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的吉他从不外借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矛盾体。
　　曹阳是暖男，却独爱吉他的孤冷。
　　曹阳爱热闹，却从不与任何人合奏、合唱。
　　后来有人说，曹阳爱吉他，就像靳奕爱小冬。
　　曹阳参加初赛那天，就带着莫妮卡——他的吉他。
　　一整天都下着雨，曹阳在音乐教室门外倚着墙候场，旁边是马馨媛、楚小冬，还有刚刚赶来的林萧。他其实并不在乎比赛本身，他只在乎这是楚小冬给他的任务，也就是靳奕给他的任务，他只需要完成任务，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使命。
　　“曹阳几号？”迟到的林萧问道。
　　“哎，手气不行，抽了倒数第二，14号。”马馨媛显得很丧气。
　　“没关系的，位置根本不是问题，曹阳真的能秒杀全场的！”楚小冬表现出超长的自信，这比她自己考英语的自信要高的多。
　　“还有多久轮到曹阳？”林萧问。
　　“快了，现在里面是12号了！”楚小冬一脸期待的样子。
　　“一会儿只有他自己进去，你又看不见，瞎激动什么！”马馨媛挖苦道。
　　楚小冬刚想说话，目光中露出惊讶之色，大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晕，这是哪来的非主流女神！？
　　一个身穿破洞牛仔的红头发女生很狼狈地出现在走廊上，显然是没有带雨伞，浑身上下基本都是湿的，破洞处的牛仔线还滴着水，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个子高高，一双平底小白鞋已经被黄泥糊成小黄鞋了，估计是从教学楼外正在修建的花坛工地直接穿过来的，最抢眼的当然是那玫粉色的头发，原本的闪亮浅粉，被雨淋湿后变成了没型没品的深红色，简直和这所学校的气质格调各种不搭，这种穿戴，是怎么逃过政教处“侦缉队”大叔大婶们的？
　　马馨媛喃喃道：“她不是咱学校的，我敢打赌！”
　　楚小冬低声道：“这次不是联盟校比赛吗？一定兄弟学校的。但联盟校都是辽安省重点五校，哪家会有这样的人？”
　　林萧道：“估计是来比赛的服装吧？平时谁会穿成这样？”
　　“拉倒吧，这是初赛，谁会在初赛穿演出服？有病吧？”马馨媛反驳。
　　“什么！”红发女生从兜里掏出手机吼道：“大姐，我是13号，你告诉我你还要40分钟才能来！那你就别来了！靠！”说罢挂断电话，粉拳重重地砸了一下墙。
　　音乐教室的门开了，一个矮个子男孩走了出来，然后传来里面评委的声音：“下一个！13号！辽安一中，聂蕊！”
　　聂蕊，辽安一中，13号！楚小冬三个人像八卦周刊记者一样，立刻捕捉到这个红发女生的有效信息。
　　就在大家感慨辽安一中有这样的女中豪杰时，一件让大家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到！我是聂蕊！”聂蕊高声回应着，大步流星走向音乐教室，但是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辈子的举动——她顺手抓起了曹阳放在身边地上的“莫妮卡”，拎起来就进了音乐教室，这动作快得连空手道高手曹阳都来不及反应。楚小冬在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完了，要坏事!”
　　果然，曹阳追了进去，教室里的几个评委还以为聂蕊和曹阳是组合参赛，也没阻拦。曹阳两步并一步，拦在聂蕊身前。
　　“同学，这把吉他是我的，请把它还给我。”
　　聂蕊看了曹阳一眼，抹了一把头发稍的雨水说：“我的吉他在同学那里，来不及送过来了，先借你的一用，谢谢啦！”说罢边拉吉他外套的拉链边向讲台走去。
　　“不行，抱歉，我的吉他不能外借。”曹阳继续拦住聂蕊的去路。
　　“就借一会儿嘛，我是辽安一中的聂蕊，也是参加比赛的，看你的校服，你是东道主实验学校的学生，你就当尽地主之谊，帮个忙嘛！”
　　“不行，我的吉他从不外借！”曹阳语气强硬，伸手要去拿回莫妮卡。
　　“我去！你这吉他太金贵了吧！不就是借用一下吗，一共不到五分钟，会弹坏吗？你这男生怎么这么小气？”聂蕊有些不耐烦。
　　“这与小气无关，我的吉他不外借。”曹阳语气加重。
　　这时马馨媛三人也跑了进来，楚小冬连忙道：“聂蕊同学，真的不是我们故意不帮忙，真的，这个曹阳我从小就认识，莫妮卡是谁也不能碰的！”
　　？？？
　　莫妮卡？聂蕊听得一头雾水，但是眼前这个大男生，连这么小的忙都不帮，她实在来气：“你们至于嘛！一把破吉他！要不是马上比赛，我也不至于和你们这么费劲，你们实验学校的人是不是都这种格局啊！”说着把拉到一半的拉链又重新拉回去，把吉他往曹阳手中一抛，面向评委说：“各位评委老师，我清唱！让某些人抱着他的破吉他玩吧！”
　　曹阳接过吉他，小心掸了掸上面从聂蕊身上沾的雨水，抬头看看聂蕊，缓缓道：“这不是破吉他，请你尊重别的乐器。”
　　“你还来劲了是吧！”聂蕊涨红了脸。
　　中间一个评委站起来说厉声道：“你们几个学生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秩序了，要理论出去理论！别在这耽误时间！到底谁是13号？”
　　“我是13号，辽安一中，聂蕊。”聂蕊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评委一本正经道：“聂蕊同学，你报名表上填写的是吉他弹唱，现在看来你没有吉他了，其实我们本来也是在几个吉他弹唱的选手里挑选一个，既然没有吉他，也就不符合我们的要求，这次你就别参加了吧？”
　　“什么！”聂蕊道：“我……请老师给我点时间，我的同学还有半个小时就能把吉他送来了！”
　　“那哪行！我们几位老师什么不干就等你啊？你已经违反规则了，就别在纠缠了！”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教师尖声说道。
　　聂蕊转头望向曹阳，欲言又止，目中湿润，倔强中明显多了祈求之色。
　　曹阳接收者对方祈求的讯息，没说话。
　　马馨媛刚想说话，被楚小冬拦住，耳语道：“这闲事谁也管不了，曹阳打死也不会借给她，曾经有人因为动了曹阳的吉他差点半身不遂！”
　　马馨媛吐了吐舌头，把话又咽了回去。
　　有两件事，楚小冬记得很清楚。
　　第一次，在小学五年级，曹阳在联欢会上表演吉他弹唱，排练时，她好奇地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真的就两下，曹阳居然把她推在地上，还冲大大声呵斥，这是曹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她发火，她那后来觉得，曹阳应该是看着靳奕的面子没有揍她。
　　第二次，是刚上初三的时候，他们三个去月亮山郊游，一群跳街舞的人看到曹阳在弹吉他，于是过来搭讪，又说想借吉他把玩一下，曹阳不肯，那群人中有几个喝了酒，硬要玩吉他，结果曹阳就展示了他空手道的实力，靳奕也顺便舒展一下紧固，据说带头最无赖的那个纹身男，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后来是曹阳家里出了不少钱才把这件事摆平，学校也因此对曹阳和靳奕通报批评。
　　所以，楚小冬相信自己的判断，她此时有点同情这个奇装异服还有点臭脾气、马上就要被淘汰的聂蕊了，哎……谁让她碰到曹阳的死穴了呢。
　　“拿去吧，马上还我。”曹阳声音沙哑，略带勉强地蹦出几个让楚小冬差点当场晕倒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