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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戒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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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一口酒差点梗在喉咙口,耐心道,“如今北境军二部已汇合,咱们分三路进王庭,稳妥徐行,丘林清必败无疑,等我们兵临城下,丘林清降与不降,都不容她说了算。”
  “你说的都对,可惜……时不我待啊……”崔沪一杯酒一仰而尽,摆手道,“都出去,留我与阿遥叔侄说话。”
  
  军帐诸人片刻一走而空。崔沪不死心劝说,“伏青氏紧邻丘林北境,只需我们一封信至,伏青氏自北往南,我们自南往北,两边分头夹击,行军不一日,丘林清必定一封降书。”又道,“阿遥你且想一想,丘林清如今半壁江山沦落,即便我们不同伏青氏联军,伏青氏自己挥军南下,也不过举手之事。”
  
  “既是如此,敢问叔叔,”穆遥板着脸道,“伏青氏为何不直接南下?”
  崔沪一窒。
  
  “他怕丘林清狗急跳墙,转同我们联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崔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了几回,冷笑道,“你倒不怕丘林清狗急跳墙转同伏青氏联军?”
  
  穆遥恐怕他真的做下糊涂事,苦口婆心地解释,“如今之局面,我们和丘林清,谁同伏青氏联军都没有好下场。即便真要联军,也应是我们和丘林清——”抬手制止崔沪插口,“我当然知道我们同丘林氏有血海深仇。崔叔叔万万不可同伏青氏有所往来。”
  
  崔沪讪讪道,“无老祖宗手谕,我怎敢同他们往来?不过是前日伏青日投书一封,略有意动罢了。”
  穆遥点头,“没有就好,若有,崔叔叔只怕要愧对陛下对北境军的一番重托。”
  
  崔沪越听越觉得刺耳,“既如此,你且寻一个速速了结战事的法子?”
  穆遥索性来个一言不发。
  
  崔沪越想越生气,“丘林氏与我朝仇深似海,我们为何不可与伏青氏联手?战事一成,老祖宗也未必怪得着我!”
  穆遥道,“崔叔叔慎重,老祖宗决计不允。”
  
  崔沪听出她言下威胁之意,怒道,“你难要去老祖那告我的状?”瞬间气得口不择言,“好你个穆遥,目无尊长,回京必定叫你叔叔开了宗祠问你的话!”
  “原来崔叔叔也知道,穆家宗祠不归您管呀。”穆遥站起来,“叔叔急着了结战事的心情阿遥能体谅,但阿遥绝不会坐视叔叔行此糊涂事,叔叔但凡敢与伏青氏有所勾连,阿遥便投书至老祖宗处。未知老祖宗知道叔叔为了免让监军立功,不择手段同伏青氏眉来眼去,当如何作想?”
  
  也不管崔沪发怒,拂袖而去。出军营已是夜幕降临。胡剑雄迎上前道,“咱们回城吗?”
  “崔沪在此,我怎么能回城?我留在这里。一忽儿你去寻着崔沪说话,就说在城里给他安排了大将军驻跸处,请他回城安置。”
  
  “崖州王府吗?”
  “不行。”穆遥断然否了,“另外寻一处好的亲贵府邸给他。”
  
  胡剑雄后知后觉想起齐聿就在王府,自知失言,讪讪地跑开。约摸一个时辰了结差事,满面堆笑到中军帐寻穆遥说话,“郡主猜猜怎么着?”
  穆遥哼一声,“走了?”
  
  “送走了。”胡剑雄捂着嘴笑,“崔大将军义正辞言骂了老奴快有大半个时辰,仍旧带着近侍高高兴兴去城里。”凑到穆遥近处又补一句,“话里话外的,还同我打听北塞女子生得怎么样。”
  “与他安排。”穆遥嫌恶地皱一下眉,“这种事以后不要来同我说。”
  
  “是。”胡剑雄一窒,灰头土脸道,“郡主早就猜到他要进城?”
  穆遥冷笑,“崔沪出身世家门阀,爵位世袭,认真打过几回仗?他为了赶过来阻拦监军,接连吃了几日风沙,有好地方去断不肯将就。”站起来道,“你好生着人伺候。今日我同他话说得已无余地,明日晚一些等他气平,我再去见他,略作转圜。”
  
  胡剑雄小心翼翼道,“郡主何事与他争执?”
  “什么污糟事,说出来脏我的口。”穆遥骂一句,又道,“明日回城,你亲自安排王府守备,绝计不能叫齐聿同崔沪照面。”
  胡剑雄不敢再问,答一句,“是。”
  
  次日穆遥起了一个大早,带军校巡营,回来已经是过午时分,索性一边吃饭一边同高阶军校训话,再三叮嘱所有人约束驻军,与冀北军保持距离,万万不可起轻易冲突。兀自说得口干舌燥时,胡剑雄满面惊慌跑进来,连使眼色。
  
  穆遥结了话头,快速吃完,说一句“回去恪尽职守”便打发了一众人。看一眼胡剑雄,“商议军务时不许入内,你不懂规矩?”
  胡剑雄正色道,“崔沪下令崖州城中戒严,冀北军要接管城防。我们城中驻军人少,与他们冲突不占便宜,已经出城同我们汇合了。”
  
  穆遥皱眉,“崔沪疯了吗?”
  胡剑雄杀气腾腾道,“可需传令沈将军,危山营即刻拔营回城?”他说着话,满面狞笑,“好叫崔沪看清楚,这崖州城里头,西北军和冀北军谁说了算!”
  
