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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白茫茫的干净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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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们公子精通医理,医者仁心,还是个和善之人了?”塔娜仰头看着这屋顶的琉璃壁画,画的乃是名画《长河吟》,可怜周郎英雄盖世,青年才俊,人中龙凤,却落的怒火攻心,叫人活活气死,这长河吟乃是英雄绝唱,为何会在屋中挂这么一副不详的壁画。
  “公主说笑了,公子如何不是和善之人,不仅和善,对我们,也是极为关心照顾。”
  在玲珑的印象里,宇文琛一直是一个和善开朗的公子,对待下人也是无比亲和,玲珑曾失手打破过一个贡品琉璃花瓶,若是太师知晓,必会乱棍打死不赦,但二公子关心的却是有没有伤到丫鬟的纤纤玉手,丝毫不计较花瓶之类的损失,往日里虽然言语轻佻,却当真是个正人君子。
  塔娜听着玲珑娓娓道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这所谓的正人君子,与当日在牢里那个目光凶狠的大理寺少卿,又与监牢之中设下毒计的突厥人,到底是不是一人?若是一人,这人简直过于多变了。
  
  越王府
  杨素怒拍桌案,怒发冲冠,那木头桌案在他一掌之下竟然化成齑粉,可见他内力深厚无比,举起桌上的青花茶壶就砸向了面前跪在地上的男子。
  这男子一身酒气,恍惚无神,酒壶在他的头顶爆碎开来,砸出一条口子,鲜血直流,这男子倒在地上,却依旧没有清醒,反倒是打起了滚来。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逆子?!”杨素勃然大怒,要说这杨青雨,三日前才从大牢中出来,本是瞒天过海,骗过了皇帝及一众大臣。为了让杨林速斩牢中之人,杨素在朝上也是丢尽了面子。本想着让这小子好生在家藏着,度过一生,却未曾想,杨青雨仅待了两天便受不住了,偷偷溜出王府,找了一家南城小青楼去喝花酒,叫人认出了身份,若不是杨素处理及时,将那青楼上下杀了个干净,又一把火烧掉了青楼,谎报失火,恐怕这欺君之罪,就算是他杨素,也难逃一死。
  “越王不必心急。”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是国师袁昊天,大国师擅长龟卜,给杨素算了一道“话说天命已到,此子若还是留在府上,对你对他,均是不利。”
  “国师可有办法破之?”杨素听闻急忙问道。
  “贫道倒是有一法子。”袁昊天抬起小指,轻点杯中茶水,在桌上划了两个字,皇影。
  
  “公子,塔娜公主已经换好了衣物,正在朱雀阁金银廊闲逛。”
  玲珑毕恭毕敬的站在朱雀阁书房门口,房内的少将军正握着一卷棋谱,在桌上的棋盘上打谱,桌上一壶极品雀舌,就如同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一般,怡然自乐。
  宇文琛听闻公主已经醒来,站起身子,将棋谱放在一边,转身出了书房。
  “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快下去歇息吧。”
  宇文琛挥了挥手,示意玲珑之外丫鬟退下:“玲珑,你且再辛苦一下,随我来吧。”
  二人下楼到了金银廊,这金银廊存放着宇文琛从天下各处寻来的奇珍异宝,文人书画,更有一些神兵利器,宇文琛无事之时,常来此处赏玩,只见这金银廊廊下,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正站在一副春江花月夜图前,这女子一身宫廷羽衣,腰束金带,皮肤白若初雪,若不是那一黑一篮的异域双瞳,活脱脱就是一个汉人美女。
  当真是绝代佳人,宇文琛暗暗感叹,身边的丫鬟玲珑,虽也是个俊俏丫头,但和这塔娜公主相比,却也是差了几分意思。
  “公主,休息的可还顺心?”
  塔娜公主闻言,只是略微瞅了宇文琛一眼,嘴唇微微颤动:“阶下囚徒,又有何顺心不顺心的。”
  “公主此言差矣,若是在这大隋,你便是那阶下囚徒,但若是在这朱雀阁,你便是我宇文琛的客人。”宇文琛示意玲珑去准备宴席,款待公主:“公主且先休息片刻,宇文琛这就为公主准备吃食。”
  “你且站住,你莫非又是为那皇帝来作说客的?”
  “说客倒算不上,我家圣上有个癖好,汉人美女他且不顾,但若是异域美女,非完璧之身不可,公主已非完璧之身,圣上自然也是没了兴趣。”
  塔娜公主听到宇文琛的话,面庞顿时羞得彤红,心中暗骂了一句蹬犊子,但清白尽毁,却是她心中一道过不去的坎,自己这一生,恐怕都是难嫁出去,突厥人对于女子贞洁的看法,比起汉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毁掉自己清白的人,只有两种结果,一是嫁给他,二就是杀了他。但在这大隋,宇文兄弟,杨青雨,她的仇人全在这里,比起杨青雨,宇文祥才是她最为记恨之人,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全是这天杀的宇文祥所致,他才是罪魁祸首,不过也许是老天不弃,自己竟然有机会进入这太师府里,若是运气好,趁着宇文祥在家中放松警惕,想要杀他怕也不是难事。
  “宇文琛,我且问你,你救我来此,到底是何居心?”塔娜公主问道:“或者我是你计划中的一环?待到时机成熟,你就会杀了我?”
  这个问题,这位骁果军的少将军并未回答,反倒却是微微一笑:“公主多虑了。”
  
