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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西陲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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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凫立在明堂前,端详眼前恢宏建筑,东、西、北三面有墙无门,南面无墙无门,宽敞明亮,有些憧憬,且怀旧。明堂,多美好的词汇,本该专属华胥。她还是少女时,以乐官身份屡屡出入明堂,博得满堂喝彩。晃眼物非人非世事非,思绪万千如脸上春光斑驳,她素来不喜阴暗,更厌恶光与暗杂糅出的晦暗,就像在西陲十八年光景,虞人莫不喊一声“虞凫大人”,究其根本还是沾了南宫断的光。虞凫欲要抬手将脸上斑驳春光与心头杂糅思绪一并拂去时,察觉到身后有人,见还是子修,厌恶更深。
  虞伯本来端坐明堂首席,起身迎接,言语真切:“女儿,孤有今日,全仰仗你。你来得正好,孤打算重建学宫,由你操办。”
  虞凫心安理得接受褒扬,又粗略考察夏邑布局,摇头道:“父王,依女儿看,学宫不该建在旧址。”
  虞伯困惑问道:“有啥讲究?”
  “太庙与明堂,二者合一,便是庙堂。所谓祭祖之庙,在国之阴;布政之宫,在国之阳。夏人在明堂以南修建恢宏学宫,简直愚不可及。”
  “这些,孤不懂,你办事,孤放心,”虞伯颇为实诚,又望向子修,不知姑侄二人微妙关系,也并未记恨先前子修出言不逊,笑问道,“子修,孤有一孙女,年十八,悍勇无比,你中意否?”
  子修脸一僵,答道:“虞王,小子才束发年纪。”
  “年纪不是事儿,”虞伯摆手,说话大大咧咧,并无多少架子,道,“孤那孙女早该婚配,虞人五万年轻好男儿,打不过她的,入不了她眼界;打得过她的,又目不识丁,还是入不了她眼界。孤倒是中意你这个孙女婿。”
  子修扫视一眼周围虞人武卒,面露难色,道:“这,恐怕我也打不过啊。”
  虞伯笑道:“孤那孙女,向来敬重读书人,一直随你姑父蒙学,你俩正般配,亲上加亲嘛。”
  虞凫洞悉虞伯心思,恐怕不单单是为其孙女纳婿,直言道:“父王是想请我兄弟子兰补全庙堂四柱臣?”
  “知我者,女儿也,”虞伯面露得意笑容,道,“女儿,南宫断与孤说起,王图霸业讲究文治武功,如今庙堂文治孤有东郭、西门、南宫三位;疆场武功有我儿虞耳、泰山兄弟。文治武功各缺一角,文治首推子兰,武功首推……那谁?”
  虞凫试探询问:“江侯?”
  虞伯恍然大悟,点头不迭,道:“对极。”
  谏言之臣西门半甲大胆谏言:“王上若是执意请子兰入庙堂,臣下不敢接高贵玉圭。”
  虞伯眉头一挑,自然知晓西门半甲与子兰不和,劝道:“哎,西门大人,庙堂执圭,必定有你一席。孤知晓子兰早年间有点小节,算不得事,这叫不拘……不拘几格降人才来着?”
  东郭五弦竖起一根指头,虞伯意会,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西门半甲再谏言,言真意切:“臣下不接高贵玉圭,乃是不配。王上若是执意请子兰入庙堂,臣下愧不敢接高贵玉圭。臣下以为,虞凫大人在我西陲养民,为我虞人练兵,居功至伟。文治武功之才,当首推虞凫大人,执圭执戈之位,当首推虞凫大人。”
  虞伯思忖之间,默默无言。落在虞凫眼里,自然是另一番滋味。虞人啊,实在重男轻女,哪怕为虞人带去文明火种的姬出塞,死后也并未葬入王陵。
  可笑。
  “虞王,”子修行一个华胥礼,笑道,“我们华胥明堂无执圭执戈,帝君之下有明堂诸正,其中女子占半数。”
  虞凫有些诧异子修肯为自己说话,苦笑一声,朝虞伯行一个虞礼,双手交错平置肩头,微微颔首,比起夏礼、华胥礼,实在束缚双手,道:“父王,女儿告退。”
  虞伯神态自若,道:“女儿,你与虞耳,只在孤之下。”
  子修追逐虞凫几步,遭人白眼,被呵斥道:“莫以为你一句毫无分量的好话便能哄我心软。”
  子修摇头,道:“虞凫大人,你多虑了,我只是替你不值。我本以为凭你威望,如何也该在庙堂之上占据一席之地,看来并非如此。”
  虞凫轻笑道:“方才虞王承诺你没听见?”
