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直到回到王府，冬绿的心情还很激动。
　　
　　这芙蓉楼可是全天下最大的首饰铺，也是全天下最贵的首饰铺，谁家小姐夫人的首饰盒里没有一两件芙蓉楼出品的首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体面。
　　
　　之前那个林小姐，她未婚夫花三百两让芙蓉楼的师傅打了一支步摇送给她，她就恨不得在全京城的夫人小姐面前炫一遍，可见多长脸。
　　
　　而如今，有人居然告诉她，芙蓉楼居然是她小姐夫婿的，这种转折，怎不令人激动。
　　
　　“以后小姐你是不是可以戴芙蓉楼最好的师傅打的最贵的首饰了？”冬绿兴冲冲地问。
　　
　　姜栗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挺兴奋的，不过她冷静得也快。
　　
　　这芙蓉楼虽然现在还是萧毓的，可以后说不定会是谁的，反正不可能是她一个侧妃的，她也只能暂时地狐假虎威一下。
　　
　　她道：“我要戴那么好的首饰做什么？”
　　
　　冬绿理所当然地说：“挣脸啊，戴上这首饰，以后全京城的夫人小姐都要羡慕小姐你，多长脸啊。”
　　
　　“傻丫头，”姜栗笑道，“我一个守活寡的，这样高调，只会让人背后笑话。”
　　
　　而且，那个萧语容，在知道她是萧毓侧妃的情况下还这样刁难她，却不敢在柳夫人面前放肆，可见在她心里头，她这个侧妃，还不如人家一个芙蓉楼的老板。
　　
　　冬绿闻言顿时泄了气。
　　
　　是啊，嫁了个活死人，就是过得再风光，也还是会被人当笑话。
　　
　　姜栗看她瞬间如霜打的小白菜，揉了揉她脑袋，说：“于我而言，有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至于什么脸面、风光，有没有我都不会少块肉。”
　　
　　冬绿被她这番话点醒。
　　
　　是啊，一个月前，她们还在侯夫人的淫威下艰难挣出路，这伤疤才好呢，她就忘疼了。
　　
　　柳夫人差人把那面镜子送了过来，周妈妈认得芙蓉楼的人，笑道：“娘娘去芙蓉楼逛啦。”
　　
　　姜栗有点不好意思，道：“嗯，我不知道那是王爷的产业。”
　　
　　“我也忘了跟娘娘说，以后娘娘想要什么首饰，可以让芙蓉楼的人打了送过来。”
　　
　　姜栗好奇地问：“王爷他怎么会想到要开首饰铺？”
　　
　　怎么说，就跟萧毓这种杀人不眨眼的疯批画风很不搭。
　　
　　也难怪芙蓉楼背后真正的东家那么神秘，这要是被人知道了是萧毓，那些夫人小姐还敢上门买么？
　　
　　周妈妈笑道：“王爷说啊，女人的钱好赚，女人的首饰钱最好赚。”
　　
　　姜栗：“......”
　　
　　这是领悟了赚钱的真谛啊，如果他在现代，马爸爸一定跟他有共同语言。
　　
　　由于和书店商定了交稿日，姜栗得把现在手上的稿子收个尾，她这个文几万字肯定写不完，所以这只是上册，之后还有中册下册。
　　
　　如果卖得好，还能多出几册。
　　
　　收尾剧情必须留个钩子，读者才会想买下一册。
　　
　　姜栗决定写点有颜色的，嘿嘿嘿。
　　
　　一直写到外面打三更了，姜栗才收了笔，又往炭盆里添了点炭，揉着发酸的眼睛去睡觉。
　　
　　她脑子里想着收尾的剧情，有点兴奋，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都没睡着，反而更加清醒。
　　
　　要不是怕近视眼，怎么也得起来再写个几千字。
　　
　　她追的那些小说作者要是有她这么勤奋，她也不至于天天在坑底敲碗。
　　
　　正当她纠结着要不要起来把想的剧情记下来时，忽然感觉有人站在了床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下一秒，空气中传来一阵利刃出鞘的声音，一柄窄背刀反射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照在了来人脸上，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是刺客！
　　
　　这个认知让姜栗胆子都裂掉了，恐惧让她汗毛炸起，心跳直飚人类极限。
　　
　　她不敢动，被窝里的手往枕头底下摸。
　　
　　自从新婚之夜被萧毓攥了手腕后，她就一直都会悄悄地在枕头底下藏一根簪子，这样才有安全感。
　　
　　黑衣人慢慢拔出了全部刀刃，他举着手中的刀，直直朝里侧的萧毓刺过去。
　　
　　那一刻，姜栗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速度，几乎在刀落下的那一刻，握着手中的簪子往那刺客手臂上扎去，同时大喊：“有刺客！”
　　
　　那簪子很尖锐，一下扎进了刺客的肉里。
　　
　　刺客吃痛，手上的刀失了力道，只刺到了被褥上，刺客气急，一手肘撞在她额头上，姜栗吃痛，顺着惯性跌在了萧毓身上，头晕脑胀。
　　
　　外头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姜栗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老七，怎么回事？”
　　
　　姜栗的心沉了下去。
　　
　　他还有同伙。
　　
　　“这小妮子醒了，扎了我一下，嘶。”