  泱泱京师,诺大的皇城,在这天子脚下的富饶土地,人人各司其职,尽享天伦之乐,无论是那走街串巷的,或是那门口吆喝的,在或是那窝在城门口,架铁炉热着一壶老酒的兵卒,都各有各的生活,这生活虽然不易,养家糊口却也足够,近几月来并无战事,江湖绿林也是平平无奇,州府各处也没闹个灾,生个事,这样平静的生活,当真是为天下人所盼。
  眼看就是深冬了,南城门里晃晃悠悠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裹着一件清锦棉袍,满脸胡子拉碴,头发乱乱的散在两边,虽是名贵衣服,却只看见这衣服的边边角角,已经漏了絮子,两只袖口就像刚炸过油条一般,尽是油污。
  “哪来的乞丐,还捡了不错的衣服。”
  门口两个兵卒看了那乞丐一眼,提起火炉上呲呲冒烟的酒壶,从怀里掏出个用布包裹的油纸,里面放着二斤卤好的猪里脊,拔出腰上弯刀割着肉吃,一口卤肉,一口热酒,好不自在。
  “你看那乞丐,正看着我们那。”高个子那个大口的喝了一口酒,吐了口热气说道。
  “没得酒吃,怕是馋了。”矮个子说道:“看他那样子,许的不是个乞丐,或是哪家落魄的公子哥罢了。”
  “听你一说,倒也真像,不过这几月来,没听过哪家大户落魄了啊。”
  那乞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手早就掸去椅上积雪,静静的看着对面草亭之下,两个兵卒大口大口的喝着热酒,那混浊的眼神带着一丝渴求的目光,喉结微微颤动,好似望梅止渴一般,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不多时,南城门口拥出一队兵来,这队军士为首一人,正是那水火囚龙老杨林,身后跟着他的十三太保,虽说死伤了几个,单也无妨,一队人浩浩荡荡的往郊外走去。
  “靠山王这是又要外出冬猎了,你说这大冬天的,郊外有什么去头。”高个子说道。
  “你还不知道,靠山王家的二儿子已经失踪了数个月了,杳无音信,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这次怕不是冬猎,而是外出找儿子。”矮个子说道。
  “哼,老头儿怕是遭了报应,杀了越王世子,自己儿子却叫老天收去了。”
  “要我说啊,那越王世子也是该杀,飞扬跋扈,扰乱京师,多少良家妇女被这厮轻薄过,又有多少大家闺秀被这厮糟蹋过?”矮个子喝了一口酒,从桌上抓了一块卤肉,在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
  “也是,该杀,该杀!”
  时间已从末夏到了深冬,杨青雨被杨素举荐给宇文琛,在皇影里谋了个职位,负责给皇影的众人打打下手,准备马匹器具,干粮兵刃之类的,皇影乃是圣上直隶的部队,约有数百人,各个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不论正派还是邪教,来了皇影,就是天子宠臣,这皇影里的众人,平日里都是带着面具,只有身为其指挥使的宇文兄弟,才知晓成员身份,杨青雨在这其中,倒也算是安全。
  本来只是一个寻常任务,可谁料杨青雨依旧是我行我素,喝酒误了任务,给四名皇影高手准备的船只未做检查,结果那船船底有洞,几名高手驾船到了长江中心,船只漏水沉没,纵然几名高手内功再深厚,轻功再高明,也无法渡过这长江天险,可怜一众高手,却都枉做了江中冤死鬼,杨青雨见状也是自知对不住宇文兄弟,更是没脸回王府,自此杳无音信,不知身往何处。
  那乞丐吹着一脸寒风,雪花挂在他凌乱的络腮胡子上,成了一道道冰碴子。
  当真是落了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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