  “西北军和冀北军今日打上一场,明日丘林清便重新杀回崖州。你要做这千古罪人?”
  胡剑雄大叫,“难道任由崔沪欺负?”
  
  “那当然不可能。”穆遥快速道,“去,把驻军管事的叫过来,我要问话。”
  胡剑雄出去带了一名军校进来,尚未行礼,穆遥一抬手制止,“崔沪为何突然下令戒严接管城防?”
  
  军校道,“说是丢了先帝赐给冀北军之徽印,事关重大,要守住城门不许徽印流出。冀北军先时说让我等紧着城防,严禁任何人出入,我等没有将军军令怎么敢答应?便说要先禀过将军再安排。冀北军打发人去回了崔将军,回来直接拿着北境军的手令接城防。”
  
  “丢了徽印——”穆遥皱眉,“崔沪真这么说?”
  “是。”
  
  穆遥稍一忖夺,转向胡剑雄问,“昨天晚上你给崔沪弄的人,是什么人?哪里来的?”
  “丘林清夺刀大将的小女儿,极其美艳。崖州城破时没跑掉,乱军中被街头三个恶汉轮番玷污,那女的假意顺从,居然使手段叫其中一个杀了另外二个,她自己又在那一个快活时把他弄死了。”
  
  “这种人一半可怜,一半可敬,放了也罢了。”穆遥大大皱眉,“为何安排她伺候崔沪?”
  胡剑雄连声叫屈,“老奴再不晓事也不至于给崔沪安排这种危险人物。”赶忙解释,“那女的本要自尽,被洒扫阿娘救了,一直跟着做粗活。老奴寻了十几个人给崔沪选。他自己从扫院子的人里头挑了那女人出来,灰扑扑的,难为崔沪一双眼倒利。”
  
  穆遥又问那军校,“冀北军接了城防,便撵你们走?”
  “那倒没有。”军校道,“叫我等下职歇着,我等怎肯受这种欺负,便出城寻将军。”
  
  “你们可曾见着崔沪本人?”
  军校摇头。
  
  穆遥又问胡剑雄,“崔沪驻跸处夜间可有什么动静?”
  “也没有。”胡剑雄摇头,“近午时突然闹起来,一头接了城防不叫出入,一头在城里逐门逐户地搜。”
  
  “确是丢了东西,倒未必是甚么徽印。”穆遥一声冷笑,“那女的必定早起就出城,命人快马往王庭方向追。务必把人带回来。”
  军校领命而去。
  
  穆遥想一想,又问胡剑雄,“那女子可识汉字?”
  “识。”胡剑雄道,“就因识字,本来要打发她去字库做点事,她自己宁愿做点洒扫粗活。”
  
  “我知道是什么了。”穆遥冷笑,“务必把人拿回来,书信落入丘林清手,咱们都麻烦。”
  “书信?”
  “崔沪同伏青氏眉来眼去的好东西,果然早有往来。”穆遥骂一句,“好歹也是一军之主,尽做些糟烂事,不怕丢人。”
  
  胡剑雄半懂不懂,机灵地没问,“郡主还回城吗?”
  “等把人拿回来再回。”穆遥道,“现下回去除了两边难看无甚好处。”
  
  二人又坐一时,天色近黑时果然拿了女子回来,禀报并无书信。穆遥也不见人,命胡剑雄,“另外安排女子来搜,剥光了搜检,一处也不许漏。”
  胡剑雄领命去了,不过一顿饭工夫回来,果然捧了一沓书信,都敞着口——撕开看过了。穆遥随便翻检,与自己想的分毫不差,便塞入袖中,“去点人,回去接管城防。”
  
  “是!”胡剑雄响亮地答一声,又问,“女的怎么办?”
  “押着。”穆遥道,“北境战事了结之前,不许她见任何人。战事完结放了。”
  
  一行人出营回城,果然见城防严密,禁人出入。穆遥打马上前,“来个人。”
  为首的冀北军校认识穆遥,一溜烟出来磕头。穆遥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擅自接管城防的事以后我再来问你。现在你缴了印信,带着你的人走。”
  
  军校为难道,“将军——”
  “你去同崔将军说,我在城外拿到一名女子,搜了些东西出来,问他可有兴趣看上一眼。”穆遥说完道,“回去同崔将军说,崖州是前路军血战夺下的,守城的事就不劳崔将军惦记了。”语气转厉,“速速退走,否则本将以不遵上令处置了你,谁也说不了什么。”
  
  军校一滞,立刻连滚带爬走了。西北军快速接了城防,胡剑雄一口浊气吐尽,呸一声,“怎么不厉害了?呸!”
  穆遥斥一句,“行了,你同我走。”
  
  胡剑雄急忙跟上,同穆遥打马漫行,刚刚走过一条长街,迎面一个人纵马飞奔而来。穆遥看清来人斥一句,“韩廷,你跑什么?”
  韩廷正黑着脸疾奔,一听这声滚鞍下马,“郡主,崔沪搜查王府,把小齐公子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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