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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破庙学校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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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思源在第二座破庙里读了二、三年级,又转学到靠近渠江岸边的石柱垻第三座庙宇里上四年级。上完四年级的第一个学期,王开均琢磨,农村初级小学教师及其他条件太差,学生的质量不高,初级小学要通过考试才能进入高级小学,要是考不上,耽误时间,不如提前到三溪河完全小学去上四年级的最后一个学期,这样便可直接进完小的第五、六年级,为将来到县城读初中做准备。一九四五年初,王思源从乡下转到了三溪河完全小学。
  三溪河乡场,在渠江对岸,渡船过河,距聂家大院五、六公里。王思源每天六点起床,匆匆吃完早饭,背书包赶路。王开均见儿子在乡镇完全小学读书,心喜,爽快地将中餐包在学校,就这样,不管是寒冬腊月,夏日酷暑,风雨无阻,光脚丫子来回奔波于阡陌之上。没过多久,王开均月月为儿子交伙食费,感到力不从心。
  “下个月不在学校吃午饭,可以吗?”一天晚上,父亲对思源说。
  “可以。”儿子丝毫不在意地回答。
  “我们乡下人,手上没有活钱,每到交伙食费,拿不出钱来,母亲每天早晨给你煎一个饼,带去中午吃。”父亲说。
  思源有点不太愿意,但也没有反对。第二天早晨,母亲心疼他,早餐又是一碗油炒饭,临走时递给他一个油煎饼,思源勉强地接过来放进书包。中午放了学,不在学校吃午饭,本应在教室休息,但他却不好意思拿出煎饼来吃,怕同学们笑话,于是走出了校门,到河边渡口边吃边玩。不巧碰上了熟悉的同学,把他的饼分吃了。第三天,母亲照例给他煎了饼,放在书包里,思源走在半路上,从书包里摸出饼来,想了半天,把饼扔在了路边的麦田里。事也碰巧,父亲到三溪河赶场,偶然间在路边看到了这个饼,心想一定是儿子扔掉的。回家问,思源说出了他的感受,从此,母亲早晨不再为思源煎饼,中午只好饿着肚子,三餐并成两餐吃。
  王思源家,甚至整个聂家沟的人家,平素炒菜只用一粒指头大小的板油在锅底抹一抹,而思源的母亲为他炒饭、煎饼,油都是放得多多的。平时吃钣,照例先给思源添一碗没有红薯的米饭,然后将剩下的少量米饭与红薯搅混添给其他人,这种特殊的优待,从小就是如此。可是思源哪里能理解母亲的心啦!
  每年春夏之交,雨季来临,渠江水上涨,小渡船载学生过河,危险性极大。渡船老大向学生交待,不要乱动,卧倒在船舱里,可是常有调皮的学生,不听使唤,故意站在船头,用力左右谣摆。这时船老大高声地呵斥:“你不要命了,小杂种。”涨水季节,父亲总要到河边接儿子回家,母亲也在路边等候,没有见到思源之前,父母的心都是悬着的。
  三溪河每逢一、四、七赶场,王思源中午放学,总是急急忙忙地跑到一家姓刘的店铺找父亲,这天中午是不会饿肚皮的。刘姓肉铺的老板是聂家大院李家的女婿,所以凡是赶场,大院的人们多半到这里落脚。平常腰无分文的农民,每逢赶场,各家男人不是提一筐鸡蛋,便是提一袋粗粮,到集市上变卖成现金,除了买点油、盐生活必需品外,剩下的几个钱,大家照例邀约在刘家铺里买点猪肉,到饭馆炒几个大众菜打平伙——平摊,也就是今日之AA制。思源和父亲自然算两份,这样吃起来心安理得。穷,穷也有穷的乐趣。
  王思原不在学校吃午饭,中午放学到街上走走,渡口边玩玩。一天中午,他独自一人在渡口的铁匠铺看打铁,正看得出神,忽然有人喊:“王思源,你在这里。”转过头来一看,是同村的曾国禄、李才谦、李才宝三个同学。他们三个人凑到王思源身边,低声说:“今天下午不去上学,到对岸沙坑游泳。”王思源不肯同去,三个人连推带垃,拖上了船。上学路上,沿渠河岸边,涨水消退后,一条沙洲足足有两公里长,靠行人的路边,有几处沙坑,大小不等,水深两米左右。四个人一起过了河,沿回家的路走到沙坑处,便是事先预谋游泳的目的地。四人中,原发起者三人游泳的兴致最浓,尤其是年纪最小的李才宝,三年级,不到九岁,快步跑到沙坑边,扔掉书包,脱掉衣服裤衩,光屁股跳下水坑。