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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帮我一个忙。”
大体老师没让陈羽等太久，很快便再度出声。
“嗯。”
陈羽看着他已经没了血色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都写满了疑惑。
他这是…在对着大体老师点头？
他在和尸体沟通！？
众人的表情开始逐渐失去控制。
“我有个女儿，叫孙小希，你…”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说话间也有些犹豫。
陈羽安静地看着他的脸，一言不发地等着。
“你…咳咳…”
“你能不能替我，跟她说一声抱歉…”
“我…我，我还没能陪她长大呢。”
“在我的书房，书桌最右边的抽屉，有一本日记，咳…咳咳，还有一封信，你…你替我拿给她。”
“还有我那老母亲，我还没尽孝呢…”
陈羽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嗓音，手掌轻轻按了按眼前尸身的胸口，手里的手术刀精准地切了下去。
“哎呦卧槽！”
“怎么这就给老子开了膛了！”
男人的声音充满了不满。
“下辈子，别抽烟了。”
一刀深入，陈羽印证了自己的想法，男人是肺癌。目光往胸口里一看，就能看见两块发黑的肺。
“唉…”
男人重重的叹了口气，
“离不了啊。”
“孩子她妈走得早…咳咳，钱也不好挣…”
男人断断续续地说着。
“嘘！”陈羽扭身对身边人做了个手势。
他突然出刀的这个动作惊呆了身边的众人。在他们的视角里，陈羽只是随便摸了摸这具尸体，便精准无误地给他开了膛，还发现了导致他死亡的病因。
这…这是医学院的天才啊！
而且看他念念有词的样子，似乎还在和尸体交流，叮嘱他下辈子别再抽烟。
“老师！老师！”
“陈羽又给老师开膛了！”
旁边一组的学生果断召唤来了江汉平，江汉平走过来看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陈羽的肩膀，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别忘了缝好。”
“嗯。”
陈羽说着，放下了手里的刀，拿起了医用针线。
“小伙子，你说你这膛也开了。”
“事儿你答不答应啊。”
男人的声音里夹了点哭腔。
他签捐献遗体的时候，可没想过医学生都这么野啊，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开了膛了。
“我答应了。”
陈羽应了一句，开始缝合自己刚刚切开的创口。
“你答应什么了？”
“陈羽，你这是和谁说话呢？”
“不会是和这位老师吧？”
身边几人面色惊恐地问道。从迟到开始他们就觉得今天的陈羽不正常，现在，只能说他很不正常！
甚至有些吓人了！
“嗯，确实是在和这位老师说话。”陈羽一笑，停下手里的动作，“从剧里学来的，要多跟病人交流，才更容易发现问题。”
“可是…”
方成本想说可这是个不会说话的尸体，但看着陈羽认真的眼神，他只得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想法总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小伙子，给我…咳咳…缝好看点。”男人对陈羽说道。
“放心，我活儿好得很。”
陈羽说着，将针线认真地穿过创口，仔细地缝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不是这个小团体的人惊讶了，整间教室内的人都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陈羽，这些还略显青涩的学生们，满脸惊讶地看着陈羽淡定从容地跟尸体聊着天，手上的针线密密匝匝地穿来穿去。
饶是教学多年的江汉平，此刻看向陈羽的目光也有些意外。
淡定的学生他见过，活儿好的学生他也见过，但这两样兼得，还能一边操作一边跟大体老师聊天的，他可从来没见过。
这个陈羽，日后好好培养，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呐…
要是成了一代名医，那我这也算是老恩师了…
江汉平心里打着小算盘，微微笑着在一旁坐下，目光一直盯在陈羽的身上。
