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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两个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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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年,9月5日,即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羊日冲牛。
  宜祭祀,忌动土。
  阴沉的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屋檐下的蛛网挂满了水珠,我撑伞看着这座无人小巷里爬满藤蔓的破砖房,心情略显糟糕。
  大舅给我打电话来,让我去打扫一下他的老房子,顺便看看有没有进贼。
  打扫屋子也是动土,属于中元节犯忌讳,再加上下雨,换谁都高兴不起来。我已经无数次提议把房子贱卖了,他就是不表态,任由这房子长青苔。
  屋里并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最值钱的是屋子本身,不过也快拆迁了。
  而事情的开端就发生在我打扫这个破屋子之后,忽然想到会不会有什么垃圾传单需要清理,故而打开门外的快递箱时。
  这是一个单独立在门口的快递箱,箱子锈得很厉害,铁锈遍布使得门卡得很死,我试着拉开它,结果失败了。我想了想,拿比较硬的军刀塞进缝里强行撬开了快递箱——好歹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随着我打开快递箱的门,浓郁的铁锈味扑鼻而来,无数的锈渣掉落,接着我看见里面只有个黑色塑料袋。它卷成一团,表面厚厚一层灰,里面装了什么看着有拳头大小的块状的东西。
  我比较拒绝动手去触摸这样的玩意儿,毕竟一股味道,于是直接拿钥匙把塑料袋挑出来往地上一丢,再划破袋子捣鼓出里面装的物品。
  是一个烟盒和一个手机。
  这样的组合使得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好先看看再说。
  烟盒的盖子被撕走了,所以能一眼就确认里面是空的,倒是烟盒外面写着“苏成林收”的字样,苏成林,自然就是我的大舅。
  烟盒没有用的话,那么意思就比较明显了,这个塑料袋里面主要装的重要物品其实是手机。不要觉得我这句话是废话,因为这个手机是有九宫格按键的老年机,现在拿到市场都没人要的那种。
  我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会邮寄这么个二货东西给大舅,更不能确定这是什么时候被寄过来的。上次我来这里打扫还是前年年初,那时快递箱还没有锈得这么厉害,至少是能轻松打开的那种。也就是说这个手机寄过来大概有一年多了,甚至可能有两年。
  开机肯定是不行的了,我也没有打算打开看,这个老年机不是很脏,我就干脆揣进兜里准备回家联系大舅问问他要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不料才走回去一半,大舅倒是主动打电话来了。
  “喂?屋子给我打扫没有。”他的主题进入得很快,“记得给我看看快递箱子,里面应该有别人寄给我的东西。”
  我说:“已经打扫了,那个箱子锈烂了都,里面只有一个老年机,我正想问你要不要呢,不知道是谁寄的。”
  大舅马上就提高了音量:“就是那个老年机,别给我弄丢了,我已经买了高铁票,隔两天就回来,你到时候给我,知道没。”
  “哦。。。你朋友寄的?”我顺口问一句,“放了有点时日了。”
  “你傻?除了咱苏家的人,还有谁知道我在那边有个破房子?其他人都只知道我在西昌做生意。那是你二舅寄过来的东西,总之保管好就行,懂?”
  大舅说完就挂了,甚至没给我回复的时间。
  行吧,那这个老年机就留着,而且大舅最近会回来的话,估计又要蹭我的客厅睡,我还得先准备一套被子给他。
  至于为什么二舅会邮寄一个老年机过来,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苏家的人基本上都住在雅安那边,干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虽然是从祖祖辈辈传过来的,不过到我这里就断了,我妈从来不让我和苏家人过多接触,这也是为什么苏家只有我一个人住在成都的原因。我大学毕业之后就自己在成都生活了,和苏家那边少有联系,就连我妈也不怎么询问我的生活状况。
  不过虽然她不让我去干苏家继承的活儿,我至少是能了解的,大舅二舅他们干的不过是盗卖古董之类的事情,经常在道儿里面混。
  大舅的电话刚挂没几分钟,我也就才走出去几百米,又有电话打了过来,低头一看,这次不是大舅,是卢矮子,他是我的发小,以前在拉萨当狙击手,后来执行任务伤到了眼睛,虽然他自己说一个眼睛也能用,但是部队还是让他退休了,他这才回来过安稳日子,这几年给别人公司当保安,纯当打打发时间。
  “喂?”我接了电话。
  “晚上约一波烧烤?嘿嘿最近有点思恋脆骨的味道。”卢矮子说。
  我心想晚上还有工作文件要处理,就说:“今天没时间,你要是最近去的话给我顺几串五花肉,明天去你家里吃。”
  卢矮子说:“一个人吃烧烤是吃寂寞,不干不干,明天约?”
  我说:“也行,明天应该有时间。”
  卢矮子笑了:“嘿嘿,我整到个好东西,到时候给你看,现在给你留个悬念。”
  说罢卢矮子就挂了,倒是让我颇为无语,短短几分钟内被大舅和朋友秒挂两次电话,仿佛不把我当人看,做人太失败了。卢矮子说的好东西我倒是并不在意,他本身的喜好就比较独特,总是拿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当做宝贝疙瘩,上次和我钓鱼时在河岸捡了个丑到爆炸的石头拿回家拍照到处发朋友圈,还居然整了个木头底座搞成装饰品,着实令人崩溃。
  眼看快到家门口,远远地看见一个穿风衣的男人站在我家门口背对我低着头,看着就像是在撬门一样,由于隔得远看不清楚,我不知道那到底是贼还是别的人有事找我。我把手揣进裤兜里,里面的钥匙串有军刀,要是那人是小偷的话我至少能防身。不过随着距离的拉近,很快我就又放松了下来,因为我看清楚了那个人应该是大舅。他站在我家门口,左顾右盼着好像是因为没有钥匙进门而等我。
  不是说好隔两天回来么,怎么刚刚打完电话就回来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以至于西昌到成都只需要不到十分钟了么?
  满腹狐疑地准备上前问一问,结果又有电话打来,我心想怎么这么多电话接不完,边往前走边看来电的是谁,一愣,然后我就站住了。
  因为来电的人,也是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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