　　
　　“你行不行，快点，来人了。”
　　
　　“马上。”
　　
　　老七说着，另一只手拾起床上的刀，黑暗中他声音阴森：“小丫头，本来还想留你一命的，这么想死，就一起去见阎王吧。”
　　
　　说着，他再次举起了刀。
　　
　　泛着寒光的刀落下来，那一刻，姜栗脑海一片空白，没有恐惧，没有挣扎，刺客的手太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眼等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来，两根苍白修长的手指，在刀刃要刺入她心脏那一刻，夹住了利刃。
　　
　　刺客一惊，下意识地拔了一下，纹丝不动。
　　
　　“这么热闹。”黑暗中，传来一个慵懒中带着沙哑的声音。
　　
　　“？？？”
　　
　　姜栗头犹如生了锈的发条，一点点地顺着那苍白的手指往后转，借着月光，看到了萧毓快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瞳仁。
　　
　　这一刻，姜栗受到了比死亡还大的惊吓。
　　
　　刺客拔不出自己的武器，意识到手的主人武功远在他之上，当即不再恋战，松开刀直接往外跑。
　　
　　萧毓坐起身子，姜栗还保持着靠在他身上的姿势，看样子还处在惊吓中。
　　
　　萧毓“啧”了声，一手从脖颈处环住姜栗的脖子，带着凉意的手遮在她眼睛上，另一只手拾起那刀，几乎算是随意地朝那即将跳窗而逃的刺客掷去。
　　
　　那刺客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直接“咚”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随着他一起倒下的，还有萧毓怀中被捂住眼睛的姜栗——她直接晕了。
　　
　　萧毓丝毫没有刚杀过人的狠戾，看着软倒在他怀里的女子，伸出手，把她糊在脸上的头发一点点撩开，忽然低低笑了。
　　
　　“小骗子，胆子这么小。”
　　
　　四更天，在外头寒霜最浓重，大家睡得最沉时，萧毓的院子内，却灯火通明。
　　
　　曲子昂半夜从被窝里被叫起来，赶到萧毓那里时，只看到了躺在院子里的两具尸体。
　　
　　一具是萧毓杀的，另一具是保护萧毓的人要活捉时自杀的。
　　
　　曲子昂验过了尸体，朝好整以暇地拿着一摞写满字的纸看的萧毓跪下。
　　
　　“他们手臂上都有一棵松树纹身，应该是松渊阁的杀手。”
　　
　　松渊阁是江湖一个杀手组织，里面高手无数，专门接这种行刺的卖命活。
　　
　　而且守口如瓶，天皇老子来了，也不会知道背后的买命人是谁。
　　
　　萧毓翻了页稿纸，没有说话。
　　
　　寒冬腊月，曲子昂额角滴下了一滴冷汗，继续道：“他们很熟悉王府的地形，以及属下安排的暗卫位置，背后之人肯定对王府了如指掌。”
　　
　　萧毓昏迷后，曲子昂一直有安排暗卫保护他的安全。
　　
　　这些暗卫都有受过严格训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自己，使命只有一个：保护萧毓。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姜栗差点被公孙和带走，却没有人出来保护她的原因。
　　
　　后来，姜栗那一通委屈的哭诉，周妈妈去和曲子昂说了，暗卫们的任务才加上保护姜栗这一条。
　　
　　不过因为姜栗在，暗卫们没法像以前一样近距离守着萧毓，只能守在院子外，暗卫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整个院子都照顾到，总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这两个杀手，就是完美地避开了暗卫藏身之处溜进来的。
　　
　　萧毓还是没说话。
　　
　　曲子昂硬着头皮道：“属下一定会尽快查出幕后之人。”
　　
　　“嗯，”萧毓终于没再沉默，放下手中的稿子，“起吧。”
　　
　　曲子昂站起来，腿还有点不听话。
　　
　　他虽然跟了萧毓几年了，已经对他很熟悉了，可这祖宗不声不响时，他还是怵他。
　　
　　萧毓倒是并不在意能不能找到幕后之人一样，他道：“把这里处理一下，弄干净点。”
　　
　　说着，萧毓站起身来，抬腿往正房走去。
　　
　　他要去瞧瞧他的小骗子侧妃了。
　　
　　姜栗睁开眼的时候，整个人还在混沌中，一时不知今夕何时，额头传来钝钝的痛，像是有生了锈的锯子来回拉扯。
　　
　　“醒了？”
　　
　　正在她意识还魂游天外时，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声音清越慵懒，是那种让人耳朵怀孕的好听。
　　
　　等等，男人的声音？！
　　
　　姜栗神魂一下都归了位，猛地转过头，便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对上了。
　　
　　这是一双能将人魂魄都勾走的桃花眼，如妖如魅，流转间带着几分不正经的轻佻，能蛊惑人心。
　　
　　“怎么，”眸子的主人挑了下眉，“不认得爱你如痴的霸道王爷了？”
　　
　　“......”姜栗眼睛一翻，又要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