教室里的其它学生也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全都聚在了陈羽的身边，他们看着陈羽的操作，听着陈羽不时的言语，议论纷纷。
“这是怎么做到的…”
“你看这伤口缝得，真漂亮！”
“他是真的在和这位老师说话吗？”
“可能这就是天才吧…”
闲言碎语之间，陈羽麻利地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内心也记下了男人家里的地址。
“还满意吗？”
陈羽看着自己缝好的窗口，表情十分满意。
“凑活吧。”男人没好气地应道，他依旧对陈羽突然开了他的膛有些不满。
“呵。走了。”
“回头再来看你。”
陈羽说着，拍了拍眼前的尸体，随即脱下了手套，向一旁的江汉平走去。
“老江。”
“课上的活儿我做完了，今天能不能早点走。”
一旁的江汉平还在回味陈羽刚才流畅的操作呢，这会儿听见陈羽的话，脸色瞬间有点不好看。
“你个臭小子。”他一把拉过陈羽。
“我是老师，私下这么叫就算了，这是上课，给我留点面儿。”
“成，那我就先走了？”陈羽缩了缩脖，指了指门口。
“这么急，有事？”江汉平看了看教室里懵逼的同学们的，拉住陈羽的手没放开。
“确实有事。”
陈羽说着低头看了看表，他也不知道这个遗愿系统靠不靠谱，正好赶着时间去试一试。
他是个效率至上的人，遇到新事物，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检测一下。
“行，那你去吧。注意安全。”江汉平摆了摆手，按理说他的课是决不允许迟到早退的，但是对于陈羽这样的学生，规矩反而是一种限制，更应该放手让他去自己规划。
有了江汉平的应允，陈羽便在众人的注视下地出了教室。
老江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又忧又喜。
他任教这么些年，还真少有这么让他喜欢的学生。
可越是这样的学生，越想把他捆绑在课堂上就越是不现实，老江揉揉眼，内心突然甚至有点伤感，忍不住哼唱起来：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陈羽快步出了教学楼，一刻也不耽搁。他回宿舍换了身衣服，查好了地址所在的的区域，便在校门口坐上公交车，往市北方向去了。
…
市北，老旧的工人小区，陈羽下车之后也不急，慢悠悠地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
小区里老人很多，看起来也都是到了退休的年纪，趁着这会儿天气凉快，他们扎堆成群，打牌的打牌，下棋的下棋，唠闲嗑的唠闲嗑，倒也是一副热闹景象。
陈羽按着男人给的楼牌号找了过去，一进楼洞，就感到一股潮气迎面而来。
上了三楼，陈羽敲了敲302的房门。
“谁啊…”
门内传来了一个老太太的声音。
陈羽心中懊恼，张口道：“我是小希的朋友。”
他忘了问男人名字了，这么仓促地过来，别人指不定还以为他是坏人呢。
“来喽…”
门内的声音应着，有些拖拉的脚步走了过来，片刻后，铁门嘎吱作响，一个面容憔悴的老太太在门后露出半张脸来。
“奶奶，小希在吗？我是她朋友。”陈羽努力地咧嘴一笑，差点没吓着老奶奶。
他平时不常笑，对这个表情的运用不是很熟练。
“唔…朋友啊…”
“小希还没放学，你进来坐坐吧。”
住在这种风气淳朴的工人小区里，老太太也没什么戒心，开门让陈羽进了屋。
屋内的家具摆设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老太太柱个拐，慢吞吞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佝偻的身子顷刻陷了进去。
陈羽皱了皱眉，目光瞥到餐桌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这全家福看起来也有些日子了。
方才在学校见过的大体老师在照片上还很年轻，身边的女人看起来也是贤惠温良，女人手里抱着个水灵可爱的胖娃娃，身后是精神矍铄的老两口。
得有十几年了…
陈羽大概算了算，这家的孩子怎么着也得是个高中生了。
正想着呢，门锁便发出一阵微弱的声响，听起来是有人在开门。
陈羽看了眼时间，这才上午十点半，压根不到高中下课的时间。
“你是谁？”
铁门打开，一个弱弱的女声传来。
陈羽抬起头来，眼前是一个高挑瘦弱，面容白皙的女孩，她看着陌生的陈羽，水灵的眼里满是警惕。
“你就是孙小希？”
陈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