  子修答道:“虞王可未曾允诺给你实权,看起来,你在西陲过得并不好。”
  “我好得很!”虞凫一字一顿辩驳,落在子修眼里,不免有些色厉内茬姿态,虞凫察觉失态,又语气和缓,道,“可惜覆夏之战,我因生子耽误半年。”
  子修又陪走几步,斟酌措辞,几次欲言又止,显然有心事。虞凫故意不问,子修故作轻松立在原地,道:“虞凫大人,那我就不送了。”
  虞凫也顿住脚步,背对子修,平静道:“说吧。”
  “无事,”子修抬脚,再落下,又换了称呼,说道,“姑姑,其实有事,小事,我想为太史三兄弟收尸。”
  “与我何干?”虞凫冷笑一声,跨坐上马,绝尘而去。
  虽说早意料到虞凫不肯帮忙,真被嘲弄一句,子修还是有些遗憾。如此,只能靠自己了。
  子修斟酌该如何与虞伯对话,真要求情,实在低不下头。
  目送虞凫离去,虞伯再把心思放在子修身上,咂嘴摇头:“略瘦,看来你爹当真对你刻薄,往后孤让西陲给你改善伙食,顿顿吃肉。”
  见子修不解,虞伯竖起四根指头,解释道:“孤有四个孙女,西陲与我虞地同名,自小顿顿吃肉,剽悍无比。”
  子修满脸为难,斟酌片刻,道:“虞王,恐怕小子无福消受。”
  “瞅瞅,”虞伯拍拍身边壮硕男子肩膀,朝子修挤眉弄眼,道,“泰山徒,虞人第一勇士,有九牛之力;他兄弟泰山奴,虞人第二勇士;这两位是西陲的舅父,西陲膂力,可排前五。”
  子修多看虞人第一勇士泰山徒一眼,捋清思路,猜测到那位虞西陲的身份,询问道:“可是扛鼎之才虞小鼎之女?”
  虞伯诧异神态,子修尽收眼底,主动解惑道:“虞王,小子常去太史草堂翻书。昔年夏天子少鼎铸五尊大鼎,分置五方,其中西方之鼎由虞人力士虞小鼎扛上泰山。恰好这位虞人力士娶妻泰山女,所以小子斗胆猜测。”
  虞伯叹息一声,道:“那五尊大鼎,本来该放置中央夏邑、东方夏汭、南方社稷山、北方浣衣河、西方泰山。其中西方之鼎,放置泰山部落八年,三次未能上山。头一次,乃是夏历四十七年,姜北臣率二十夏人力士扛鼎,山石嶙峋,死了七八人,无功而返,姜北臣断言泰山不比其余四处,想定鼎泰山,除非凑集天下一等力士,四五人最好,协力上山;同年,有诸越力士六人前来扛鼎,狼狈而归;夏历五十年,泰山公携泰山徒、泰山奴二子扛鼎,可惜泰山公已过壮年,失足坠崖。”
  虞伯遥指西方,豪气干云道:“我儿小鼎,有扛鼎之才。他自幼常去泰山部落,观摩西方之鼎。夏历五十五年秋收时节,我儿小鼎娶泰山女,与泰山兄弟协力扛鼎,一蹴而成!”
  子修疑惑道:“《夏史》记载的可是虞小鼎独力扛鼎。”
  “嘁,”虞伯嗤笑一声,道,“莫说上山,单单是平地挪鼎,如今我虞人儿郎也只有泰山兄弟二人有此神力。”
  子修惦记太史三兄弟之事,又不好开口,只好随口问道:“那……是史官记载纰漏?”
  虞伯摇头,闭目沉思,缓缓道:“并非史官无为,当年南史亲眼目睹。离山巅二十步,无落脚之地,我儿小鼎不想功亏一篑,独力扛鼎,走一步,腰身弯一分。我儿小鼎为夏人扛鼎,力竭而死。”
  《夏史》只是粗略记载扛鼎之事,其中细节,子修才听得完全,感慨虞小鼎扛鼎之举,又对素未谋面的虞西陲有了大概推测。
  难招架。
  “虞王,该为西陲姑娘寻一位扛鼎力士才是,”子修颇为诚恳,拍胸脯道,“我家有一庖厨,恐怕膂力不输泰山徒,未娶妻。”
  虞伯只当子修在敷衍,如泰山徒这般神力,天下能有几人?何况区区庖厨,于是没好气道:“子修,孤看你顺眼,认定你这个孙女婿了。孤那四位孙女,西陲膂力无穷,最讨我欢心;两个尚小,不然一并嫁你;还有一个自幼便是病秧子,你不喜欢。”
  子修心里有数,虞伯肯殷勤对待自己,无非是想拉拢子兰,伎俩实在拙劣。
  虞伯显然心意已决,炫耀道:“子修,孤挥兵覆夏,有三支无敌之师,其一为鱼龙之师,由我儿虞耳与你姑父统帅;其二为虎狼之师,由泰山兄弟与西门半甲大人统帅;其三为狐豹之师,由你姑姑和西陲统帅。西陲年纪最轻,辈分最小,又是女子,在西陲七杰中排最末,为西陲豹。”
  西陲豹,子修听着咂舌,何等悍勇的女子,不敢多想。
  西门半甲如何不知晓子修心思,哂笑道:“子修再三推辞,难不成王上孙女配不上你?”
  虞伯见子修毫无心动心思,越说越急,子兰难对付,子修也难对付,于是承诺:“子修啊,我儿虞耳对西陲视为己出,以父女相称,孤百年之后传位我儿虞耳,再之后只有四个孙女,你和西陲生子,当立为嫡。”
  子修瞥西门半甲一眼,笑问道:“虞王麾下有西陲七杰,想必西门大人便是其中西陲王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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