走了之时，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看小兄弟骨格清奇，气度不凡，是修炼的奇才啊！”
张建仁暗笑，对方这是要忽悠他？自己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骗的？只是竟然用这么老土的梗，当他张建仁是傻子吗？
张建仁懒得指责这个老骗子，从上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半张揉成一团的纸，递了过去。
“喏，这是我的情况！”
老者将那半张纸展开，举到眼前。
“张贱人，小兄弟果然不凡，连名字都这么有特点！……”
张建仁脸上原本抽搐的肌肉，猛地跳了两下，提醒道：“请看重点。”
“哦，对不起，对不起！狂犬病二期，竟然是号称死亡率百分之百的狂犬病！”
张建仁苦笑。
“话说这个不是可以打疫苗吗？你小子不会是为了省下那点钱吧？”
张建仁擦了擦眼泪，妈蛋，这病毒已经破坏了他脸上的神经系统，他的泪腺已不受控制，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当天打的，横宾横行公司最好的疫苗，花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他的声音很平淡，似乎在叙述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老者不说话了。
又过了片刻，似乎为了缓解这压抑的气氛，老者笑道：“现在给你个撕咬名单，你会去咬谁？会不会咬那个横行公司的老板？”
张建仁摇了摇头，他都不知道人家是谁，怎么去咬？
这种病毒好厉害，他忍受着如山的痛苦，几乎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早就决定了，当他忍受不住痛苦或者临近失控的时候，从这天台上一跃，就一了百了。
“如果让你放弃现在的一切，给你一个机会，你想不想要？”
“不用，谢谢！”
老家伙有点讨厌，都说了死亡率百分之百，还如果个屁啊！
老者见张建仁无动于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自顾自地看起来。
手机里很嘈杂，有怒骂声，有张狂的笑声，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个女子在轻轻地啜泣。
对方在看什么？好像是不好的东西。
张建仁有些激动，情绪立即进入了失控的边缘，大脑中一片空白，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身上青筋暴露。
“不要啊——！”
手机里面，那名女子尖叫了一声。
仿佛有一根针，突然刺进了张建仁混乱的大脑里，又像有一盆冷水，对着他当头泼下，让他有了片刻的清明。
张建仁翻身跃起，一下冲到老者身边，一把夺过了老者的手机。
手机里面，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清秀的女孩，正被手铐铐在一把椅子上，头发散开，衣衫凌乱不堪。
“建玲！”
张建仁大吼一声，牙齿咬地咯咯作响，眼里透出两道凶光。
老者的手指轻抬，张建仁眼里的狂暴之色蓦然减轻。
张建仁浑然不觉，用力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咬着牙道：“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原本他只想安静地死去，可是有人动了他的家人，一切就都变了，他不介意顺便咬死几个。
家人是他的底线，他的逆鳞！
老者微微一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打死了人家的狗，人家出来报仇了。”
“那只恶犬要伤人，我为了保护那个孩子，不得已才打死了它。”
“你跟我解释没用，去找狗主人吧！”老者摇头道。
“老人家，求你告诉我，建玲现在在哪里？”
张建仁抓住老者的袖子，他的情绪又到了失控的边缘。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在那一刻到来之前，把妹妹救出来。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们需要一个契约！”老人语气平静。
“好！”
张建仁回答地斩钉截铁，这一刻，已容不得他有一丝的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