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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原本以为自己最大的优点便是镇定，但在此时，她最大的优点荡然无存。她只感觉到自己的头皮，面皮，都在发麻，发烫，就像是有淬了火的针在扎，又烫又痒。
陆晚山似乎问了句什么，乔薇也似乎回答了句什么，但是这一问一答压根就没有过乔薇的脑子，没有留下任何的记忆。
乔薇的全部神智，都放在了那朝着自己走来的慕私年身上。
如果是在楼梯间那次谈话之前，乔薇也许会破罐子破摔，直截了当地把自己和慕私年之间的事告诉给陆晚山。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的慕私年已经知道了乔薇的弱点。他一定会拿着这弱点朝她开刀，她冒不起这个险。
陆晚山察觉到，乔薇的额头确实有些发烫。但他同时也察觉到，乔薇的异样，并非来自于她的身体，而是来源自他的身后。
陆晚山转过头去，看见了慕私年，顿时，他身体的每根线条都生出了警觉的弧度。
浮沉的夜色里，慕私年西装革履，修长挺拔，眉目疏懒，染着一身清冷矜贵。他不急不缓地走来，在他们面前抄兜站定。
林氏创立的启泽医疗股份有限公司，专注于临床医疗设备的制造研发，在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而慕私年所在的光恒集团，总部在港城，旗下涉及母婴肌肤个人护理，地产等多种行业。几年前，慕私年返回南城，大力推动发展光恒医疗器材产业，公开与启泽医疗竞争。
即使双方争抢市场蛋糕，斗得头破血流，可见面的时候该有的礼数仍旧得有。
比如说此时，陆晚山便露出了并不带暖意的笑容，询问道：“真巧，慕先生怎么在这里？”
慕私年扬眉抬眼，眼里似乎也有笑，只是那笑容过于淡，反而显得含义丰富。
“不算巧，我是特意来找人的。”慕私年道。
“慕先生是来找谁呢？”陆晚山和以往一样，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乔薇的面前。
陆晚山虽然挡住了慕私年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侵略感。
“我找谁？”慕私年似笑非笑，略抬起线条完美的下颚，指向陆晚山身后的乔薇：“你问她，不就知道了？”
乔薇想，自己确实有些低烧，因为此时她额头微烫。但同时，她也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凉，从脊椎处升起。冷热交融，她担心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倒。
很好，这慕私年假客套了这么久，终于还是露出真面目了。
他第一步是告诉给陆晚山，那么第二步便是告诉给林书兰。
慕私年这话任谁都听得出，意有所指。
饶是陆晚山再儒雅有礼，此时的声线也忍不住冷硬起来：“慕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怪不得陆晚山紧张，一个跟自己向来不和的死敌，无端出现在自己未婚妻的公寓楼下，还说出了这种暧.昧的话，这让陆晚山觉出了危险。
陆晚山觉出了危险，而乔薇则觉出了呼吸不畅。
虽然有陆晚山挡在自己身前，可乔薇还是感觉得到，慕私年的目光有极强的穿透力，越过了陆晚山的身体，像是无形的网般，罩住了她。
乔薇同时还感觉得到，慕私年仍旧勾着唇，无声地笑着，嘴角挑起，就像是在收着大网的线。
那网一寸寸缩紧，让乔薇缩成了一团，让她无法呼吸，她的心脏在剧烈跳动，把胸腔都震得疼痛。乔薇快速地闭上了眼，眼底残留着一道刺目流光，分不清是星辰还是路灯的幻影。
就在乔薇觉得自己即将晕眩之际，慕私年终于收了笑，开了口：“我的意思是，阁下的未婚妻在前两天就看见过我送人回来。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意思就是说，慕私年送的另有其人。
陆晚山的声音，明显地放松了下来：“我未婚妻向来不喜欢八卦。”
“哦，那挺好。”慕私年语调平平，分不出什么情绪。
慕私年说完之后，继续站在陆晚山面前，眉眼冷峻又慵懒，没有走的意思，同样，也没有继续聊天的意思。
陆晚山也知道慕私年因为身世原因，独有一份怪脾气，当下也不想再跟他深究。只是侧过头来，看向乔薇，轻声道：“走吧，我送你上去。”
陆晚山这么一侧身，乔薇和慕私年的视线重新相遇。
乔薇看见了慕私年眼里的流光，就像是她刚才眼底残留着的那道刺目幻影。
乔薇懂得慕私年在说什么——“你看，今晚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猜猜看，我会放过你第二次吗？”