严格说来,四个人都不会游泳,只会点“狗刨骚”,也就是两条腿上下打水、两支手臂同时在胸前刨水。李才宝跳进水中,其余三人一边脱衣,一边看他在水中翻滚玩耍。不一会儿,曾国禄高声说:“看,李才宝还会潜泳咧!”这时的李才宝,时而冒出头来,时而沉入水中,没过多久,再不见李才宝的头顶,水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沙坑边上三个年龄相仿的同班同学,谁也没有胆量跳下水去寻找李才宝。李才宝淹死了,剩下的三个人可算是惹了大祸。李才宝是村里副保长的独生子;李才谦是李才宝的堂兄;曾国禄是村里保长的儿子;只有王思源与李才宝无亲无故。还好,由于保长的儿子曾国禄是“同案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王思源回家,父亲狠狠地打了一顿,除口头保证不再犯逃学的错误,还写了书面承诺,才算了事。第二天照样上学,学校也没有给予严厉的斥责。
  王开均想尽一切办法,要让儿子中午吃一餐饭,他找到同住聂家沟的一位厨师,在三溪河一家餐馆掌勺,每天只买一个“帽儿头”,赊账,定期或者一段时间结算一次。因为和掌勺熟悉,每次端来“帽儿头”加了一碗有几片菜叶或黄瓜片的活汤,这碗活汤是不计账的。王思源中餐吃那么一碗光白饭,再加一碗膏汤,实际上是饭馆的洗锅水,感到非常满意。可是,一个“帽儿头”的好景也不长。
  这段时间,,王思源一家遭遇了灭顶之灾,哥哥思远抓去当了兵,为了营救思远,卖掉了猪牛,父亲来回奔波于重庆,广安,顾不了思源上学,“帽儿头”也就无法赊账了。母亲见此,要思源早点起床,顺便带几把新鲜蔬菜,如四季豆、豇豆之类的时令蔬菜到市场卖掉,中午买碗小面吃。每逢赶场,那些专卖小面的面馆,生易兴隆,熙熙攘壤,因为便宜,农民吃碗小面了事。三溪河有家叫“欧大筒”的面馆,看样子好像生易清淡。经营者男老板个子瘦小;女老板个子肥胖腰如黄桶,面馆大概因此而得名。三溪河的面条有两个档次,一是小面,酸辣味;二是中面。中面鲜美,主要来自调味、臊子和汤。臊子有肉末炸酱臊、天然新鲜蘑菇肉末臊、鸡丝臊、海鲜,--------等等;汤有鸡汤、排骨汤、鲜鱼汤-----等,为了保持其原有的鲜美口感,一般不添加辣味。王思源每每路过“欧大筒”,都要扭过头张望,真是馋涎欲滴呀,但不能问津,因为它的价格比小面高出若干倍。在这里吃面的都是三溪河街上的头面人物及其富商。前些天,渠河涨水,沙洲被淹,近日水渐渐消退,沙洲又显露出来,靠路边低洼处,还有浅浅的流水。早晨上学,忽见浅坑里有鱼儿蹦跳,王思源站在路边,心急如焚,这多鱼捉起来往哪儿放呢?急中生智,放下书包,把衣服脱下来当鱼兜,跳下沙坑,拣了一大包,提到渡口卖掉了。这天中午,王思源走进“欧大筒”,叫了一碗蘑菇臊子鸡汤面,吃完抹了抹嘴,还想吃一碗,忍了又忍,下决心走了。他感到这碗面鲜美可口,令人回味。晚上,他左思右想,要不要把捉鱼、进“欧大筒”的事告诉父母亲,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脸上略带愧色,但又装着捉鱼的自豪感,嬉皮笑脸地说:“今天早晨上学,沙洲退水,捉了一包鱼卖掉了。”父亲问:“钱呢?”儿子迟疑起来,慢吞吞地说:“到欧大筒吃了一碗面。”父亲哼了一声,口气并不严厉说:“好家伙,我这一辈子没进过欧大筒。”妻子见丈夫有点责备儿子的意思,心疼地说:“算了,孩子嘴馋,吃碗面算个啥?”王思源再没说话,退下掌灯学习去了。
  一九四五年秋,王思源己是小学五年级了,这是他的第四座破庙学校,学习成绩比乡下三座破庙有了长足进步,在三十多人的班里,能排上前两名,童子军总部推他为大队长,负责朝会、放学集合整理队伍的工作。日本投降的那天,学校组织上街游行,庆祝八年抗战的胜利,老师带领以王思源为队长的学生队伍,在三溪河仅有的一条街道上高呼:“热烈庆祝中国国民抗日战争伟大胜利”的口号。这次游行,老师显得格外激动,尤其是南方、江浙一带流亡到四川的老师,他们含着热泪振臂高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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