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要打老虎寨

　　赵顺大巴掌拍在桌子上。
　　木桌子哪里能扛得住他的力气？“咣”地一声就破裂了。
　　赵顺又心疼地直咧嘴。
　　一张木桌子，也不便宜呢！
　　“连卫所军饷都舍不得给的，还能指望他的赏赐？”赵天成闻言一笑，跟李大脑袋俩人一起把破碎的桌子收拾出去。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寻山所镇抚抱过期待。
　　烟墩赵百户这边，按照寻山所那边的册籍来看，应该有一百名卫所兵才对，十名小旗，两名总旗。
　　这些人可都是有粮饷的！朝廷虽然困窘，不能全额拨付，但也在尽力给。
　　可从京城到卫所，一道道下来，竟然一个铜子，一粒粮食都到不了赵百户手里。
　　就是离谱！
　　这倒不是赵顺废物，而是朝廷风气如此。最起码成山卫这边，边疆的百户都拿不到什么粮饷。
　　最多就是占了卫所土地，自己去剥削手下军户，让他们给免费做劳力，当奴隶一样去种地。
　　这份收入，就是属于百户大人的了。
　　“不过，镇抚大人做得这么绝，会不会是因为真的跟老虎寨有牵连？”赵天成问道。
　　“那倒未必！”赵顺摇头道，“张鹤这人，我最了解不过。不管他跟老虎寨有没有牵连，都不会在乎那些马贼的死活。即便是真有关联，照样转身就拿着咱给他的那些头颅，找上级请功去了！”
　　“哼！这个张鹤，也欺人太甚了！明明是咱们辛辛苦苦，拼着性命砍下的脑袋，他拿去请功也就算了，还把咱们给骂了一顿！真是气煞人！”李大脑袋吹胡子瞪眼。
　　“还不是怕咱们跟他抢功劳？这些马贼脑袋，如果咱们如实上报，他张鹤可是一点功劳都没有，反倒是他作为镇抚，剿匪不力，管理无方，恐怕还得受到责罚！”赵顺叹一口气。
　　虽然愤怒，但是无奈。
　　当上官的，抢下官的功劳！让下官有功得不到奖赏，反倒被罚……
　　这真的是没有天理了！
　　偏偏这样荒谬的事情，在明末并不罕见，还是习以为常了。
　　“我儿，听说今天你把护卫队扩充到百人了？”赵顺问道。
　　“是的！”赵天成点点头。
　　“是不是太奢靡了？就连镇抚大人，也养不了上百个家丁啊！我看你给这百人的待遇，差不多都相当于是家丁了！你虽然从道长那里得到一些真传，有些赚钱的手段，但也扛不住这样浪费啊！”赵顺眉头皱了皱，有些心疼。
　　儿子最近出息了，对于儿子做的事情，他也不想多说什么。
　　但赵天成突然把护卫队扩充到百人……
　　一想到要养上百人，他就感到头疼啊！
　　“不如这样，你明天跟大家说，这百人，算作咱们卫所编制里面来。以后他们的粮饷，由朝廷来发。
　　如果朝廷发不下来，他们要怨怪，也只怨怪朝廷，跟我儿没有关系！”赵顺建议道。
　　“不行！”赵天成赶紧摇头，“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才拉起来的队伍，你这就给我收编了？”
　　墩堡护卫队之所以叫墩堡护卫队，而不叫卫所兵，那是有原因的。
　　卫所兵是朝廷的。
　　这墩堡护卫队可是烟墩的，是他赵天成的。
　　在这乱世，只有手里有兵，心里才能踏实。
　　没兵的话，有再多钱粮，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赵顺奇怪地看了赵天成一眼。
　　卫所兵和护卫队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听他们的命令吗？
　　算了！
　　自从遇到那个癫道士之后，儿子总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由他去吧！
　　“爹，儿想打老虎寨！”赵天成突然道。
　　“什么？”赵顺吃了一惊，“这可胡来不得啊！镇抚大人手下能打的家丁有二十多人，还有其他几位千户大人相助。他如果出兵的话，一纸令下，爹都得带人去他帐下听令。
　　镇抚大人要是想出兵的话，轻松就能组织起三五百人来，家丁不少于几十人。他都不去打老虎寨！咱们手下这点人，上了山都不够折损的！”
　　“爹，你也说了，镇抚手下能打的家丁也只有二十多人。其他的，都未必能真心听他的话，跟他拼命！咱们墩堡护卫队可是有一百人。
　　咱们百人齐心协力，人人能用力，人人肯拼命，还怕打不下来一个老虎寨吗？爹，儿的心思已经定了！半月之后，就打老虎寨！
　　请爹和几位叔叔费费心，操练操练护卫队！”赵天成语气决然。
　　“好！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咱们就试试！反正有这一百人，真要是操练好了，即便攻山失败，也能给张老虎一个教训！让他以后不敢再小觑了咱们烟墩！否则的话，他攻打了咱们烟墩，咱们没有任何表示，他就以为咱们烟墩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赵顺一拍大腿，也是下了狠心。
　　“谢谢爹！”
　　几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越说越是兴奋。
　　直到午夜才散去。
　　昔日一到晚上，墩堡里救宁静无比。
　　现在，则是不时能听到脚步声，还有人敲着梆子。
　　那是赵天成安排的打更人。
　　打更木梆子敲击的声音快慢不同，敲打的次数不同，代表了不同的时间。
　　“三更天了……”
　　听到一慢两快的梆子声，赵顺感叹一声。
　　墩堡，真的在起变化啊！
　　这些变化，是他以前所不曾看到的，但是，让他感觉很新鲜，同时……很方便！
　　是的！
　　赵顺感觉，似乎一切在渐渐变得方便。
　　白天晚上，墩堡都有护卫队员巡逻，让人心里很踏实。
　　造纸厂那边，更是昼夜开工。
　　站在院子里，远远就能看到镇子东边火光明亮，那是造纸厂用来照明的。
　　这让镇子上的夜，似乎也不那么黑了，不那么吓人了。
　　“好啊！”
　　赵顺背着胳膊回房间去了，脸上带着笑意。
　　第二天天刚亮，烟墩大街上就开始有人走动了。
　　哗啦！
　　哗啦！
　　有人拿着大扫帚，在扫大街。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街道上就已经变得熙熙攘攘。
　　在以前，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以前大家都是太阳老高，才不急不忙地起来。
　　起得晚，省些力气，还能少吃点饭。人躺着不动，就是在省粮食啊！
　　而且，也没什么事做……
　　现在不一样了。
　　去造纸厂上工的，去镇子外面割芦苇卖给造纸厂的……人们都是忙忙碌碌。
　　早点起床，能多干点活，多挣些钱粮。
　　山东的人们勤劳着呢！他们可不是天生懒汉，而是之前想干活，也没活可做。
　　更是有不少人在围观扫大街的……用少爷的话说，这叫环卫工。
　　少爷竟然花钱，把大街上都打扫地干干净净。
　　有人说，是少爷又冒傻气了，傻病犯了。
　　也有人说，是少爷好心，可怜那些老人和病残的人，找个理由给他们一口饭吃。
　　赵天成听到了，都是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