乔薇不想猜，她也不想赌。
如果慕私年一来就给了乔薇痛快利落的一刀，也许她就闭着眼睛受了。可是现在，慕私年却是拿着钝刀子来回拉扯。刚松懈下来，眼看着又要挨上一刀，这谁受得住？
反正乔薇是受不住的，于是，她拒绝了陆晚山：“不用了，我太困了，想回去就睡下，你就送我到这里吧，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乔薇接过了陆晚山手中的汤和礼物，转身走入了公寓大楼里。
在逐渐离去的同时，乔薇听见身后传来陆晚山的问话。
“这么看来，慕先生的女朋友也住在这里吗？什么时候能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呢？”
过了好一会，乔薇才听见慕私年的回话，清冷低缓。
“不着急，她这几天在跟我闹脾气呢，等我哄哄。”
乔薇回到公寓之后，也没开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
她知道，今晚的事还没完。慕私年让自己赶走了陆晚山，之后必定会来家里，跟她谈条件。
乔薇就这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等到她都几乎怀疑慕私年是发了善心，今晚不会再来时，可视对讲门铃响了起来。
是慕私年。
值班的物管人员在得到乔薇的允许之后，为慕私年按了电梯，让他上楼去。
乔薇打开门之后，发现慕私年的手里似乎提着什么东西，放在了玄关柜上，便开始换鞋。乔薇没细看，转身便想要回到客厅中央。
她只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但她刚走了一步，慕私年便抓住了乔薇的手腕，顺势一拉，让她转过身来，紧贴在了自己怀里，他的胸膛肌肉紧实，心脏在蓬勃跳动。
原来，慕私年也是有心跳的。
乔薇愣了下，忙想要挣扎，但这个时候，慕私年的另一只大掌却握住了她的后脑勺。那姿势就像是揪住了小猫的后颈，让她动弹不得。
随后，没有任何停顿，慕私年低下了头来，凑近了她。
这个姿势，怎么看都是想要强吻她，乔薇狠下心来，决定等慕私年舌头闯入的时候，将他咬出血来。
可最终，乔薇没能让慕私年出血。
因为他们紧贴着的地方，不是嘴唇，而是额头。
慕私年用自己的额头试探着乔薇额头的温度，就像是小时候大人们经常对生病的小孩做的那样。
他们靠得那样近，两人的睫毛几乎要碰触到对方的眼眸。乔薇直视着慕私年的眼睛，他薄薄的眼睑半敛着，神态散漫，眼眸上罩着一层黑雾，并不锐利，只是让人琢磨不透。
在与人的对视游戏当中，乔薇永远都是赢家。可是这一次，她却输了，她移开了干净透彻的眼睛，不再看慕私年。
“陆晚山说得没错，是有点烫。”慕私年道。
乔薇微蹙了眉头。
刚才，陆晚山用手掌帮她测试了额头的温度。现在，慕私年就用额头帮她测试额头的温度。
这算是什么？
这在乔薇还在思考着慕私年这番举动的含义时，慕私年却放开了她，转而提起了玄关上的东西。来到了开放式厨房中央的餐桌上。
他褪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意放置在餐桌凳子的椅背上。随后将衬衣的袖子卷起手肘，露出了流畅的手臂线条，干净又充满了男性的荷尔蒙。
乔薇这时才发现，慕私年提的是外卖小米粥和开胃的小菜。他打开了碗柜，拿出了碗筷，把小米粥盛在瓷碗里，把小菜装在小碟内。这么一弄，外卖倒是露出了一番温馨的家常气。
随后，他又拿出了玻璃杯，倒了一杯滚烫的水，再拿出了几颗退烧药，放在桌上。
他动作优雅，不急不缓，发出了叮当的轻响。在厨房暖色的灯光映照下，整个场景蕴出了一股人间烟火气。
“先喝粥，垫垫肚子再吃药吧，免得胃又疼。”慕私年说。
原来，慕私年刚才在楼下耽误了半小时，是去给她买粥和买药去了。
乔薇看见了，玻璃杯里的水是滚烫的，但是等她喝完粥之后，就会变得温热，时间计算得恰到好处。
是的，慕私年向来计划周全，他在她身上费了这么多功夫，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乔薇直接把这话问了出来。
“慕私年，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她这话并不尖锐，语调甚至有些软，是一种疲倦的，服输的软。
这时，慕私年盛好了粥，倒好了水，取出了药，一切准备就绪。
然后，他步出了开放式厨房，朝着乔薇走了过来。他的手指放置在自己衬衣领口处，边走，边解开了领口处的纽扣。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洁净，就像是从没做过重活。
但乔薇知道，他的指腹有薄茧，抚在肌肤上，能生让人战栗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